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7章

谢芙溪拎进来，倒在了茶杯里面，捏着手帕浸湿了，又拿着到床边半蹲下，用那温湿的手帕轻轻擦拭玄明干裂的唇。

如此往返了好几趟，总算是把那些干皮都擦软了。

谢芙溪起身又在屋子里打量了一番，把热水倒进木盆里面。

又找了干净的毛巾洗了洗，重新回到床边蹲下，把玄明脸上的汗擦了一遍，将那些凌乱的发丝也朝耳边擦去。

等擦拭干净了，谢芙溪把玄明的发带解开，用五指做梳，稍稍整理了一下，重新用发带绑好。

整个过程谢芙溪一个字也没说。

那府医带着徒弟也一个字都不语，但这两人的眼神却时不时地要飘过来瞅一瞅。

“认真点儿！”

谢芙溪皱眉回头，吓得那两个连忙低头，再不敢多看。

谢芙溪瞧着他们安分做事了，又挽起袖子把毛巾重新洗了一边，坐回了床边。

玄明的脖颈和脸上一直在冒汗。

谢芙溪擦了好几回，手指碰到他脸颊几次，发现他烫的厉害。

她可是用热水洗毛巾的，手本来就温度要高一点，这家伙的脸竟然比她的手还烫？

谢芙溪回头问府医：“他发热了，烫的厉害，这没问题吗？”

“这两日一直是冷一阵热一阵，太医专门配的药，说是没问题的……小姐安心些，等会儿太医就回到！”

府医认真回话：“给玄明将军看伤的是太医院很有资历的老太医，殿下那边亲自交代过的，十分尽心认真。”

谢芙溪皱着眉点点头，一口气却没松下去。

就这般过了半个多时辰。

期间谢芙溪就坐在玄明面前，没有刻意地回头去看，但那些可怕的伤势，更可怕的处理伤势的手法，都叫她心惊。

整个过程玄明都没醒，但搭在脸一侧的手却时不时在抖动不止，偶尔闷哼出声，可想而知疼到如何境地。

“好了！”

府医终于吐出一口浊气，“只剩下手和脸上的。”

谢芙溪瞥了玄明的手一眼，五指指尖都被包住了，她不确定他那里的伤是不是自己猜测的那样，明明害怕那些血肉模糊的场景，竟也脚下生根似的没离开。

等那府医把包裹在玄明手上的白色纱布拆开，谢芙溪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五指上的指甲全被拔掉了！

原本指甲的位置血肉模糊，拆伤口时不小心拉扯到伤处，原本昏沉的玄明整个人瞬间抖了一下。

“轻、轻点！”

谢芙溪声音紧绷地说：“小心一点！”

她知道这样的情况其实是难免，但她也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和府医强调。

府医连连点头，动作更轻，却也更快了几分。

谢芙溪现在只能站在窗边看着。

伤势处理到一半的时候，玄明痛醒了。

他甚至没抬眼，低头就咬上了口边的软枕，用力地闭起眼睛，整个过程一声都没发出来。

等府医把那手指的伤口抱好，整个人也似出了一身大汗。

他起身：“现在只剩下脸上的这点……”

“我来！”

谢芙溪说：“这里是只用上药不需要包扎的，是吧？先生先休息。”

“也好。”

府医喘了口气，这伤口处理了接近一个时辰，一直要聚精会神，小心谨慎，他的确也是累得够呛。

而且相比其他伤势，脸上那点伤其实不处理都没什么。

府医和徒弟都退了出去。

谢芙溪到床边坐下，拿起了青瓷小坛。

那是用在脸上的药膏，先前府医留下了。

“你……”

趴在床榻上的玄明发出粗哑的一声，“你怎么来了？”

他先前压根不知道房间里还有其他人，谢芙溪和大夫说话，他都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直到那清凉柔软的指尖点在脸上，玄明才意识到，她是真的在。

可自己伤成这样，衣服都没穿……

玄明反射性地去拉被子，想盖在自己身上。

他已经压抑忍耐了太久，意志力早已经不及先前，手指一碰被子，那碎骨一般的疼痛让他失控地惨叫了一声。

谢芙溪吓白了脸，“你干什么啊！知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你要什么不会说吗？”

“别拉被子，你现在不能盖！”

玄明神色痛苦地闭上眼。

谢芙溪猜到他伤口疼心里更是不好意思地崩溃，便胡乱说道：“我、我不就是手太笨弄疼你了吗？那我轻点儿……你不要乱叫，外面的人以为我在怎么你……”

“你——你出去！”玄明压抑地说道。

“等我上完药就走。”

“不用了！”

“就一点点……”

“我说不用！”玄明崩溃地低喝：“府上人很多，不需要劳烦你来做这种事情，求你赶紧出去！”

“你怎么不识好人——”

谢芙溪话没说完，玄明忽然抬手，手腕压住了谢芙溪两只手按在她肩头。

玄明手臂一抬，直接越过谢芙溪的头，臂弯勾到了谢芙溪后颈。

谢芙溪整个人失控地扑到了玄明的面前，鼻尖甚至碰到了玄明脸颊上的伤口。

一股药气合着汗水的气息冲入鼻中。

谢芙溪一下子绷住了呼吸。

她看到玄明的眼睛里带着崩溃、无力、窘迫。

也看到自己惊慌失措的影像。

玄明喘息道：“出去。”

“好……”

谢芙溪僵硬地点头，“我马上、马上……你慢慢放开我，小心一点，别弄伤了手……”

玄明闭了闭眼，身体的疼痛和心里的崩溃早已经让他到了临界边缘。

他慢慢地松开了手。

谢芙溪也果然不磨蹭，赶紧起身跑出去。

可打开门的时候，她却如同点穴一样被定在了那儿——

谢如昕和云成斐两人站在院子里。

谢芙溪张了张嘴，飞快地把门关上，又跑回去，声音极低地说道：“不是我不走，是有人来了，我、我、哎总之我不是故意的！”

谢芙溪找了一条极为轻薄的毯子出来，给玄明盖在身上，这才重新打开门，若无其事地飞速逃离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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