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狐狸与兔子

一脸茫然的柳鑫宇坐在医疗室里乖乖配合杨嘉文用堪比蜗牛的速度进行着拆线的工作。杨女士看似表面正经，内心早已爆笑如雷。

        她太恶趣味了，对不起。

        好想知道此时此刻羽生结弦心里在想些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定很懵圈吧，人怎么就没了。

        让她来复盘一下羽生大佬现在的内心世界。

        根据这一个多月为数不多的相处和所见所闻，杨嘉文知道了羽生结弦是一位情商非常高的人，做事滴水不漏很难让人拿住话柄。加上霓虹人刻进骨子里的含蓄内敛，她猜测他大概率是不会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贸然行动的。

        所以，他现在应该还处于确认她家的小白兔到底喜不喜欢他的时段。

        呵，这个问题她现在就可以帮顾杉月回答了。

        喜欢，喜欢的不得了，喜欢到可以爱屋及乌帮你追人。这是什么在世活菩萨才能做出来的事，反正她是做不到。

        她和顾杉月认识十年，相熟五年，对这位小白兔的了解已经到了一眼能看穿的程度。

        原本之前还在细想醉酒那夜的嘀咕，到底是个什么天仙能把她这万年不开花的老姐妹迷成这样。当第一次在病房里看到顾杉月的眼睛落在羽生结弦时的样子，就已经全部都明白了。

        顾杉月的喜欢是特殊的，像湖水一样波澜不惊，就像她本人释放出的淡漠信号一样。常人皆以为她是冰冷的，不知她的心实际比谁都灼热。

        羽生结弦看不出她对他的爱慕，除了由当局者迷的buff加成，最主要的还是顾杉月小朋友在分寸感方面向来拿捏的十分精准。

        怂归怂，可她很聪明，也很善良。因为她傻乎乎的预判了喜欢的心意大概无法得到回应，所以是断不可能把它表露出来的。特别是只要藏好小心思就能一直和心上人做朋友在顾杉月眼里可是非常有诱惑力的事，她才不会傻到自曝呢。

        时刻保持镇定自若是医生的必备技能，而对于他们这种在生死线上站着的外科医生来讲，慌乱是大忌，顾白兔在这方面的心理素质可以说是强的爆表。三年前医院接诊过一次发生在华尔街的重大连环车祸，总共有十七个病人被送了过来，其中最严重的一位白人男性几乎是全身上下没一块好地，双腿和髋骨当场粉碎性骨折，脊柱也移位了。抢救室里忙的鸡飞狗跳的，除了老教授们以外最镇静的就是顾杉月了，作为noah的fellow，她在那场抢救里发挥了很大作用。

        这些年经历过无数的大场面，拿它来应对暗恋那就是轻轻松松无懈可击。

        只要唯一知道内情的她不给羽生结弦那边透露一点口风，那估计一直到他走都不会看出来顾杉月喜欢他。

        嘶…到底要不要和那边说呢？

        “杨医生？”见人没反应，柳鑫宇伸手过去晃了晃。

        “啊？”

        帘子外侧的顾杉月探头进来，“文文你弄好了？”

        “啊对，弄完了。”

        “这么快？”怎么不再多弄会儿，这么快回去人家怎么培养感情啊？

        “快吗？”柳鑫宇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磨蹭了半个小时，这已经是他拆过最久的线了。

        就在这时，柳鑫宇的电话响了，置顶的对话框里弹出来了通话界面。

        “咋啦？你过来了？”

        闻言，顾杉月瞪大眼睛，谁过来了？诗玥过来了？那羽生怎么办？

        对面似乎讲了句什么了不得的话，杨嘉文看到柳鑫宇一向沉静的面容抽搐了一下，然后投以顾杉月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哦好，那我医院门口等你呗，我也想吃楼下那家的拉面。”

        待柳鑫宇挂了电话，杨嘉文问道：“怎么了？”

        “诗玥过来接我了，她说她饿了想吃我们公寓楼下的日料，我们一会儿去吃。”

        “啊？那…羽生呢？”完了完了她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啊。

        “他还在家里啊。”

        杨嘉文指了指角落里的包：“月，你手机在震动。”

        顾杉月拿出手机，果然是羽生结弦打来的，她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怎么不接？”

        “呼…”顾杉月长舒一口气，死就死吧！

        “结弦。”

        “月酱还在医院吗？”

        “嗯，刚弄完。”

        “诗玥应该快到了。”

        “唔，刚刚她已经和大柳打过电话了。”

        “那…月酱接下来什么安排呢？”

        什么安排，她本来的安排是快乐的撮合你和诗玥，可是现在女主没了，她如果回去就是无地自容，但不回去的话…想想他委屈巴巴的样子就更心痛了。

        啊…头好痛！

        与此同时，羽生结弦在铃木和子的指点下，按照笔记本上写的流程一步一步的进行。

        第一步，以退为进，先站在她的角度‘懂事’的给出意见。

        “嗯，今天本来也是休息日，不如月酱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不等她反应，立马抛出第二步，为今天的小插曲道歉，再适当卖惨。

        “本来今天是想和大家一起玩一玩的，但大柳的拆线比较重要。没关系的，刚刚我在家里做过复健了，和子和妈妈出去买东西了，我一会儿自己看看书或者电影就好。”

        第三步，表达真实意图，用她喜欢的东西适当吸引。

        “说起来好久没有看过宫崎骏的电影了，我记得月酱的头像就是龙猫吧？”

        三管齐下，顾杉月当场迷糊，不再犹豫，“那我来陪结弦一起看电影吧。”

        等的就是这句话！

        “好啊，那我在家里等月酱，来的路上请小心。”

        杨嘉文：“怎么说？”

        “我回去陪他看电影，大柳，我们下去吧。”

        “好，杨医生拜拜。”

        目送两人出了门，杨嘉文终于放肆的笑出声。她开始有点怜爱羽生结弦了，摊上这么个懵懂小白兔真的会被气的心肌梗塞哈哈哈哈哈哈。

        ……………………………………………………

        羽生结弦没什么和女孩约会的经验，所以一切的准备事宜都是临时抱佛脚，现学现卖。

        铃木和子觉得尼桑本身就很招人喜欢，所以只叮嘱了几个点，不制造目的性太强的身体接触，不要聊冒犯的话题。一定要真诚，不要强行附和。可以通过语言暗示表露出她是你的理想型，也可以说你喜欢的女生和她有共同点。

        羽生结弦点头表示全部记下了，就看顾杉月给不给这个机会了。

        好在他一辈子行善积德，她至少没拒绝来家里看电影。

        感谢《龙猫》，感谢宫崎骏先生。

        因为做了错事很愧疚，所以顾杉月是带着礼物回来的，一个六寸的草莓奶油蛋糕。

        “我记得结弦喜欢吃草莓，所以就去买了。这个是我常去的一家日式甜品店做的，很清爽的，要试试吗？”

        被惦记的感觉让羽生结弦瞬间心花怒放，他笑着点点头：“好啊。”

        泡了红茶，切好蛋糕，两人坐在沙发上开始看起了《龙猫》。

        顾杉月很喜欢田间生活，特别是夏日里的乡野。小时候每年暑假都会回到外婆家，乡镇里的虫鸣凉风、潺潺流水，外婆会拿一把蒲扇给自己扇风。傍晚坐在庭院里看着斜阳西下，手边是甜香的西瓜番茄和盐水毛豆，藤椅旁是昏昏欲睡的小狗。她会和小伙伴们跑到小卖部里买五角钱一根的小布丁和两块钱的玻璃瓶汽水，集市上有包裹花生酱的春卷和甜皮鸭，酸辣爽口的洗澡泡菜每日上新，外婆总能把再常见不过的食材做出很多新花样。

        而那时的她是无忧无虑的，对万物充满了新鲜感和好奇心。

        因为是在夏天出生，所以她也最喜欢夏天。在还是孩童的时候，暑假就是最快乐的日子，时光就像外婆家门口的那条小巷一样被拖得很远很长。可惜长大后，这个季节就失去了原本的样貌。

        “说起来，真想回到小时候啊，无忧无虑的。”儿时总盼着长大，直到成为大人才惊觉以前过的都是什么美好的日子。不用担心生计，不必考虑人情，只是简简单单的在父母的羽翼下肆意生活。

        “月酱因为什么想回到过去呢？”

        “嗯，因为小时候很快乐吧。”

        “现在不快乐？”

        “那也不是，只是那时候快乐很简单，也很容易得到。想想那时候我最烦心的似乎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看成偶像的综艺都觉得天要塌了。小时候的我一定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一个医生，治病救人什么的，是件很沉重的事啊。”

        “那月酱有考虑过如果不做医生的话，会选什么职业吗？”

        “嗯大概是进大学吧，当了一年多的老师，我发现自己还挺喜欢这个职业的。既可以传授知识，还有时间再做做研究之类的，而且和学生们打交道也比较轻松，环境相对单纯。”

        对于心上人可能会选择的职业，羽生结弦默默在心里记下，然后端过桌上的红茶递过去。

        “谢谢。”

        画面播放到那个被蛙叫虫鸣充斥的夏夜，龙猫蹦蹦跳跳的围着土地祭祀祝祷。一颗颗绿苗破土而出，发芽生长，从小树苗长成参天大树，枝繁叶茂，像能撑起整片天空。

        即使看过上百次，她仍会为这一幕感动到热泪盈眶。

        就像小梅小月跳上龙猫柔软的肚子在田间荡漾那样，童年时她也在梦中有过这样的奇幻冒险。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她似乎以其他的方式存在着。在一家大大的复古唱片店里，门口挂了一串风铃，微风来时会奏出限定乐章。前台坐着的女人爱穿墨绿色的衣裙，总是慵懒的靠在背后的书架上。

        “好像在做梦，又不是做梦。”小梅和小月围在田间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是啊，好像在做梦，但她又觉得那不是梦。

        画面和梦中那人的心跳是那样真实，就像是她真实经历过的。梦境的最后，她听到了磁带坠地的声音。

        那已经是十多岁时的梦了，但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画面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看完了电影，天色渐渐暗下来，曼哈顿染上了纸醉金迷的外衣。纽约这座城市，繁华绚烂，却又像虚幻的梦。顾杉月盯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发呆，问道：“结弦，你在加拿大的时候会不会很想家？”

        “会的，虽然妈妈就在我身边。但是国外的一切还是很不习惯呢…月酱呢？在美国呆了十多年，会想念中国吗？”

        “当然会啊，不过国内的环境不适合我，无论是科研还是医学都太高压了，我就是因为这个才一直没有回国发展。好在年假能回去呆一段时间陪陪爸妈，不过他俩对我在不在身边也不是很在意。他们还挺享受现在的二人世界的，我回国小住很好，长期和他们呆一起就算了。我嫌他俩太肉麻，我爸嫌我争宠。”

        “叔叔真可爱。”

        顾杉月惊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这种夸赞，“哪里可爱了？不觉得很小气吗？”

        “这能证明叔叔很爱阿姨吧。”

        “那确实是，我很小的时候他就特别认真的跟我说一定要对妈妈好，因为妈妈怀孕和生产的时候太辛苦。我出生之后他就去做了绝/育手术，因为不想再让我妈妈生宝宝了，觉得太损伤身体。”

        “哇，叔叔真帅气。嗯，我很能理解他的做法，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也会这么做吧。孕育生命的过程始终是妈妈一人在承担的。作为丈夫，既然不能分担妻子的痛苦，就要在其他方面事事照顾孕妇的情绪和包揽家务。而且身体是女性自己的，生育与否应该由她们自己选择，两个人因为相爱在一起，又不是为了一定要生个孩子才结婚。”

        “结弦的想法和我一样呢。”顾杉月轻轻往羽生结弦的方向靠了靠，第一次压抑不住的挪到了离他更近的地方，“我是医生，知道生育的过程有多痛苦，甚至还进过产科的手术室。说实话，生宝宝的时候那个场面控制不住的话真的很没有尊严，我第一次见的时候原地傻眼，心态直接崩了。我们国内在这方面的教育普及是很匮乏的，大家不太知道女性在怀孕和生产之后会可能出现什么‘后遗症’和需要面临的风险。对于我自己来说的话，在了解了整个过程后仍可以接受孕育，当然也有人不接受。我觉得这都是选择的道路不同而已，生或者不生，该由女性自己来决定。”

        “这么说来，我好像不太能想象月酱当妈妈的样子。”

        “哎？为什么？”

        “因为月酱看起来像大学生啊。”果然幼态脸就是很美滋滋啊，他一直认为自己很显小来的。但这次遇上了真正的大佬，他输了，输的一败涂地。月酱要是穿上制服就会秒变十八岁，完全不能想象她怀孕会是什么样啊…

        闻言，顾杉月哀愁的双手捧上下巴嘟起嘴嘀咕道：“真的很显小吗？我是不是该去做个美黑啊…”

        心脏暴击的羽生结弦战术性的喝了口水，“不用，现在的月酱很可爱，是谁见了都会喜欢的类型哦。”

        啊这，他怎么突然夸自己？他夸什么来的？

        可爱，对哦，诗玥也很可爱！

        看了眼表，顾杉月估摸着由美阿姨要回来了，她正要告辞，门禁就响了。

        “嗯？由美阿姨没拿卡吗？”

        “啊不是，是外卖到了。”

        外卖？！怎么还有外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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