第33章 第33章

京城最大的钱庄——祥徽银号门前，从黎华府运送货物而来的钟氏一行人汇聚在此，领头的是钟家二当家，钟次山，钟磬的叔父。

        钟次山二十有六，相貌堂堂，体格魁梧，举手投足间颇有江湖豪杰的潇洒之气，一把玄凤宝刀斜挎腰间，正气凌然，让心有歹意之徒不敢来犯。

        他将货物交给京城的买家后，到祥徽银号将现银兑换为银票，收于绣囊中。

        出了银号，扫视一圈后见侄子钟磬没有跟来，他皱着眉头问副手，

        “小少爷人呢？”

        副手不敢怠慢，拱手说道，

        “回二当家，小少爷说他到街上逛逛，午时便归，让您不要担心。”

        钟次山笑着摇摇头，

        “那小子跑的倒快……”

        不过他倒也不太担心，毕竟他这个侄儿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而且也带够了钱财，现如今时辰尚早，就任他出去耍耍也无妨，随即摆摆手，

        “算了，磬儿从不曾出过远门，这次让他见见世面也不错，季虎，你带着其他人随我到聚贤酒楼下榻。”

        “是。”

        俞府，吏部左侍郎俞光庆正在前厅招待黎华府来的贵客。

        他下朝后一听说有位少年前来府上拜见，官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赶了回来，一进厅门就热情的作出邀请的手势让少年入座，

        “钟小公子，欢迎欢迎啊！”

        对面的虽是一少年，不过俞光庆可一点都没有怠慢，礼数周到。

        只因他前几日就收到了穆廉的来信，穆廉在信上说，自己的小舅子钟磬近日会到京城，若寻上门去，希望他能提供必要的帮助。

        俞光庆深知自己能有今天的地位，离不开当初恩师穆尚民的知遇之恩，因而对穆廉在信中所言之事自然尽心尽力。

        不止如此，他从穆家二小姐穆小云入宫起，便时刻关注着后宫里的动向，因为这位穆家小姐是恩师的心头肉，一朝远离家乡入宫，自然让恩师记挂。

        为了让恩师少些担忧，他便开始关注穆小云的状况，就为一旦有事，也好有个照应，能及时通报给恩师知道。

        不过他自己又不能到后宫里打探消息，思来想去，只能让自己的好友袁学闻袁太医帮忙留意穆嫔的情况，只要一切安好，他便放心了。

        钟磬人小鬼大，顽劣淘气，不过虽出身商贾之家，但是钟夫人把他教的很好，基本的礼节都能做到。

        只见他躬身抱手，对俞光庆行了一礼，

        “俞大人客气了，钟磬此次冒昧前来，不曾先递上拜帖，真是打搅您了。”

        俞光庆赞赏的摆摆手，

        “诶，哪里话，钟小公子叫我大人就显得生分了，我比你父亲小几岁，叫我叔叔可好？”

        钟磬笑着点点头，再行一礼，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俞叔叔。”

        “哎，好好，坐吧坐吧。”

        二人落座后，俞光庆喝了口茶说道，

        “钟小公子，你到访一事，穆公子在前几日寄来的信中有提到，不知你此次来京城有什么安排？”

        钟磬放下茶杯，一脸兴冲冲的模样，

        “不瞒您说，俞叔叔，我这次是随我叔父来京城交付货物的，最多在此间停留两日，因而没有过多的计划，不过嘛，我自己倒是有些别的想法。”

        俞光庆对这位钟家小公子有些耳闻，知道他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于是眼皮抬了抬，笑着问，

        “哦？说来听听。”

        钟磬也不绕弯子，直接表明自己的意图，

        “我想进宫见云姐姐。”

        俞光庆闻言吃了一惊，手中的茶盏差点没拿稳，钟小公子说的这事可不是什么小事，进宫他或许能想想办法带他进去，可要到后宫去，还要见穆嫔娘娘，这可真是难倒他了。

        他放下茶盏，眉头深锁起来，

        “你要见穆嫔娘娘？钟小公子，这可有些不大好办呀。”

        钟磬自然知道这事难度不小，不过他早有打算，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俞叔叔不必忧心，您只需要给我一份云姐姐所在位置的地图，进宫一事，我自有办法。”

        这下俞光庆眉头皱的更深了，私画私传皇宫地图，也是不小的罪名，一旦被抓住坐实，轻则坐牢，重则杀头，虽然他知道穆嫔大概的位置，但是要把路线画下来给钟家小公子，他必须再斟酌斟酌。

        钟磬看出了他的顾虑，眼珠一转，想出来主意，

        “俞叔叔，或许您可以直接把路线说给我，不必画下来，这样，无论如何，也查不到您身上。”

        见他目光灼灼，俞光庆知道这位小公子是铁了心一定要去见穆嫔，既然无法阻止，只有尽可能为他提供协助，让他好如愿以偿，即便不成功，也能全身而退。

        打定主意后，俞光庆叹了口气点点头，

        “唉，好吧，只是钟小公子，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皇宫内守卫森严，明里暗里都有人盯着，望你务必保证自己的安全，千万不要鲁莽行事。”

        “没问题，放心吧！”

        俞光庆看了看门外，见没人在附近，让钟磬到跟前，悄悄对他说，

        “钟小公子，若你要去，不如就趁今日。”

        钟磬眨了眨眼，小声问道，

        “为何？”

        “陛下今日要在明泰殿设宴招待曲锡使团，人一多嘛，进去的几率就比平常大些。”

        钟磬与他对视一眼，认同的点点头，

        “我明白了。”

        二人敲定后续事宜，钟磬满意的离开了俞府。

        到了人声鼎沸的大街上，钟磬不紧不慢的闲逛着，一路溜达到聚贤酒楼。

        钟次山早在大堂内等着他，见他进来，招招手，

        “磬儿，这里。”

        钟磬悠然走了过去，坐到桌子前，挑了几粒花生米丢进了嘴里，

        “叔父，您的货物交付结清了？”

        钟次山点了一下头，

        “嗯，都办好了，怎么样，磬儿，出去转了大半天，对这京城有什么感受？”

        钟磬看着台子上说书先生，拍了拍手说道，

        “车马多，人多，商铺多，不愧是天子脚下，一片繁荣盛景。”

        钟次山笑着摸摸他的头，

        “说的不错，磬儿，这次我们要在京城停留两天，后天一早启程返回黎华府，叔父要趁着这个时间去采买些货物，这样，后面两天就让季虎陪你四处逛逛，可好？”

        钟磬立马摇摇头，乖巧的笑着说，

        “不用了，叔父，我自己有安排了，你还是让季大哥陪你去采买货物吧。”

        他听话的样子让钟次山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心想这小子莫不是又打起什么主意来了？

        于是眉毛挑了挑，审视的看着他，

        “哦？磬儿，叔父提醒你，我们现在可是在京城，你最好乖一点，不然……”

        钟磬立马起身撒娇的抱住钟次山的胳膊，

        “哎呀，好叔父，我知道了，您常说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这一点磬儿牢记在心，放心吧，我不会惹事的。”

        “真的？”

        “真的！”

        虽然钟次山心里还有疑惑，但是既然钟磬都向他保证了，应该是没大碍了，毕竟撒起娇来的钟磬太可爱了！

        翰林院，文澜阁内，柳是采抱着自己近日的画作推开一间书室门走了进来，

        “邵兄，你与我看看这些……邵兄？”

        柳是采忽然发现邵贯并不在书室。

        这可真是怪了，邵贯这人一向喜爱在书室中吟诗舞剑，怎么今日不见了踪影？

        这样想着，他放下画卷便要出门去寻邵贯。

        谁知他刚到门口，邵贯就提着一个小包袱走了进来，还和他打招呼，

        “是采兄，你来了，找我何事？”

        邵贯边说边转身扣好门。

        柳是采好奇的看着他，见他肩上落了几片梨花花瓣，顺手帮他掸掉后跟着他来到书桌前，

        “邵兄，你从哪里回来的？怎么感觉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

        “大街上。”

        “大街上？你刚从外面回来？”

        “嗯。”

        说话间，只见邵贯将包袱放在书桌上打开，里面赫然出现一套黑色的夜行衣。

        柳是采看到后惊讶不已，指着那件夜行衣一脸疑惑的问，

        “邵兄，你买的？”

        “嗯。”

        “做什么用？”

        “翻墙。”

        柳是采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禁咽了咽口水，弯下腰压低声音问他，

        “皇宫的墙？”

        坐在书桌前的邵贯认真的点点头，

        “对，今晚陛下要在明泰殿摆设筵席，接待曲锡使团的来客，我便趁此时机，到后宫见见那位上次未能见到的穆嫔娘娘。”

        柳是采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可他看对方并不像在开玩笑，瞬间震惊了，

        “啊？！邵兄，你，你……”

        邵贯连忙摆摆手安抚他，

        “是采兄不必惊慌，我已做好万全准备。”

        “可是，可是这也太冒险了，邵兄，你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不用了，我已有周全的计划，是采兄不需为我担忧。”

        柳是采甩甩手，

        “不行不行，一旦被内宫守卫发现，邵兄你就没命了，这太危险了。”

        他急的在书桌前走来走去，手心碰手背，倒是邵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是采兄不必再劝我，我心意已决，我此次前往后宫，一来是要与她交谈一番，增进对她的了解，二来，既然已知她是故友之妹，同在京中，多些照顾也是应该。”

        柳是采闻言停了下来，双手撑在桌面上，眉头皱的小山高，直直看着邵贯，希望他能再考虑考虑，

        “邵兄，你说的理由很充分，你去见她也无可厚非，可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吧！”

        邵贯笑着摇摇头，好像今晚冒死入后宫的不是他一般，

        “我无碍，毕竟从兄与慧嫔娘娘的对话中，或许她身上发生了些事也未可知，我要去探查一番，也好让自己放心。”

        “果真要去？”

        “嗯。”

        柳是采站直身子，无奈的叹口气，拍拍对方的肩膀，

        “好吧，我知道自己也拦不住你，我会在这里替你把风的，还望邵兄千万千万小心，见势不对，立马撤退。”

        “好。”

        宫外一处巷子内，四五个布衣男子聚在一处，为首之人说，

        “今夜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誓要为刘大人报仇！”

        “是。”

        低沉的声音中满是冰冷的杀意。

        午后的风温暖而又惬意，李保良一手按着刀柄，一手扶汉白玉栏杆，眼睛巡视者皇宫守卫的部署位置。

        今晚，宫中或许会有些吵闹，不过他会让一切归于平静，悄无声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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