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五剑

谢楚青到了父亲跟前，只见秦梦秋此时也被秦岳叫了过来，甚是不解。
  只听魏无风说道：“秦老伯、谢兄、韩兄，这五年前的事儿太过蹊跷，四派的真人都是当世的绝顶高手，即便是那些弟子，亦然是天昭有名的才俊。
  这全部失踪，魏某总觉得要生变故，且西荒沙梵近年来侵我天昭的势头愈烈，我等名剑世家之人，需得同气连枝。”
  韩江客此时也叹了一口气，说道：“魏兄说的不错，若不是五年前之事，我此前也不会如此针对谢兄，以致两家如此误会，韩某实在惭愧。好在现下误会解开，我等名剑世家的关系反倒更进了一层。”
  谢孤鸿说道：“韩兄不必在意，且听魏兄是何打算。”
  魏无风说道：“咱们这些人毕竟年纪所在，虽能撑得一时，但这变故不知何时发生，为谋长远，昨日我与韩家主商议，有意让咱们这几个孩子结为兄弟姐妹，长轩资质虽不上佳，但好歹入得逍华，以游和楚青都是天资卓艳，梦秋侄女更是绝佳。
  若这几个孩子今后能相互帮衬，也算是咱们给天昭留了后路，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魏家主如此说，莫不是看不上我蓝家？”
  这时一众马蹄声传来，蓝入离带着蓝家众人赶来，一身戎装，极为潇洒。
  来到众人面前，蓝家人右脚一踏马镫，翻身下来，蓝入离和蓝云霓两人将缰绳交予左右，走向众家。
  蓝云霓直接走到谢楚青跟前。
  此时，蓝云霓已然换上一身雪白素衣，外着青鳞环甲，红缎披风，青玉腰带，束发高髻，颇为英武。
  “昨日你说已凝练了剑气，但我看你还没有配剑，方才我去了龙归剑铺挑了一把，给你。”说着，蓝云霓便把腰间一把短剑递到谢楚青面前。
  谢楚青挠了挠头，昨日本就借了蓝云霓的剑，如何也不好再收下这柄剑，可蓝云霓的玉手已伸至面前，又难以推辞，一时踌躇起来。
  “你给我一支竹箫，我给你一把剑，这……”蓝云霓一顿，立马脸红，娇嗔一句：“给你你就拿着。”说着便把剑往谢楚青手中一扔，跑回了蓝入离身边。
  谢楚青还愣在原地，倒是秦梦秋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人，此时谢孤鸿说道：“多谢蓝家主。”
  蓝入离一笑，说道：“孩子的心意而已，谈不上谢，”转而面向魏无风，说道：“既要结为兄弟姐妹，如何不考虑我家霓儿？”
  魏无风说道：“蓝家主息怒，是魏某考虑不周了。”
  韩江客此时说道：“我五家在此，卢家不来，今后会不会有了嫌隙？”
  魏无风说道：“我问过卢家主，卢家主只说‘各有宿命’，也未给个答复，大不了以后再和卢家商量，今日先说我等五家之事。这事儿韩兄已然是答应了，看样子蓝家主也不会反对，秦老伯，谢兄，你们意下如何？”
  谢孤鸿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此事我谢家赞成。”
  秦岳笑笑：“老朽已是垂暮之年，这些年一直担心，若我有一天撒手人寰，我这小孙女该如何是好，魏家主这提议，倒是解了老朽心头顾虑，老朽自然是赞成的。”
  秦梦秋跺了跺脚，说道：“爷爷，你乱说什么呢。”
  魏无风说道：“好，改日不如撞日，咱们几家聚到一起本是不易，既然已经决定了，索性今日便让几个孩子结拜了，以免以后再生变数。”
  各人商定之后，魏长轩、韩以游、谢楚青、蓝云霓、秦梦秋五人把各自佩剑拔出，指向地面，魏府家丁见状，便拿了酒杯过来，为五人端上，五人接过，齐齐饮下。
  其中韩以游年纪最高，便由韩以游发话，韩以游将剑一立，说道：“天昭二十一年春，我韩以游今日与魏长轩、谢楚青、蓝云霓、秦梦秋义结金兰，日月为鉴，天地为证，我五人当以仁为德，以义当先，富贵同享，苦难同当，共护天昭。”
  说罢便将剑向地下一插，随后其余四人也相继立誓。
  这五人在剑斗中共同击退了各大门派，虽说谢楚青修行较晚，修为最低，但其两天凝练出剑气之事众人已然知晓，且又已是穹苍弟子，总归是没有嫌隙。
  谢楚青道：“如今我们已是兄弟姐妹，当以年纪排之，以游哥最大，修为也高，当作大哥，长轩哥次之，我随其后，再之后是蓝云霓妹妹，梦秋表妹，如此可好？”
  魏长轩说道：“好，好，我没意见。”蓝云霓和秦梦秋也点了点头。
  此时，韩以游扭扭捏捏，说道：“前日晚上，我……”谢楚青听着，知道是韩以游因前晚敬酒之事心有愧疚，却又抹不下面子道歉，于是说道：“大哥不必介怀，咱们以后可是要作兄弟的，若是还挂怀这些事情，早晚心生嫌隙。”
  秦梦秋此时说道：“就是就是，虽说你那天晚上态度不好，让本姑娘想戳你个大窟窿，但现在我们是兄弟姐妹，你若愧疚，就当是欠我们的情吧，至于怎么还嘛？”

  秦梦秋想了想，继而说道：“你就当好你的大哥，好好修炼，以后谁欺负我们，你就戳那人一个大窟窿，好不好？”
  韩以游听闻之后，立即横剑一立，说道：“我韩以游发誓，若谁伤害我的弟弟妹妹，我必天下追杀。”
  秦梦秋拍了拍手，说道：“这才是个当大哥的样子，”转而又看着魏长轩说道：“下次你别总盯着人家姑娘看，有什么就说出来，一直盯着，招人烦。”
  魏长轩知道这话说的是前晚自己看秦梦秋的样子，只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刚有了兄弟姐妹，且被秦梦秋这么一闹，各人也熟络不少。
  此时谢楚青的兴致也来了，便说道：“咱们既然结拜，当想个名号，像什么西荒四鬼，以后少不得是段佳话。”
  秦梦秋说道：“没错，没错，楚青哥哥说得没错，可叫什么呢？”
  魏长轩说道：“既然咱们在这澄渊洛水畔结义，不如叫洛水五杰？”
  “呸呸呸，落水就变成五狗了，不好不好。”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倒是被秦梦秋这话逗笑了。
  各家家主看着这五个小娃娃若有其事，起了兴致，便也不着急离去，只饶有兴致地看着。
  “咱们既是来自名剑世家，叫做名剑五侠可好？”韩以游说道。
  这下五个人倒是沉思了一番，见五人沉默，韩江客说道：“这名字倒无不可，只是狭隘了，以你们五人的天资，不可只限于名剑世家，这名字应长远些。”
  此时蓝云霓轻轻开口：“我们既以被四剑派看中，成了四剑派弟子，当以四剑派为先，这四剑派剑道无双，护天昭万安，我们刚刚发誓时，又说了要共护天昭，不如就以天昭为名，以剑为号，叫做天昭五剑，可好？”
  秦梦秋大跳起来：“嫂嫂到底是嫂嫂，天昭五剑，这个好。”
  谢楚青顿时脸一红，说道：“表妹，不要乱说话。不过，我也觉得天昭五剑极好，不知大哥二哥心下如何。”
  “好，便叫做天昭五剑。”韩以游说道，魏长轩也是点了点头。
  听到这里，韩江客摸了摸脑袋，说道：“哎呀呀，不得了不得了，你们看看，看看，咱们这几个小娃娃，天昭五剑，这可比咱们这些老东西有魄力多啊。”
  说罢，韩江客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赶忙冲着秦岳摇了摇手，说道：“秦老伯，在下失言，失言。”
  秦岳笑着说道：“无妨无妨，这天昭五剑，贴切,贴切，哈哈。”
  韩以游拍了拍谢楚青肩膀，说道：“三弟，这里现在当属你修为最低，回去以后切不可偷懒，听我师兄说，入四剑派之后，一年之内，会有一次四派会武，到时候咱们来切磋一番。”
  魏长轩说道：“大哥，别只是你们俩了，咱们五剑可都是入了四剑派的，今日分别，不知何时再聚，不如定下一约，这一年中，谁都不许偷懒，到时四派会武，咱们几个好好打一场，如何？”
  “好。”四人齐齐答道。
  各家家主见这五个小娃娃意气风发的样子，均是开怀大笑。
  而处在柳家众人之后的柳茹，此时叹了一口气，独自上了行船。
  司凌空见状，知道谢楚青平时最爱和柳茹玩闹，便也追了上去。
  “茹师妹，为何独自上了行船？”司凌空问道。柳茹摇了摇头，眼中竟落了两行泪，微微说道：“见师弟如此，我为他开心。”
  司凌空立在柳茹旁边，看着船下的谢楚青等五人，说道：“你不必感怀，小师弟是我谢家少主，纵是修行得晚，但天资卓绝，我也比不上他。
  师弟日后必是傲视天下之人，你若因此伤怀，那是徒增烦恼。”
  柳茹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亦自知，只是看师弟的样子，感怀自己愚钝，入门五年，尚未凝聚剑气，心中难过罢了。”
  司凌空闻言，望着江岸的渔夫，说道：“你且看看他们，修剑在这天地间到底还是少数，你再看看这澄渊洛水，天地辽阔。你在名剑世家，本已比天下大多数人过得好了，不知多少人羡慕名剑世家之人。既然师父将你当作女儿，你便做你的名剑世家千金便好，江风秋月，春雨冬雪，山明水秀，何处不可安心？为何非要执着修剑？”
  柳茹黯然说道：“师兄所言固然不错，可爹娘之仇，不可不报，而我……”突然，柳茹跪在司凌空面前，一头拜下，说道：“师兄剑术绝伦，师妹斗胆，请师兄帮我报仇。”
  司凌空扶着柳茹双臂，柳茹只觉得一股劲力将自己托了起来，司凌空抬头望着苍穹，缓缓说道：“世间情仇，我不明白，我只知道，生而为人，匆匆一世，渺如沧海一粟，生死于须臾弹指间，你不该被仇恨误了终身，小师弟肯定也不愿见你如此。”
  柳茹说：“师兄如此说，是不愿帮小妹么？”
  司凌空说道：“不是不愿，若有一日，我力所能及，必然帮你，只可惜，你那仇家十分强大，若以我如今的修为前去，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

  柳茹顿时怔住，小声说道：“连师兄这等修为，竟也无可奈何么？师兄可知杀我父母的，是哪门哪派？”
  司凌空轻轻说道：“你不知道，对你来说不是坏事，你便把她当做这天，以人之力，如何弑天？”
  柳茹眼泪汩汩流下，默默说道：“以人之力，如何弑天？”
  司凌空只点了点头，说道：“寄情于天地，有何不好？你还有小师弟，还有谢家众人，师父师娘待你也是极好，你且安心在谢家便是。”
  柳茹摇了摇头，说道：“莫非天地间，真无我报仇之路么？我终究不像师兄心无挂碍。”听得这话，司凌空却是轻笑一下，只看着澄渊洛水，不再言语。
  此时，澄渊洛水边，魏家众人已将秦楚两家的物件收拾妥当，两家大多弟子已上了楼船。
  “各位，时候不早了，今日我蓝家须前往宛林城找个落脚的地方，还有些脚程，先行告辞。”蓝入离向各家家主一拜，转身牵过马，轻身一跃，双腿一开一合，落在马背上。
  “上马。”蓝云霓手一举，声虽如铃脆，但却已有了一丝威严，蓝家众人齐声一应，均手勾马鞍，翻身一跃，便威风凛凛地端坐在马背上。
  蓝云霓的马稍小些，浑身雪白，目光灼灼，颇具照夜玉的神采，只见蓝云霓右脚蹬在马镫上，左腿一跨，红缎披风猎猎一响，蓝云霓看了谢楚青一眼，微微一笑，一拽缰绳，白马前蹄高高抬起，一声长嘶，马鬃飘逸。
  此时蓝云霓已然不是方才那面红娇羞的样子，亦不复先前千金小姐、大家闺秀的样子，剑眉清秀、手提缰绳、玉足踏鞍、腰悬青锋、蛮腰笔挺，比来时更为神气。
  原本被秦梦秋接连调侃，谢楚青就对蓝云霓有了些上心，又见蓝云霓这般模样，谢楚青心中竟颇有波澜，心道：蓝云霓妹妹原前与我说话，甚是娇羞，我只当她与梦秋表妹等人一般，现下她只一声呼唤，蓝家众人便如接了圣旨一般。
  这样子既不像梦秋表妹的古灵精怪，亦不像我谢家女子那般温贤淑慧，当属少见。
  虽说蓝云霓妹妹样貌也不如梦秋表妹钟灵毓敏，不像茹师姐婉约温柔，不比竹师姐清雅绝俗，也不似昨日卢家那女子鹅脂玉素，可偏偏有些神韵。
  “出发。”蓝入离一声令下，俯下身，手一抖缰绳，双腿一夹，胯下黑马一声长鸣，抬蹄一跃，前后开合跨度极大，瞬时便如雷电般奔去。
  蓝云霓亦是策马扬鞭，那白马虽小，神骏却是不输，只见蹄疾如飞，不过片刻，便至数十丈外。
  蓝家众人紧跟其后，尘沙滚滚，宛如烽火狼烟，蹄声如雷，响彻江州，向着远方披靡而去。
  “蓝家真不愧为我天昭镇南军的领袖，虽已见过多次，也不免震撼，有这镇南军在，实乃天昭之幸。”秦岳望着蓝家远去的样子，不禁感慨。
  谢楚青这时也看得呆了，从小便在谢府长大的他哪里见过这般威势，虽说谢家也有马场，自己也有烈阳驹这等宝马，但谢家众人赛马不过是玩玩而已，哪里有这久战疆场磨砺出的恢弘气势。
  再想想此时不过只是蓝家数人而已，若是镇南军寒枪铁骑、千军万马奔腾而来，该是何等壮阔？
  “魏兄，韩兄，我等也该告辞了，后会有期。”谢孤鸿冲着魏无风、韩以游一拜。
  “时间也确实不早了，秦老伯，谢兄，一路顺风。”魏无风说罢，与韩江客二人作了回礼。
  “三弟，此番回去，好好练剑。我天昭五剑，有朝一日，必要名震天昭。”韩以游说道。
  “大哥放心。”说罢，谢楚青拱手抱拳，施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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