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叶迢把手里没抽完的烟按在了烟灰缸里，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赵彦生，他旁边立着一把落地扇。

        “你怎么来了？”叶迢没给他让路。

        “我来“赵彦生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叶迢身后的姚旭昇。二十多岁的男生身上满是朝气，很容易让人感觉到他的朝气蓬勃。

        叶迢看到了他旁边的落地扇，把门推开了些。

        “进来吧。”叶迢说。

        姚旭昇和赵彦生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往后退了两步。

        赵彦生没进来，只是看了姚旭昇一眼，很快就挪开了视线。他只把落地扇放进了门口，“有人在我就不进来了。”

        叶迢回头看了眼正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姚旭昇说，“姚旭昇，你把桌上那袋鲜花饼拿过来。”

        姚旭昇很快反应过来，提着那袋没动过的鲜花饼走了过来。

        等他走的近了些，姚旭昇才稍看清些赵彦生的脸。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没有自己好看，但是比自己多了些成熟男人的气质在身上。

        叶迢把鲜花饼递给赵彦生，“昨天忘给你了。”

        赵彦生接过去，“好。”

        赵彦生走的时候顺便带上了门。

        屋子里很快又恢复了安静。叶迢把落地扇拿到客厅那儿，找了插头插起来，屋里一下就凉快了许多。

        姚旭昇看着那把旋转工作的落地扇，一下出了神。

        明明两人刚刚没有过多的交集，但是他却总觉得那个男人和叶迢的关系不一般，又或者是他们中间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姚旭昇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刚刚那个人？”

        叶迢背一僵，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她目前还并没有打算要告诉身边的人，关于赵彦生这个人。

        包括姚舒涵。

        “他叫赵彦生，是我的房东。”

        姚旭昇没怀疑，又或是他压根就没想往那方面想。

        他不信叶迢会在这么个穷山沟里找这么个人当男朋友。至少她以前的男朋友都不至于看上去那么寒酸。

        叶迢看了眼手机，没人给她发短信。

        晚上洗过澡后，姚旭昇躺在客厅的地上玩手机。

        叶迢把那把落地扇留在了客厅，一天的远途奔波加上徐徐微风，他很快就睡着了。虽然瓷砖地很硬，但他却睡的无比的香。

        等叶迢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就看到了把手机扔在一旁睡的正香的姚旭昇。

        她走过去，给他盖了条薄毯在身上。

        客厅里安静得很，除了姚旭昇均匀的呼吸声。

        叶迢绕过他，走到阳台。

        阳台的花架上放着昨晚她和赵彦生在这儿抽过的那盒烟，她把烟盒拿在手里，想抽一根，但发现身边没有打火机，只能作罢。

        她又站在那儿看了会儿山，不知道在想什么。

        站了会儿，叶迢拿了那包烟，换了双鞋出了门。

        她站在302的门口，手悬在空中，不知道该敲还是不该敲。

        敲，总觉得自己心虚。

        不敲，又怕赵彦生误会姚旭昇和她的关系。

        叶迢刚想算了，门就从里面开了。

        她被门逼的后退了几步，然后看到了拎着一袋垃圾站在门里的赵彦生。赵彦生看到她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但是脸上的神情转瞬即逝，很快就没了表情。

        “怎么了？”

        叶迢看着赵彦生的眼睛，觉得他好像如往常一样。

        本来想解释的话噎在喉咙里，说也不是，咽也不是。

        周身的空气里飘着赵彦生身上的树木味道和叶迢身上的沐浴露的味道。最终，叶迢没说话，用一个吻解释了这一切。

        她蜻蜓点水般垫着脚往赵彦生的唇上碰了一下，柔软的、冰凉的。

        然后她后退了几步，看着赵彦生。

        赵彦生被亲懵了，看着她，抿着唇。他的唇瓣本来就薄，一抿显得要更薄了。

        “他叫姚旭昇，是我最好朋友的亲弟弟。”

        “嗯。”

        叶迢穿的是平底鞋，这会儿要稍仰着头和赵彦生说话，“嗯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了。”赵彦生的语气放缓了些。

        “没了？”

        赵彦生说：“叶迢，你可以不和我解释。”

        “为什么？”

        “我相信你。”

        叶迢听到这话，第一反应是真他妈的假。她很想怼赵彦生，但她在看向赵彦生眼睛的那一瞬间，这个念头又被快速打消掉了。

        他没躲闪，和她对视着。

        因为赵彦生的眼神，让她信服了他说的这句话。

        “为什么？”叶迢虽然知道问这句话很傻，但她还是问了。

        “你不喜欢那款。”赵彦生耸了耸肩，“不是么？”

        叶迢昂了昂下巴，眯起眼睛看面前的人。

        她说：“是。”

        赵彦生抬手拿了旁边玄关上的钥匙，“我下楼扔垃圾了。”

        叶迢侧身给他让了条路。

        “有空没？”赵彦生边锁门边问叶迢，叶迢双手环在胸前，背靠着墙看着他，“有。”

        “一起下去抽根烟。”

        叶迢没说话，但却用实际行动表示了。她跟在赵彦生的身后往楼下走，楼梯间很安静，安静的让她有些心烦。

        好不容易下到一楼，赵彦生把垃圾扔进了垃圾桶里。垃圾桶发出“哐——”的一声，在原地晃了晃。叶迢从口袋里掏出他们昨晚抽的那包，递给赵彦生。

        “我没带打火机。”叶迢的声音轻飘飘的，浮在空中。

        “没事，我带了。”

        赵彦生站在路边，点燃了嘴里的烟。

        叶迢没说话，站在他旁边。

        今晚没有凉风吹来，叶迢只觉空气中浑是燥热的感觉，刚洗完澡没多久衣服便又黏在了身上。赵彦生的脸偏向一侧，吐出一团烟。

        他的嗓音哑哑的，带着成年男人独有的韵味，“明天有大雨，别出门了。“

        叶迢问他：“你明天还要上班？”

        赵彦生嗯了声，“今晚我的同事在做巡护路线。”

        叶迢点了点头。

        赵彦生身上还穿着他自己买的衣服，黑衣服都洗的有些泛白，但他还继续穿着。

        “你怎么不穿我给你买的那件？”

        赵彦生吸了口烟，又缓缓吐出来，“我穿习惯了这些。”

        叶迢不是很开心，但也没表现出来。她不知道赵彦生好几次在衣服间纠结，拿了又放下的心情。但很快，她就把这股情绪抛到了脑后。

        因为赵彦生偏头问她：“我什么时候可以上楼吃饭？”

        叶迢说：“随时。”

        虽然她并没有打算告诉姚旭昇，但是他们也的确没有什么关系可瞒着他的。

        赵彦生笑了笑，说：“好。”

        他抽完这支烟又拿了一根出来，叶迢这次陪他一块儿抽了。两人站在路旁，突兀的像无家可归的人。

        “赵彦生，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啊？”叶迢随口一问，她总觉得赵彦生当一个小地方的护林员，有点可惜了。

        “森林保护专业。”

        叶迢“哦”了一声，“专业对口啊那你喜欢吗？”

        赵彦生说：“还可以。”

        叶迢对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撇了撇嘴，“还可以就是不喜欢但又不能放弃，对吧？”

        赵彦生继续说：“不是。”

        “那喜欢为什么不说喜欢，要说还可以？”

        赵彦生就差没被叶迢绕晕，他不太能理解叶迢对于一个准确答案的执念。

        “那你呢，不喜欢拉琴？”他终于找到机会反问叶迢。

        叶迢点头，“不喜欢了。”

        “那你之前为什么要一直拉琴，因为喜欢？还是因为放弃不了？”赵彦生的话一针见血，直接戳到了叶迢的心脏最里面去了。

        叶迢没说话，平静的抽着烟。

        烟雾环绕在她的指尖，赵彦生看了一眼，她那修长的手指无论是拉琴还是拿烟，都很好看。赵彦生以为自己话说重了，俯下身来看她。可是面前的女人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甚至有些冷漠与平静。

        “叶迢？”

        叶迢的手臂上裸露出来的皮肤在路灯下反着光，她抱着手臂，不说话也不笑。

        “叶迢？”赵彦生又叫了她一声，“我刚刚话说的太重了。”

        叶迢晃过神来，“没事。”

        本来有些燥热的空气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溜走了，留下的更多的是暴雨前的冷空气与宁静。深夜的凉风吹的叶迢一哆嗦，连烟头前那一点点星光都差点被吹灭掉。

        叶迢猛吸了一口，烟下去了小半截。她想快些抽完快些回去。

        赵彦生看见她手里的动作，明白了她的意思。

        赵彦生说：“回去吧。”

        叶迢嗯了声，把烟头按灭在了水泥地面上。

        深夜的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叶迢走在赵彦生的身侧，自然而然的牵起了他的手。

        男人宽大的手掌间虽有岁月沉淀下来的老茧，但是手心发着热，让叶迢觉得有些暖和。叶迢握的更紧了些，想从他的掌心里偷走更多的温度。

        直到走到302门口，叶迢也没松开那只手。

        见叶迢没有想回去的意思，赵彦生问她：“要不要进来坐坐？”

        叶迢想了想，回去也睡不着。她点了点头，跟在赵彦生的身后进了门。

        虽然这已经是第三次进来赵彦生的家里了，但叶迢还是有些拘谨，她坐在沙发上，身体有些僵硬。

        她看到了茶几上放着的那袋鲜花饼，袋子敞开着口，明显被人吃过了几个。

        “我昨天买鲜花饼的时候碰到杨鸣了。”叶迢突然想起来了这茬子事，顺嘴提了一句。

        赵彦生换了件无袖老头衫，从房间里边出来边说：“他怎么还没去学校？”

        “他说还在修教室。”

        叶迢从袋子里拿了块鲜花饼出来，她买了这么多还一块都没有尝过。

        “你怎么不问问我？”赵彦生给她倒了杯水，坐到了叶迢旁边。

        叶迢：“问什么？”

        赵彦生朝她手里的鲜花饼努了努嘴，“这个，哪儿买能买到最正宗的？”

        “哦。”叶迢说，“昨天想起来这事的时候，你在上班。”

        赵彦生看着她，一时有些失语。

        毕竟是他自己说过的，上班时间不怎么看手机。

        他垂眸笑了声。

        “还挺好吃。”叶迢吃了小半块后给出了评价。

        赵彦生说：“下次带你去吃更好吃的。”

        叶迢说：“好。”

        虽然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但赵彦生说的话在她这儿好像永远都能兑现。

        说给她安排风扇，就安排上了。

        说带她去镇上，一休息就带她去了。

        “饿吗？”赵彦生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叼了根烟，说话的时候烟雾散开在他的嘴边。

        叶迢晚上没吃一点，这会儿还真的有些饿。她问：“有什么吃的？”

        赵彦生拉开冰箱看了眼，里面没什么。

        “呃，没什么了。”

        叶迢摆摆手，“算了。”，过了会儿后，她又问赵彦生：“那你今晚吃的什么？”

        “方便面。”

        叶迢：“你平时都是这么凑合的？”

        赵彦生说：“在外面吃的比较多。”

        叶迢没说话。

        赵彦生半蹲下来，拉开了冰箱的下半层，里面还有自己上次买的没吃的水饺。他问叶迢：“有速冻水饺，吃吗？”

        叶迢探了个头，“什么馅的？”

        “猪肉玉米。”

        叶迢说：“吃。”

        “吃几个？”

        “十个。”

        赵彦生从冷冻室里拿了饺子出来，转身进了厨房。

        叶迢跟在他的身后，也进了厨房。

        厨房不大，是开放式的。

        叶迢靠在门口，看赵彦生往锅里接了半锅水后，拧开煤气炉开始烧水。那袋饺子就放在锅旁边，等待着下锅。

        赵彦生把还没抽完的半截烟递给叶迢，“帮我插到烟灰缸里去。”

        叶迢接过烟，没动，站在那儿接着抽他没抽完的半根。

        “诶，赵彦生，不过为什么你那么关心杨鸣啊，他好像也很喜欢你的样子。”

        赵彦生正在拿勺子搅着锅里的水，听到叶迢这话，手里的动作僵了几秒。他望着锅里本平静的水，被他搅得泛着波纹，说“杨鸣的父亲，也是一名护林员，是我的前辈。”

        “那他父亲呢？还和你一起工作吗？”叶迢没多想。

        锅里的水煮开了，咕噜咕噜的直向上冒泡。

        赵彦生平静的撕开包装，往锅里下着饺子。等饺子全部下进去后，他才转过头来看叶迢。

        她白净的脸庞在灯光下被打上了一层阴影，她就靠在那儿，指尖夹着一截还在冒着火光的烟屁股等着他的回话。

        他摇了摇头。

        “杨鸣的父亲，前两年已经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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