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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回霜境·之一


天光破晓,上天将第一缕晨辉撒向了早早响起鸣钟声的粟稽山。

        粟稽山分为四峰,三峰在外,环绕着中间的主峰望凌涧。

        望凌涧高耸入云,几条崎岖小路从山顶向下延伸,上面满满都是徒步向上爬的各峰弟子。山顶上的广场中央立着一口几十米高的巨鼎,燃着青烟,周身包裹着厚厚的青色铜锈,也不知有几百年了。

        越过巨鼎再往前走去,有一座巨大的宫殿。这里是云慈仙府的教习堂,每日卯时,各峰新入门两年以内的弟子都要来此上早课。

        今日主教的执事有事,不会过来给弟子们上课,只根据入门年龄的早晚按难易程度给他们布置了不同的任务,让他们自学。

        但主事的人不在,便总有几个不听话的按捺不住性子,想趁此机会闹些事情。

        “喂!”

        偌大的教习堂里倏地响起一声桌椅猛烈碰撞的声音,因周围环境过于安静而显得格外刺耳,几百余名弟子无论在不在认真看书都被这声音吸引向后看了过去。

        只见三名身穿红衣校服的一人一个方向围堵着一张桌椅,为首的头上戴着一个精英弟子独有的发簪,正扬着下巴,一脸桀骜地睨向中间的青衣弟子。

        “喂江遗,”猝不及防又是一个猛踹,红衣男子弯下腰,手撑在桌子上,嗤笑一声,与常人相比要微小许多的瞳孔里带着满满的恶意,“本公子昨天丢了一个松石剑穗,那可是我花了百金买来的,平日爱惜得紧,今日起床却发现它不见了。”

        “你又住本公子隔壁,你说,会不会是你偷了我的松石剑穗?”

        这里是无妄崖的教室,几个飞云峰的过来如此明晃晃地找他们无妄崖的弟子麻烦,还毫无根据地安了个偷窃的罪名,无异于是挑衅。

        有几个脾气暴躁的当即就扔了书想要站起来跟他们理论理论,却被旁边的人拦了下来。

        “你不想活了吗,”那人指了指为首红衣弟子的发髻,以及那腰间佩着的精致灵剑,几乎是低吼出声:“你好好看清楚这些人是谁!这可是掌门座下的精英弟子!你一个管带,哪儿来的勇气去他们跟前出风头!”

        起身那人被这一吼也回了神,他被那象征着身份的发簪刺得眼睛一疼,当场便出了一身冷汗,软了双腿坐了下来。

        云慈仙府屹立千年,是当今三大仙门之首,门下弟子数以万计,门内从上到下,全都等级森严。其中弟子分为首席、精英、亲传、记名、管带、门仆以及眷属族人,等级越高,在门内的地位也就越高。

        尤其是首席弟子,在门内几乎是除了长老护法之外说话最有分量的存在。

        在场的多是刚入门两年以内的管带弟子,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外门弟子,过几天有一场考核,合格通过才有机会进入内门成为记名弟子。

        而在此之前,他们在精英弟子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教室里一下子变得闹哄哄的,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与之相比,风暴中心被众人围观的当事人却一声不吭,衬得周围几人活像一场闹剧。

        “江遗,你他娘的跟爷装什么死?”为首的红衣男子迟迟得不到回应,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狠劲:“不理我?不过是个小偷,敢偷现在不敢认?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快把爷的剑穗还回来!”

        剑穗?

        江遗一睁眼,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他抬起头望向来人,长眉入鬓,眉目沉沉,下唇上一颗红痣亮的晃眼。他眼角的杀意还未完全散去,明明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却让人像是看到了一尊毫无慈悲的杀神。

        这一眼带来的气势绝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刚入门两年的新弟子身上,周遭一下安静了起来。那红衣弟子也像是被他这眼神给吓到了,后颈倏地一凉。

        但他决不想承认自己被一个新人吓到,便硬着头皮上前质问:“你这是什么眼神?这是你对师兄该有的态度吗?!”

        另一名红衣弟子跟着附和:“就是,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着我们褚嵇师兄摆脸色?”

        这是第多少回听到这些话了?

        江遗不耐地皱着眉头,好像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那该死的天道又把他送回了最开始的地方。

        上一刻云慈仙府掌门钟在珂的求饶声还犹言在耳:“你族人不是我们杀的!我们真的只是带人迷晕了江氏一族找升仙骨,没有杀他们!杀上古仙脉后裔是会招来天罚的!我们怎么敢啊?!求求你饶我一命!”

        那是在天元灯照耀下说出来的话,不可能有假。

        但这怎么可能呢。

        他冷笑一声,正要出门再次将钟在珂那老贼抓来问一遍时,却被那红衣弟子猛地一推推回了自己的位置。

        一旁站着的褚嵇找人麻烦却得不到回应,脸色阴沉得难看。他从脑海中挥开刚刚江遗震慑住他的那一眼,撇去脑中退缩的想法,又一掌拍散了江遗面前的桌椅。

        “江遗!”褚嵇踢开拦在他面前的碎木板,上前拎住了江遗的衣领,恶狠狠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在你们无望崖的地方揍你?”

        “先不说我师尊是云慈仙府的掌门,单凭我精英弟子这一身份也能将你打残了赶出去!我最后说一次,趁我现在还有耐心,把我的剑穗交出来!”

        金丹期修为因主人的愤怒在此时四处荡开,教习堂内猝不及防刮起了一阵大风,在场所有弟子都因惧怕褚嵇而纷纷后退了一步。

        江遗领子被人抓着,衣襟勒住脖子,脸上因呼吸不畅而泛起一层薄红。

        他重生这么多回,次次睁眼看见的都是这个诬陷他的蠢弟子,实在是倒胃口。

        江遗直视着褚嵇,脑子却想着旁的事情。他脚底是整个仙山的灵气,全部都在随着他的心意运转,只等他心念一动,便会尽数喷涌而出,将这烂透了的仙门吞噬掉。

        褚嵇不过是个精英弟子,他第一世被赶出云慈仙府时已成首席,修为更是到了化神后期,只差一步便能直接跨入炼虚。

        哪怕重来了无数回,但道心仍在,当时修炼的心法痕迹仍然刻在他的灵根上,根深蒂固。

        他大可原地从筑基渡入元婴,晋升时大量灵气会从他体内爆开,在短短一瞬内将这教习堂夷为平地。

        如此近的距离,凡人身躯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冲击。到时不止褚嵇,在场所有的弟子也都会死。

        江遗并不关心他们的生死,这云慈仙府里全部都是他的仇人。

        到时看见满地的死尸,那些道貌岸然的仙门长老是不是也会满目震惊,想到这是自己曾经做下的恶所带来的的报应呢?

        想到这幅场景,江遗嘲讽地勾起了嘴角,眼中毫无温度,像看尸体一般看着面前的褚嵇。

        周围人都因江遗这一笑而倒吸了一口凉气。

        同样是管带弟子,怎么人家就这么的硬气?

        这一笑也完完全全激怒了褚嵇,他见这人根本没把自己当一回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捏着衣领的手背暴出青筋,当即便顾不上询问剑穗下落,只想将这人碎尸万段赶出云慈仙府,好让所有人挑衅精英弟子是个什么下场!

        教习堂内的大风倏地停了,场内灵气聚集在褚嵇周围,形成了一个看不见的阵法,卷起了地上所有的碎木板,锋利的木尖全都直指江遗!

        “快去喊执事来!快去,你难道还真想看他被褚师兄打死吗?!”

        “谁上去劝师兄停手啊,江遗死在这里,我们谁都脱不了干系!”

        “你说的倒是轻松,这里谁能打得过褚师兄?!上去不就是陪着江遗送死吗!”

        “那也得想办法啊!”

        ……

        殿外已经大亮了,教习堂的闹剧从青灯刚灭之时便开始,持续到现在还未结束。

        脚底下的灵气已经蓄势待发,江遗忽地抬手,从褚嵇的手中将自己的衣领夺了回来。

        那力道非比寻常,将褚嵇都吓了一跳。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被掰得酸痛的手,怒道:“江遗!你怎么敢!!”

        整个望凌涧都被灵气所包裹住,江遗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终于下意识地觉得哪里不对。

        ——那天道派来拯救他的走狗呢?

        不是怕他屠了整个仙门,要来拯救他吗?

        江遗眯了眯眸子,视线越过周围三人往他们身后看去。

        是角落里那个蠢蠢欲动想要往这边走来的白痴,还是那个盯着自己一脸怜悯的草包?

        从前这个时候,天道派来的“善人”早就已经冲了出来帮他解围了,这次却迟迟没有动静。

        难不成是见他执迷不悟,终于放弃了?

        没有放弃也罢了,江遗想,即便是天道派人来了,也会在这里被他一同杀了。

        他藏在袖中的手结了个印,望凌涧原本温柔的灵气霎时变得残暴了起来,从山间呼啸而过,形成了一个元婴级的阵法!

        只等他指尖一动,偌大的阵法就会在眨眼间向他靠拢,将整个教习堂挤成灰烬。

        而在场的弟子全都灵力不够,察觉不到这一变化。

        这样需要布阵者凝神聚气的时刻,江遗却还能留出一丝神识想,万一钟在珂那老贼说的是真的呢

        他们只是迷晕了自己的族人,却并没有将人杀了。

        可若不是云慈仙府,还有谁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

        这一个晃神,让席卷仙山的灵气不管不顾地朝教习堂冲来,里面的弟子还不知道数量如此庞大的灵气会带来多大的冲击力。

        “刺啦”一声,是木椅被拉开的声音,角落里某个一直僵坐着的少女在此时站了起来。

        电光火石间,江遗收回思绪,像是受到感召般望了过去,恰好与这位同窗对上了视线。

        那是江遗第一次见到这位小师妹的正脸。

        却有着江遗不知道看了多少回的眼神。

        少女一步步朝着江遗走来,江遗能感受到她走的每一步都在地面泛起一阵只有他能看见的微波,驱散了教习堂外一大部分的灵气。

        不过两三步的距离,即将轰炸整个教习堂的巨大灵气便这么散了!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轻飘飘地坏了他的好事!

        这些天道走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弃?!

        江遗脸色阴沉得吓人,与众人平时眼中那个温柔和煦的修道天才相去甚远。

        他把指骨捏得咔咔作响,心里盘算着如何将这人杀了。

        可就在他即将动手时,走廊上飘过几个人影,不知是谁在角落里大喊了一句:“梁蘅大师兄来啦!”

        另一股无比纯净的灵气闯了进来,强势地捏碎了褚嵇设立的阵法,碎木板落到地上,溅起的木渣沾上了江遗的鞋边。

        衣袂飘飘,仙人之姿。梁蘅走到众人跟前,眉头紧蹙看着眼前场景,嗓音清润:“褚嵇,你在干什么?”

        江遗已经不记得他这位无妄崖的大师兄长什么样子了,他只觉得这灵气干净得叫人心生厌恶。

        真是一个赛一个的讨厌。

        “梁蘅!”褚嵇被强制破了阵法,更添一层怒火,“你休要阻拦我!今日便是你来了,我也要好好教训一顿这个目无尊卑的管带弟子,拿回我的剑穗!”

        语毕,他凝气于掌,抬手便要朝江遗拍去。

        这一掌掌风凌厉,却比方才的阵法少了几分气势,明显还是被压制住了不少修为。

        江遗却没有打算躲,他全身的防备都卸了,冷眼看着那名朝他走来的少女。

        她会同以前的“善人”一样过来救他,温柔地问他有没有事,到那时,他便会在她震惊的目光中掏出她的心脏看看是什么颜色。

        只可惜他预想中的事情却并没有发生。

        小师妹只轻轻瞥他一眼便移开视线,随即停下脚步,将目光放到了刚来这儿不久的梁蘅身上。

        不知是不是江遗的错觉,他仿佛看见了小师妹的瞳孔因震惊而收缩,那副皮囊里的新灵魂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下一秒,小师妹便抛下了他,径直朝梁蘅走了过去!

        怎会如此?!

        江遗想起过往那些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却还愿为他赴汤蹈火的蠢货,蹙起眉头,控制不住地舔了舔下唇上的血痣。

        这些自诩善良的天道使者不是都为他而生吗

        既是为他而生,又怎能去看旁人?

        江遗不信这个邪。

        因盯紧了小师妹,他敛起神色,没有躲开褚嵇的那一掌。

        即使修为被压制,这一掌所带来的伤害也超过了这副筑基身躯的承受能力,江遗很快便吐出了一口鲜血。

        原本沉寂的教习堂再次闹哄哄了起来,江遗痛得弯下腰,眼角也因疼痛而有些泛红,却仍固执地想要抬头看看小师妹的反应。

        小师妹已经跑到了梁蘅的身边,纤细白嫩的脖子仰着,专注地盯着面前之人,只剩下了一个侧影。

        额前厚重的碎发也挡不住小师妹看向大师兄时眼里散发出来的神采。

        她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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