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画了幅画

胥歆然敲门两次，按照关淑瑶的说法，敲完门后是可以直接进去的，但她没有。

        她小心翼翼地开了道门缝，将端着杯子的手臂慢慢伸进去，门后是自己忐忑的神情。举着大概有一分钟，胥歆然手臂感到酸痛，就在要放弃的时候，一股力量拖在杯底，她知道是关一洲发现了。

        关一洲进画室并不是准备绘画，他只是因为胥歆然要留下一起吃晚饭有些不知所措，家里这么久以来，胥歆然是第一个留下做客的外人。画室是能够让关一洲放松的小天地，顺便摘下助听器让耳朵休息片刻。冥冥之中有吸引力一般，他转身发现门上多了条手臂，诧异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

        “你这样多久了？”关一洲接过水杯，倚靠在门框上，递了个眼神问到。

        “也没多久吧…”虽然嘴上这么说着，胥歆然还是忍不住双手背在身后，偷偷活动手关节。

        隔着门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胥歆然突然不好意思表明来送水的真正意图，想要逃离，但先被关一洲开口问：“你要进来看看吗？”

        “可以…吗？”胥歆然眼睛变得明亮起来，她当然是想参观三水的画室的啊！

        关一洲侧过身，留了个空间，脖子微动头一歪，示意胥歆然进来。

        胥歆然感觉像是在做梦，先是采访到喜欢的画家，接着和他做朋友，现在还能参观他的画室！脑袋先探进来观察内部环境，她原以为画家的画室都会带有很浓烈的个人主义色彩，看过三水的画室后才明白，她的想法是不严谨的。

        三水的画室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白色纸质材料，防止绘画时颜料沾到地板上，室内有三个画架，画架四周的颜料痕迹更重一些，墙边摆放着一些看着似乎是未完成的作品。胥歆然不禁好奇：“这些怎么都没画完？”

        “那些都是废稿。”关一洲平淡地回答道。

        胥歆然不可置信，这几幅居然都是废稿，艺术家的创造世界真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画室通风好的主要原因是有一个小阳台，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地上颜料的色彩都变得鲜艳几分。环顾另一边，墙上挂着一副人物画，画摆放在整间屋子里最显眼的位置，胥歆然凑近细瞧，是一位长发女孩站在舞台中央拉着小提琴的模样，虽然面孔并没有画出来，但色彩搭配十分明艳，和三水先前展览在馆内的画风都不一样。“这幅画好特别，和我之前见的都不同。”胥歆然将心声展露出来。

        “这幅画有名字吗？不会又是编号吧？”胥歆然好奇。

        关一洲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随便画的，你想动手试试吗？”

        “我？”胥歆然指了指自己，“我画画水平很烂的，而且我印象里上一次画画还是在……等一下，你是说，在这，画画？你的画室？”胥歆然一脸不敢相信的神情。

        关一洲已经在帮她拿画板以及准备颜料，连围裙都拿了过来。“让你感受一下绘画的魅力。”说罢，招手示意她过来搭把手。

        胥歆然在一切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手上出现了画笔和调色盘，围裙也不知什么时候被套上了。“我还是算了吧，这是在浪费你的颜料还有画板…”

        “我觉得没有浪费就行，你还能获得三水的亲口指导，多荣幸的一件事？”

        被他这么一说，有些心动，“可我不知道画什么呀？”

        “随便你想画什么，都可以。”

        “你能跟我一起画吗……”胥歆然觉得两个人一起画，总好过自己在画的时候关一洲在背后盯着看强，这种感觉，就像考试时老师在监考一样，令人难以形容。

        关一洲露出胥歆然猜不透的表情，点点头，熟练的将画架上原有的画板换下，也拿起了笔，“那开始吧？”

        为了减小压力，胥歆然把画板转了一个方向，和关一洲面对面。关一洲在说完那句话后，就开始了调色，似乎脑子里已经有了想法，胥歆然此刻是脑袋空空，拿着两个完全与自己生活中无关的物件，盯着白板，一筹莫展。

        她此时只有一个想法：隔行如隔山。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胥歆然心想，她艰难地开始了自己的第一笔，但一旦开始，后面逐渐顺畅起来，胥歆然开始渐入佳境。

        关一洲早就画完了，但瞥见胥歆然聚精会神的模样，便没有打扰，而是陪着她一直等她画完。

        胥歆然看着自己画完的画，有些害羞，不自主地用手摸了摸脸颊，关一洲乡想绕过来看完成品，被胥歆然用身体挡住。

        “先说好，我画得不好看，你别笑话我。”

        听她这么解释，关一洲更好奇了，点头答应。胥歆然慢慢地挪动身体，画逐渐暴露完整，石凳，藤蔓，院子，这是关一洲从画里能看到的。

        胥歆然急忙进行补充说明：“我画得是我外婆家楼下那块地方，本来想画外婆的，可人物对我来说太难了…唉我这幅画太小学生水平了。”

        “很好看。”关一洲称赞道。

        “真的？不是安慰我？”胥歆然有点不信。

        关一洲又仔细看了眼画，然后看着胥歆然的眼睛说：“嗯，很好看。”

        被关一洲炙热的眼神盯太久，胥歆然有些不适应，岔开话题：“那你画的呢？让我来看看三水老师的最新作品！”迫不及待走到另一边看画，看到画的那瞬间胥歆然傻眼。

        “这不是…我吗？”画上是胥歆然在看画的背影。胥歆然记得很清楚，这是她和房婷出去逛街然后偶然间发现展会，也是那一次的偶然，让她知道了“三水”的存在。“你怎么知道这个？”

        “那次你踩到了我的鞋，但你好像有急事，走得很匆忙。”关一洲走向置物架，找些什么。

        “原来我那次踩到的人是你？这么说，我两次踩到的人，都是你！这也太巧了！”胥歆然简直不敢相信竟然会有这么戏剧性的事。

        关一洲拿来一盒湿纸巾，抽出一张就要给胥歆然擦脸，胥歆然下意识躲避，关一洲意识到自己动作的唐突，“抱歉，是因为你脸上有颜料…”

        胥歆然发现导致脸上有颜料的源头在手，拿过关一洲手里的湿纸巾，自己边擦边解释：“应该是刚才不小心用手碰到了脸，就留下了。你衣服上也有了，怎么没穿围裙？”又反向拽了几张湿纸巾递在关一洲的手上。

        “画室围裙就一件，在你身上…”

        突然沉默。

        这种感觉，胥歆然有些熟悉，但又说不上来，脸颊又突然间非常烫，太紧张了，赶紧脱下围裙还给关一洲，“应该要吃饭了，我去看看淑瑶准备的怎么样了，还需不需要帮忙。”

        胥歆然离开画室，关一洲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胥歆然脱下的围裙带，扭头看了眼自己画的画。

        关淑瑶做了丰盛的一桌菜，见胥歆然急冲冲走过来，神情复杂，脸颊还有些颜料，“怎么啦？你还在我哥画室画画了？”

        “画着玩的。”

        “我哥平时让我进画室都是让我注意这注意那的，竟然让你画画，粉丝待遇就是不一样哦。哥，出来的正好，吃饭了！”

        胥歆然扯了扯嘴角，嘴角扬起礼貌的弧度。等关一洲坐定位置，胥歆然才选了他左手边位置坐下，关淑瑶端上饭，看了眼座位，用手臂拱了拱关一洲，说：“你坐我这，我锅里还炖着汤呢，背对着厨房我看不见。”

        就这样，胥歆然和关一洲面对面坐下。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又快速避开。晚餐过程中，关淑瑶倒是很热情一直在给胥歆然推荐自己的拿手菜，关一洲则是一言不发的埋头吃饭，庆幸关一洲这样的行为，胥歆然内心长舒一口气。

        “我觉得你做的菜都挺好吃的，是你哥嘴巴太挑剔了。”

        关一洲听到这个有点反应，头微微扬起，附和道：“可能是有客人来了，确实比之前好吃多了。”

        关淑瑶假笑面对，眼神对着关一洲传递怒火：为了你的幸福，你说的胡话我都忍一忍。

        “歆然，你要是觉得好吃，就常来呗！每次就我和我哥吃饭，都没人陪我说话。”关淑瑶助攻道。

        关一洲看出胥歆然的为难，解围道：“她也有实习工作要忙，还要上课，你别老打扰人家。”

        “是…而且最近在做开题报告，确实会有些忙，不好意思。”

        关淑瑶叹了口气，很快又转到新话题：“研究生生活有意思吗？我本来也挺想读研的。”

        “分人吧，我觉得和我大学时期没什么两样，虽然你没读，但你现在也很厉害呀。”

        “我还想着谈一次校园恋爱呢！太可惜了，歆然你呢，你有谈过校园恋爱吗？都说大学时期不谈一场恋爱是不完整的。”

        关一洲哪里没听出来，他的好妹妹这是特意往这方面引导呢。

        胥歆然只当是关淑瑶因为没有校园恋爱过而感到遗憾有好奇，但既然她提到了，胥歆然就顺着回答：“谈过呀，我和他大二就在一起了。”

        关淑瑶没想到问出个劲爆的，不经意瞄见关一洲夹菜的动作都停在半空中。“那你们现在……？”

        “他在英国，但应该快回来了。”胥歆然说到这，眼神里充满期待。

        在说完这个话题后，感觉整个吃饭的氛围都变冷了起来，胥歆然不知为何突然不敢直视关一洲的双眼，连他的脸都不敢看一眼，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关一洲表情一直没多大变动，所以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胥歆然帮忙收拾完餐桌，背包准备离开，关一洲又不知道跑去了哪，只有关淑瑶在门口送她。

        “要不我让人送你回学校吧。”是关淑瑶留人吃饭在先，耽搁到这么晚她也有些过意不去，准备打电话叫李叔来，被胥歆然拒绝了。

        胥歆然不想欠人人情，“没事的，我自己回学校，也没多晚。关于稿子的事，正式发行之前还是会进行一次邮件确认的。”

        “嗯好，那你路上小心，到学校发个微信给我吧。”

        “好。”

        送走了胥歆然，关淑瑶长叹一大口气，偏偏关一洲是戴着助听器听到了两个人聊天的全部内容。自己哥哥的情路还真是坎坷。

        “原来你还在画室。”关淑瑶先是去书房找人没找到，第二个目标果断想到画室，果然在这。只见关一洲坐在两个画架中间的位置盯着画板目不转睛，连关淑瑶走到他身后都没发现。

        “我没想到她是有男朋友的，对不起啊哥…其实你现在情况也在慢慢好起来，我们以后还是会遇见很多人的，你也向前看……哥？哥？”

        关一洲抬头转身，“你什么时候来的？”

        关淑瑶话还没说完，注意到耳朵里的助听器消失了，等于刚才自己说的那一大串他都没听见。笑着摇摇头，比了个“刚来”的口型。

        “不早了，早点休息吧。”关一洲把两幅画从画架上取下来放在墙角，和关淑瑶一块离开了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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