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耳边的催促

一连串的电报工作，十分钟的骚乱，陆颜叉手低头在旁刷手机，大仇得报，耐心耗尽，随后旁若无人地走出直播间，对着公共厕所的镜子挑了个眉，身后传来女人的叫喊：“你个小三，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给我站住!”

        陆颜走得快，特意在几百米后的公司转角停驻，望着怒气冲冲的女人，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全力的一巴掌，不慌不乱道了声抱歉。

        “你哔—真是不要脸到家了，现在道歉有什么用，我不来你们是不是要亲起来？！然后呢？要干点什么鬼事？”

        “我说的道歉，是指，是我发了短信，让你过来看到了你丈夫的真面貌。”陆颜也没什么好语气，苏柔的声音有点火上浇油的味道，单手将她的手腕甩下去，一针见血，“你其实都清楚，对吧。”

        “……”

        “缺一个离婚的契机或是理由？我帮你，你怎么还打我呢。”

        女人怔住，脸上的盛怒逐渐化为不可言说的悲伤，随后又是疑惑，别扭地拧着已经皱巴的衣角，气得发紫的唇欲动未动。

        “八分猜两分赌，我给你发的短信本就漏洞百出，竟然是惊喜又怎么会提前告知。加上，一般人要是在门外，准点就推开门了，还会等到我和他暧昧一番？中国古话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你，却故意闹得人尽皆知。”陆颜全盘托出，如实交代。

        有些人当主播，倒是屈才得很。

        “不……他是有错！但你也有！”

        “我奉劝姐姐擦亮眼睛，别说出什么一个巴掌打不响的鬼话。”陆颜转身，将自己外套披起，插兜，只给女人留下一个背影，直播的小高跟在刚刚骚乱现场中换成了高帮绑带黑皮靴，蹬蹬蹬的声音，有些悦耳。

        “还是说，比起真相，人们更喜欢被善意的谎言蒙在鼓里呢？”

        这么一句话留给了呆愣在原地的女人，先前盛气凌人不罢休的气势，被磨得，消失殆尽。

        ——

        夜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窗外的城市灯火早就这一处、那一处地熄灯，偶尔四五声狗吠，宣告着这天彻底的结束。陆颜散着头发，抱着等身抱枕像只小狗一般蜷在柔软沙发上，回想起今天的破事，顶多在自己又浪又坏的名声上再造成点影响，没什么大不了的。

        明天刚好是一周一休的假期，打开微博，已经是999+的私信，于是陆颜再次打着赤脚，精致的美甲在深棕木地板上的衬托，更显脚背的白嫩，上面淡青突显的细血管，也是性感的。陆颜用肘胳膊顶开冰箱门，拿了瓶度数还算高的晚安酒，打算放纵一番。

        “露小鱼女神，你真的我的榜样……”陆颜娴熟地唇间咬起一支蓝白香烟，点火，遮挡，双指夹开爆珠，吸了一口，整个人好像舒缓了些，这评论使得陆颜摇头轻笑，浓郁的烟雾也同时在唇齿间缓缓散出，腾空消散，酒也迅速半消。

        可别把我当成榜样。陆颜打小没父没母照看的，还是装作有人“管”一样，十八岁之后才开始饮酒。香烟的包装上都会拓印“吸烟有害健康”等字样，燃烧香烟就等于燃烧生命。

        如香烟一般，被火星燎烧得，迅速腐朽，那副场景是美不胜收的，最后的关头，也能垂直落地，在地上砸出一朵浪漫的小火花。当热度烫到了陆颜的双指，方才反应过来自己除了第一口之后的时间都在思考人生，微博私信看到哪了……

        嗯？哪个粉丝用纯黑的头像，还取个怪名叫“系统”的？以为自己是穿书类小说臭屁主导者啊，也太中二了。

        但很显然，达到了“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注意”的效果，陆颜有些好奇地戳进去，好奇对方发了什么，这一看，吓得酒瓶从茶几上啪嗒碎成几片，连带着剩余酒液撒到她脚背上，有些粘稠……

        系统一共私信三条信息：

        1陆颜，全信息已收录。双方达成协议，完成任务后方可回归，得到三样所求。

        2任务失败，则死亡。

        3【图片】，作为合作伙伴，友情提示，关浩今天气不过去，之后跟踪了你一路，撬门进度——百分之九十七。

        那张图片的内容，是刚刚陆颜看到系统这个名字取得觉得十分中二，嘲讽一笑的小表情，现场直拍，比直播画面还清晰，能拍到陆颜，自然证明了其消息的真实性。

        更何况，来不及多做思考，大门把手真的在动！

        开什么国际玩笑？离了个大谱吧？！陆颜缩到沙发后，双手颤抖地举起一个花瓶，思虑了一下，又换成了一把沉重的锤子，随后做好防御姿势，神色狠戾，紧张地盯住那门。

        松了。

        居然真的是关浩！他的脸肿成猪头模样，抄了把武器，见到陆颜拿锤子不屑一顾，边靠近边咬牙切齿：“她今天居然……跟我提离婚!还让她爹立马撤销了我的职位，我思来想去，我老婆能知道，八成跟你推不了干系!你个小□□是故意的吧！”

        “你别乱来，现在是法治社会，现在离开我可以当做无事发生，不计较私闯民宅和破坏财务的事。”陆颜是人，也会紧张害怕，但仍旧保持着最理智的状态尝试说服。

        身形相差悬殊，陆颜终究是名女子，而身前的男人一米八五，又高又重，他那把西瓜刀也亮得明晃晃的，怕是这人本就思想极端，心有不甘，是来寻仇的。

        “你的室友呢？果然是个坏女人骗人一套一套的啊。我乱来？你倒是提醒我了，我查阅了一下你的资源，居然是个没人要的孤儿，那还在那装什么清高呢？!就算你出什么事，也没人会为你伸张正义!万一，露小鱼是因为网络暴力自杀的呢。”

        关浩猛地扑过来，陆颜竭力躲开，往门边跑，却还是被拽住头发扯回去，挣扎中衣服纽扣崩开。

        ……!!

        情急之下，陆颜下死口咬男人勒喉的虎口，一后拐手，重击男人浮肿的脸，得以喘息，手上那锤子握得愈来愈紧，她在忍，一是不想和他真的刀锤相拼，而是自己力气并不小，这一锤子要是打中，那非死即残。

        算正当防卫，但也属于防卫过当。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饭碗也会搞丢!老天，为什么一遇到男人就倒霉，她陆颜是上辈子造孽害死一堆男人此生来迎祸报吗？

        毕竟她平时在镜头前的形象是一顿半碗小米饭，连鸡都拎不起来的那种姐tapy，要是把一个四舍五入一米九的混账打到后半生需要人端着去上厕所……

        短短两秒，陆颜思考了以上一大堆内容。

        “啧！我那边失去了，你这边总得给我些什么补偿安慰我吧？”关浩也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一刀将陆颜家茶几上的所有东西都掀翻，动静大得陆颜心中一抖，表情还是管理得死死的，这种人，你越怕他，越将懦弱表现在表面，他越会得寸进尺

        。

        “本来打算你乖乖听我话就算了，你居然给我胳膊血都咬出来了，你属狗的吧！我给你两个选则，要么，放下你那根本就不存在的贞操，一个孤儿估计早就烂了，要么，就死！”

        陆颜抖着的身子忽地顿了一下，茶几上自己好久没管的书，在地上摊开后面尾页，居然，全是空白……

        不过她现在可没闲心管那本书，声音沙哑了好些，低着气压对峙：“你来我家一口一个孤儿，已经说了两次了。”

        她垂着头，发丝掩住神色，不知她是在害怕还是生气，就如一只受伤的小野狐，炸着毛，全身都是戒备状态。

        “我就说你怎么了！你扯我领带的动作不是挺熟练的吗？熟能生巧？还是轻车熟路为别人服务过？我说是你勾引我有什么不对，怪就怪你长这么一张脸，还天天在直播间里扭腰跳舞，我不找你我找谁？你顶多比桥西那群晚上穿丝袜候在门口的站街小姐贵五十!”

        “像你这种小贱坯子，你爸妈不要你也是你活他妈的该，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你不会真以为自己粉丝千万就是明星了吧？！去你妈的露小鱼，她们可是有保镖随身，你呢，你有吗？你只能靠男人。”

        关浩顾自说骂着，全然没察觉陆颜连伪装都不伪装了，原先虚握着锤头的手，变成紧握，用力到手指尖都失去血色，他在陆颜的雷区疯狂蹦迪。

        ——

        “院长，我爸妈什么时候来看我？我对他们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是我做错事了，所以他们还在生气吧。”

        “陆颜……今天应该不会有人来看你，都站一下午了，你看正酷暑，皮肤都要晒伤了，别等了。”

        “不要，我要等，万一呢。”

        这“万一”，万到了陆颜已经不适合待在孤儿院，走前她轻轻鞠躬，便不再回头，那天阳光撒在她的面容上，琥珀色的瞳孔里没什么情绪，待了这么几年，行李不过半个箱子都不到，再之后，便是为了“活”，什么活都干最后入了主播行业。

        ——

        陆颜可以接受关浩对自己的辱骂，说自己坏女人，怎样都行，但“你爸妈不要你也是你活他妈的该”，这句话让陆颜不太能接受，她希望内疚惭愧一辈子折磨他们，也希望……他们在某个瞬间，后悔过。

        活生生戳到痛处，陆颜连带着后槽牙都咬得死紧，妈的……你，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别惹失去理智的女人，陆颜现在就是失控的形容词。

        “你握锤子这么用力干什么，紧张？哈哈哈哈我去……真是第一次见。”关浩将刀松开，鸣鸣得意四个字写在了脸上，他重新逼近，油腔滑调，“露小鱼，我今天就是不需要刀，你也逃不了，你敢砸我吗？你不敢!我可是混过社会的，你就乖乖就范吧……!”

        “松手!”

        “你看你果然不敢砸，在发抖啊～对了就算我干些什么你事后报警，她还是会花钱动关系保释我的，因为我还有个孩子，她不会让儿子被同学喊，你的爸爸坐过牢!!”

        “我说!!松手!”

        挣扎扭打，陆颜倒在了电视柜旁，磕得全身青痛，里面的陶瓷小制品全部摔落，房子隔音好，四周的邻居也习以为常，大多会觉得是夫妻吵架之类，事不关己，自然也不会来多管闲事。

        混乱的声响和男人的粗暴及言语侮辱，陆颜的脉搏突然跳得很慢，视线开始恍惚，耳边充斥着电视无信号的呲啦声，剧烈的耳鸣……突然一道很特别的声音，有些磁性，有些冷清：“为什么不杀了他呢？”

        为什么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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