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蝶逐路

“小四就在这里看到他们的。”

        九艾和簇黎下了车，带他们来到此处的男人从驾驶座上下来，脖子后面还带着一些没褪干净的羽毛。一只小鸟很是乖巧的站在他的肩上。

        男人嗓音尖锐，“快到暑假了，每年是有不少大学生会趁这个时候到山里做些公益。我儿子和他朋友们在外面捕食的时候看到了你照片上那个女的，他们还以为是今年的公益团体。但是这山很大，他们后面去哪了他就不知道了。”

        小鸟这时候叽叽喳喳的叫起来，男人听了听，用人语把它的话复述出来。

        “小四说他没想到这会是拐卖，要是他多注意一点也许就能把那女孩的具体位置找到了。”

        鸟儿垂着头，看起来有些沮丧。

        “没关系，能找到这里已经很好了。”九艾安慰着男人肩上的小家伙，小心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后面交给我们就可以了，你们就先回去吧，帮我谢谢茱萸姐。”

        男人和小鸟点点头，转身就要上车。

        “哦对了。”

        九艾突然想起什么，身后从腰包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

        “这是答谢，对你们一族的化形有好处。”九艾笑了笑，把瓶子塞到男人车内，然后摆了摆手。

        “再见了。”

        等到车子开远，九艾这才收回视线。

        说是这么说，但这并不是一座单独的山，而是一片巨大无比的连绵的山脉，谁也不知道程析被那群人带到了那里，要是让搜救队来的话，光是找路就得花好几周吧。

        簇黎已经走到进山的路中间，他解开一直缠在右手的绷带，露出了光洁的手臂。但在手臂之上，紫色的光斑斑驳，看起来有种无言的恐怖。

        簇黎用左手指尖轻触紫斑，在阳光的照射下，隐隐的能看到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似乎只是瞬间，紫斑处的皮肤裂开，一只只蝴蝶从里面钻出来，一会就占满了周围的空间。

        白色的蝴蝶散落在森林，就像是下了一场不会融化的大雪。

        九艾的身边莫名的隔离开一块地盘，仿佛有什么东西恐吓住了它们，使得这些白蝶不敢近九艾一步。

        “信物给我。”

        簇黎走过来，他已经重新绑好了绷带，几只白蝶散落在他的肩上，远远看去，他就像是童话里的精灵。

        但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的九艾可不会觉得这样的景色很美好。

        “真恐怖啊哥。”

        九艾干笑一声，从背包里拿出程析的丝巾。

        “这些白蝶，比那时候繁殖的快多了啊。”

        她看着周围的白蝶，嘴上虽然仍是在笑，眼里却带着些凝重。

        “靠血才能活下去的怪物，你究竟是从哪里喂养它们的啊。”

        簇黎没有回话。只是挥了挥手，周围停留的白蝶一拥而上，瞬间将丝巾分食殆尽。

        “嗯？”

        九艾疑惑地歪了歪头，吃掉信物后，白蝶迅速化为两群，分别飞向不同的方向。

        “这是什么意思？”九艾有些傻眼。

        “看来是有两个程析气息的东西在外面。咱们可能要分开找人了。”

        簇黎倒是很冷静，他拿上一瓶水，示意九艾选择一个方向。

        分开之前，簇黎顿了顿，叮嘱道，“要是你发现了那伙人，不要做的太难看了。”

        九艾再次检查了一遍背包。

        “放心吧哥。”

        她轻声说道：“现在的我和那个时候的我已经不同了。”

        看到那个中年女人带着一群人围过来的时候，程析感觉到一阵窒息。

        她紧紧靠在山壁上，手里拽着一块石头。石头边缘锋利，带有一抹血迹。

        一个男人倒在地上哀嚎。

        “要是他们敢再过来的话，至少得拉个混账陪我一起死。”

        她狠狠地想着，骨子里带着一股血性。

        有男人的前车之鉴，村民们一时也不敢上前。但当罗晋云等人也到了这里，村民们开始蠢蠢欲动了。

        有村民从家里牵来了大狼狗，朝着程析恶狠狠地咆哮着。

        程析捏紧了石头，这是她最后的武器了。

        她不经意地扶了扶腰。

        刚刚同那个男人搏斗的时候，腰撞到了山壁上，现在微微一动就开始阵痛。

        但她心里清楚，自己今天大概率是栽到这里了。

        另一边，九艾跟着白蝶来到山脚，轻巧的蝴蝶漂亮的翻了一个转，然后停到了一辆破面包车前面。

        九艾收敛起表情，一步一步走向前去。

        面包车里只有一个干瘦的男人在打瞌睡。但九艾分明在后车厢看到了绳子和女孩的挂饰。

        她敲了敲玻璃，男人摇下车窗。

        “干什么？”脸上带着被人打搅的不耐烦。

        下一刻，他就发出了惊恐地尖叫。

        无数细小的虫子从窗口和车子的缝隙灌入，被撕咬的痛苦令男人的发出不堪的惨叫，叫声慢慢嘶哑，最终消于沉寂。

        九艾站在边上。嗅着车内浓烈的汗味和油味。皱了皱眉。

        她没有进到车里，而是找了块石头就地坐下。

        现在只能看哥哥的了。

        她想。

        被摁在地上的时候，程析的胃里已经翻江倒海。强烈的愤恨令她恶心的想吐，但因为一直没吃什么东西，所以她连吐都吐不出来。

        罗晋云穿过人群，扇了她一耳光。

        程析的耳朵嗡嗡作响，甚至开始轻度的耳鸣。

        绳子绑在手腕上，勒出鲜艳的红。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注意到周围飞来了很多蝴蝶。

        白白的，像散落的新雪。

        人潮当然也注意到了，一个村民觉得有些邪门，一巴掌把一只落在他肩上的蝴蝶扇成了肉酱。

        这似乎惹怒了它们，下一秒，更多的蝴蝶从林间，从房屋后面，从天空中飞来，散落在人潮中间。而原本一直在咆哮的大狗趴在地上，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看起来就不太美观了，程析惊呆了，看着这突兀的一幕，她吸着冷气。感觉手臂已经起了鸡皮疙瘩。

        从第一个村民发出惨叫开始，惨剧出现，包围这里的人群皮肤开始发红，然后融化，就像是红色混着脂肪的浆液。白色的蝴蝶一拥而上，它们趴在村民和那群人贩子身上吸食浆液。将人群变成了一个个白色的茧。

        血腥味令程析终于抑制不住吐了出来。当看到一只白蝶朝自己飞了过来时，程析闭上了眼睛。

        “这样也比被卖了好。”她这样想着。但身体还是因为恐惧而颤抖。

        但意想之中的疼痛没有出现。

        “你还能走吗？”

        恍惚间，程析似乎听到一个男声在问，她睁开眼，看到一个很漂亮的男人正站在自己后面给自己松绑。而周围的人全都晕倒在了地上。那片遮天蔽日的白蝶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你是谁？”

        程析忍不住问。

        男人解开最后一个绳结。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一个群体性癔症罢了。我叫簇黎，任务是送你回家。”

        看到程析和委托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九艾有些羡慕。

        簇黎买了根冰棍，拆下包装伸到她面前。

        “谢谢。”

        九艾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咬掉了冰棍的头。

        “少女们的友情真好呀。”

        事件结束后，九艾看着拿到手的报酬，表情震怒，她气冲冲的走到谢茱萸面前。

        “茱萸姐，为什么只有这么点？！”

        有着大波浪红发的女人坐在柜台后面。

        她的表情安逸，姿态优雅。

        “只是两个学生，你还想从她们身上拿到多少油水况且还要扣掉你们的出行费和我给出的线索收集费，还能剩下一点已经不错了。”

        九艾忍住即将出口的卧槽，晃眼间看到了扣掉的费用详情。她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甚至连出行保险都没给我们买？”

        谢茱萸的表情更加震惊。

        “你们俩还需要出行保险？”

        也许被九艾打击的样子逗乐了。谢茱萸扇了扇扇子。

        “不过这次出行你俩也不亏吧吃的还行？”

        九艾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她干笑着扣了扣脸。

        “这个，你也知道了啊。”

        谢茱萸用扇子掩住自己的唇角。

        “人贩子群体食物中毒加上贫血，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警察们到的时候都惊呆了，还以为是什么大型□□聚集现场。一个留守作案车辆的人贩子甚至直接从车里晕到了警局这很难不让人想起你们两个吧。”

        九艾叹息一声，趴在柜台旁边的桌子上，“要是以前就好了，我都可以喂饱那些小家伙的。”

        仿佛是为了验证她的话，一只细长鲜红的蜈蚣从她的袖口里爬出来，然后立起身蹭了蹭她的脸。

        簇黎刚好从门外进来，听到这句话，他敲了敲九艾的头。

        “时代变了，大人。”

        他说出刚刚从网上看到的梗。

        “法治社会，人人有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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