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剑心

南絮从此开始了每天准时打卡的生活。

        一入夜，吃完晚饭，她就溜回房间，偷偷变身，飞到山上。

        被关了一天的禁闭，睡了一晚上猫窝，第二天第三天，她都如愿以偿地，乖乖睡在了黎昀的怀里。

        就在南絮准备装乖一段时间，让黎昀习惯她存在的时候——

        第四天，乌大柴找上了门来。

        乌大柴找上门来的时候是白天。

        众弟子在勤勤恳恳地练剑，唯有她，混在人群里兢兢业业地摸鱼。

        黎昀照旧为他们演示过一招之后就离开，不管他们。故而踏雪峰突然出现一名踏着仙舟的修士，令众弟子颇有几分新奇。

        仙舟奢靡，一看就不是凡品。然而从仙舟上下来一名修士，身上丝毫没有仙风道骨的气息，个子矮小，五大三粗。

        “南絮！”他一下来就扯着嗓子喊人的名字，“南丫头！你给我出来！”

        小弟子们纷纷四处乱看。

        有的是在找南絮在哪，有的干脆压根不知道南絮是谁。

        说来也怪，明明他们当中只有三个女弟子，一个周胜男，练剑狂魔，人人都识得她；另一个俞悦，身形微胖，笑脸盈盈，和谁都能说上两句话，人缘极好。但剩下一个南絮，大家似乎都见过她，又似乎都不认识她。

        听到名字，知道有这么个人；但要回想起她的面容，又想不起来。

        在众人乱飞的视线中，南絮收起练习用的木剑，慢吞吞地从人群里站了出来。

        她乖巧地对来人行了个礼：“乌峰主。”

        实则心里都想骂人了：这人来找她就找她，搞这么大阵仗做什么。

        ……害她摸鱼都差点被抓包！

        然后她立马被乌大柴拽上了仙舟：“走，跟我去炼丹！”

        南絮：“？？？”

        她练剑呢。

        大白天跑去炼丹不好吧。

        她看着乌大柴，准备拒绝他。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还未说出口，身后便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

        “乌峰主。”

        她转头望去，见黎昀一身白衣，静静站立在她的身后，衣袂飘然：“多年未见，不知乌峰主来我踏雪峰，有何贵干？”

        乌大柴站在黎昀身边，顿时气势便矮了一头。

        他不好意思直说是抢弟子，便和黎昀客套道：“黎剑君，我有一要事，要请你这弟子相帮。”

        黎昀视线扫向他：“元婴真君，有要事找个炼气期的小弟子？”

        乌大柴显然不擅长撒谎，脸都憋红了。

        黎昀又望向南絮：“你可想跟他去？”

        南絮坚决摇头：“不想！”

        虽然她在这练剑也是摸鱼……基本的态度还是要装一装的。

        南絮道：“师父，我是剑修，自然是练剑要紧，怎么能去炼丹呢？”

        黎昀看着她。

        她说这话时，眼神明亮，笑容清浅，看起来又虚伪又真诚。

        这些天他未盯着弟子们练剑，但她的表现他却一直看在眼中。

        是个很滑头的弟子。

        黎昀曾经在最初修炼时，进秘境的时候遇到过这类人。贴上来与他组队，看起来勤勤恳恳，实则什么事情都不做。后来，他便索性不与任何人组队，一个人独闯秘境。

        同样的，她这份表现，也与梦中十分不同。

        他还记得，梦中的她，勤学苦练，交游广阔，在所有弟子中都赢得了一个极好的口碑。

        如今她却懒散成性，也不怎么与人交谈。

        在这众多的弟子里面，如若不是特别注意到她，竟几乎成为了个隐形人一般。

        他摸不清楚她想做什么。

        但……他也无惧。

        黎昀收回视线，淡淡道：“乌峰主，我这弟子不愿跟你去。她即不愿，还请勿要强人所难。”

        乌大柴身份在这儿，一口“勿要强人所难”的大锅扣下来，他也是要面子的。于是他只磕磕巴巴道：“那、那我晚上来找她！”

        晚上？

        南絮急了。

        不行不行，晚上绝对不行。

        上次迟到她已经睡了一晚上猫窝，要是今天晚上再迟到，她岂不是要睡一个礼拜的猫窝！

        习惯了黎昀舒服的怀抱，她才不要睡那没有香气的猫窝呢。

        南絮立刻叛变：“师尊！我错了，我想去！”

        黎昀不可置否。

        他道：“给我个理由。”

        南絮理直气壮道：“晚上我要休息啊，要是晚上休息不好，明天怎么练剑？”

        黎昀深深看她一眼。

        他察觉到这弟子身上微妙与其他弟子不同的地方——

        她并不怕他。

        这种不怕，并非是她拥有某种倚仗，无惧于他。而是她似乎从心中就很亲近他，带了几分熟稔。

        她……和他很熟吗？

        乌大柴听到南絮这么快就改口，立马也乘胜追击：“黎剑君，你看你这弟子都同意了，你就让她去我那一天……啊不，半天也行！”

        为了抢弟子，乌大柴那木楞的脑筋也开始飞速地转了起来，甚至还厚着脸皮开始攀交情：“你看我和你师父当年也算是同门，你师父与我一同学炼丹，我还叫你师父一声师弟的，算起来，你也称得上是我的师侄。

        黎师侄，你就给师伯一个面子，让我带走这弟子一次，回头师伯给你送几瓶的九转回魂丹过来。”

        在一旁围观的弟子们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呼。

        九转回魂丹，传说中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就能够救回来的保命神药。

        由于炼制材料极其昂贵，只有金丹乃至元婴期才能够用得起，对于这些小弟子们来说，就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传说。

        现在……竟就这么随手送人了？

        弟子们的眼神中充满欣羡：这便是元婴真君的实力么。

        不过，元婴真君，找上南絮这样一个小弟子做什么？

        黎昀的神情却依旧没有松动。他道：“九转回魂丹于我无用。”

        他看着乌大柴，余光却瞥向了南絮。

        果然，他见到她眼中瞬间变得有些焦急。

        焦急……她在焦急什么？

        他倒想看看，她会去做些什么。

        黎昀心念一动，话锋一转：“不过师伯当年既与我师父是同门，带走一个小弟子也是无妨。”

        乌大柴一个大喘气，刚刚沮丧的一颗心好悬才落下来。

        这些个剑修，说话怎么都不一口气说完呢！

        “那便多谢师侄了。”

        乌大柴匆匆忙忙地跟黎昀客气了一番，拉着南絮上了仙舟。

        黎昀站在原地，望着仙舟在他的视线中越飞越远。

        ……

        仙舟之上。

        南絮被乌大柴这么搞了一通，有点不高兴。

        她问：“乌峰主要拉我去练什么丹？”

        乌大柴道：“你上次练的那丹药，再练一次。”

        南絮好奇道：“乌峰主不是亲眼看着我炼丹的吗，你竟无法复刻一份？”

        乌大柴老脸一红。

        但被这小辈点出这件事，他也没有生气，只是长叹一口气：“丹道无穷，老夫天资有限，只是茫茫沧海中架一叶扁舟罢了。”

        南絮问这小老头：“你来找我，是因为我上次炼制的丹药，有什么特殊的效用吗？”

        她怎么记得，出炉的时候，乌大柴还似乎有些失望的样子，觉得那丹药太过平平无奇。

        “你的丹药……”乌大柴郑重道，“可炼剑心。”

        南絮迷茫道：“剑心……？”

        乌大柴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这么个黄毛丫头，还剑修呢，居然连剑心都不知道，居然还能把这丹药给炼了出来。

        老天爷啊，真是往她嘴里追着喂饭吃！

        乌大柴细细与她解释：“剑修若开剑府，便生剑骨。倘若要使剑骨与本命剑相合，要废大力气。”

        “不少名剑曾经有过历代主人，对上新主人的时候，多少会有些摩擦。只有当剑心得到名剑的认可，名剑才会彻底与剑骨融为一体，化为修士的本命剑。而你这丹药……”

        乌大柴说着激动地站了起来：“在香气的持续时间内，竟能使剑修的本命剑主动认主！”

        “……哦。”

        南絮没觉得意外。

        她当时是以竹师兄身上的香气炼的丹。

        竹师兄一生都是黎昀的剑童，他的立命之本，就是忠诚。

        这个丹药有这样的效果，也很正常。

        南絮一脸“就这”的表情问：“还有别的吗？”

        “还有别的？”乌大柴被她气了个倒仰，“你还嫌这不够？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剑修因为剑骨不能和本命剑相融，在拼杀中一招之差，就死了？”

        “哦——”

        南絮这才震惊地张大了嘴。

        原来她炼的丹药这么牛逼哦！

        嗨呀，都怪她太文盲了。

        文盲就要多读书！

        南絮决定了，以后她没事要泡在藏书阁看书。

        不然她连自己有多牛逼都不知道！

        乌大柴气完又珍惜她的天赋，双目放光地看着南絮：“小友啊，南丫头，你是真正的天赋无穷！你这天资，练剑真的糟蹋了啊！来我赤丹峰学炼丹吧！！！”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有些激动，甚至还破了音。

        南絮：“……你当着我师父的面去说。”

        乌大柴：“……”

        乌大柴怂了。

        他心头懊恼：虽然那黎昀师侄现在修为全失，但他对上黎昀……怎么就没什么底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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