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和好

笔记的整理工作持续了整整一周。

        原本魏潮生以为数学和科学的笔记整理一下不会太占用时间的，结果严颂在偶然间看到他整理的第一版之后，直接下了结论：“复习大纲太空泛，知识点太简化，部分题目太超纲，解题步骤太简单。你这不是给数学不好的人看的，你是给自己看的吧。”

        魏潮生在严颂的指导下，不得不先整理一遍考点，然后根据考点先一一翻课本找例题，再翻有参考性的资料找题目，按照先易后难的顺序抄上去，再写上详细的解析和答案。翻资料找题目评估难易程度真的让他吐血，他从来没有以这么痛苦的方式同理科打过交道。

        严颂一边翻着第四版笔记一边点头表示赞许的时候，魏潮生顶着黑眼圈恨恨道：“姚瑟瑟要是敢把这个笔记乱扔或者随意借给别人，我就，”

        他顿住，憋了很久终于蹦出一句，“我就哭给她看！”

        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一响，魏潮生就拿着两本笔记飞去初三三班门口候着，他已经差不多一个月没有和姚瑟瑟说上话了。

        眼见着一个女老师出门，同学也鱼贯而出后，他飞速地扫过人群，没有，没有，没有。

        “魏潮生？”姜文涛一出门就看到魏潮生在他们班门口瞎晃悠，便出声喊了一下，“下了课你不去吃饭来我们班干嘛，等人？”

        魏潮生嗯了一声，三班已经走了不少人了，怎么还没出来？

        “等谁啊？”

        他清了清嗓子：“姚瑟瑟。”

        姜文涛忽然坏笑着冲他挤眉弄眼：“哟呵，什么时候暗度陈仓的？”

        “滚，别乱说！”魏潮生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我找她有事，快帮我叫一下。”

        姜文涛眉毛一撇，他退几步往班内看了一眼，了然，“她今天值日，扫地呢。”然后又朝内喊道：“姚瑟瑟，门外有人找！”

        姚瑟瑟出来的时候，姜文涛已经走了。

        她早就听到门外的对话了。

        “什么事？”她略显冷淡。

        魏潮生上前，认真地注视着她：“对不起，姚姚。”

        从小到大，大家为表示亲昵都会叫她瑟瑟，魏潮生在七岁之前也跟大人叫瑟瑟。

        然而七岁之后的某一天，他忽觉太多人用瑟瑟称呼她，这样他和别人就完全没差别了，为此他当着两家人的面还一脸严肃地声明过：“爸爸妈妈，叔叔阿姨，以后瑟瑟这个叫法归我，你们都不许再叫了。”

        这话一出，大人们面面相觑。

        最后是魏父魏母觉得儿子太无理取闹，把魏潮生胖揍了一顿，拖走的时候他还哭闹不休：“只有我能叫瑟瑟，你们都不许叫！”

        魏父魏母一致认为儿子一阵子之后自然会恢复正常的，便没再理会。魏潮生之后确实也没再提起这件事了，但谁也没想到他一直不死心。

        不死心的魏潮生想，既然山不就我，那就只能我来就山了。

        几天后他找到姚瑟瑟，认真道：“从现在开始我叫你姚姚，瑟瑟就让给他们好了，以后姚姚这个称呼只能我叫，别人叫你，你别理他，知道吗？”

        姚瑟瑟举一反三，问道：“那我以后要叫你魏魏吗？”她又念了几遍魏魏，觉得有点好笑，眼睛弯弯。

        魏潮生想，还没有人叫过他魏魏，那这也是姚瑟瑟的专属了！他越想越开心，自然点点头，以为两人就此约定好了。但是姚瑟瑟明显只是开个玩笑，之后魏魏这个称号也没再叫过，魏潮生为此还失落了很久，不过从那以后他就一直叫姚姚了，直到初中。

        冷不丁听到久违的称呼，姚瑟瑟愣住了。

        魏潮生把手中的两本笔记递给她，见她面带疑惑，出口解释：“嗯……复习资料，希望对你有帮助。”姚瑟瑟看着他，没有伸手。他想要再说点什么，张嘴却只是：“对不起。”然后拉过她的手，把书塞在她手里，转身打算离开。

        “魏潮生。”

        听到她叫他，魏潮生有点惊喜却不敢回头，怕她仍是那副冷淡的表情，怕她并不领情。

        “我饿了，地还没扫完。”

        魏潮生努力压下翘起的嘴角，又转回来了：“那我帮你一起扫!”

        这家伙，还挺认真。

        姚瑟瑟翻着笔记，专注地看着。

        佟希冉端着洗脸盆路过，朝她那里瞄了一眼，不住点头：“阿sir，这是哪个学霸的笔记啊？字还挺好看。”

        姚瑟瑟的寝室是混寝，陆渺渺和她一样是三班的，佟希冉和孟稚亭是二班的。

        寝室里的成员虽然不在一个班，但相处得很融洽。

        佟希冉胆大心细，是大姐大的那种性子，爱追求刺激，特别迷港剧；孟稚亭是独生子女且家里有矿，不以学习为己任，沉迷于美妆和谈恋爱。陆渺渺则是外人收，内人放的性子，端得一张乖巧脸，自诩阅片无数，是寝内团欺，和姚瑟瑟的关系最好。

        “一个欠我债的学霸。”

        “情债还是钱债？”陆渺渺在上铺调侃着，一边翻着书，眼睛不带眨一下，“情债的话，建议肉偿。”

        孟稚亭正在描眉，手一抖，眉飞上天，她把眉笔一丢，去抽纸巾，眼睛冒火：“陆渺渺你再说什么虎狼之辞，我杀了你！”陆渺渺闻言翻了个身继续看书，并没把这话放心上，毕竟孟稚亭不是第一次说这话。

        “什么时候也能有个学霸欠我的债啊，我真的不想整理笔记了。”知识点又多又杂，找题什么的也很麻烦，佟希冉哀嚎一声读书太难了就进了卫生间。

        孟稚亭擦完了之后，重新拿起眉笔，她一边描着一边问：“希冉你要借什么笔记啊，林杭和一班的严颂认识，我可以让他去借。”

        林杭是孟稚亭男朋友，校篮球队的。

        “什么笔记都可以，有多少来多少！”佟希冉的声音混合着水声传来。

        孟稚亭停下笔，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五十多了，初三宿舍会比初一初二晚半个小时关闭，她得在十点前回来。

        没多少时间约会了，她当机立断地涂了个口红，就出门了：“宝贝们晚上记得给我留个门，比心！”

        姚瑟瑟正就着例题自己做，做完对了一下答案，答案下面有个小表情，魏潮生画技是真的烂，笑脸画得跟哭一样，她不禁扑哧一笑，回了句：“注意老师和保安，另外早去早回。”

        佟希冉恰巧出来，她啧啧了几声：“阿sir你怎么跟看情书一样，笑得那么甜。”

        陆渺渺自然知道笔记是谁给的，她看破不说破，只是翻了个身感叹道：“还算上道。”

        -

        还有两周就要期中测试了，姚瑟瑟和魏潮生约好了这周末一起去图书馆。

        魏潮生在一旁默写诗句，姚瑟瑟则做着仿真卷。

        “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多篇目都没背却丝毫不慌的？”姚瑟瑟皱着眉，看着空了一大片的卷子，仅填的几句诗词还因为有别字被她用红笔圈出了出来。

        这张卷子是她自己整理的，上面都是重点篇目的默写题，她知道魏潮生语文不好，所以昨日一个晚上整理了一百道常考的诗词填空题，一大早还去打印了好几份，就是为了从最容易拿分的部分开始帮魏潮生。

        魏潮生是真的不喜欢死记硬背，奈何姚瑟瑟把语文书塞他手里，命令道：“这两天你必须全部背完！”

        刚哄好姚瑟瑟的魏潮生不敢造次，只好用哀怨的眼神看了她一会儿，认命地背起书来。

        姚瑟瑟见此微微一笑，顺手摸了摸魏潮生的头，俯身开始做题。

        魏潮生瞄了她一眼，感觉又回到了小时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她在一旁看插画，他则玩着游戏机，每次输了就会去骚扰姚瑟瑟，姚瑟瑟则安抚地摸摸他的头，让他再来一局。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故意疏离姚瑟瑟的？

        好像是初中刚入学的时候，宿舍里的男生很快就打成一片，谈论的话题不外乎游戏，篮球，还有女生。

        他们特喜欢分析女生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什么。魏潮生不太想开口，躺在床上听得昏昏入睡，迷迷糊糊中捕捉到什么欺负什么哭代表喜欢这些词，就随口插了一句：“那，她不理你意味着什么？”

        杜朝煦接话：“那还用说吗，人家不是觉得你幼稚就是对你没意思呗。”

        他转念又怪叫道：“初中小女生多少都会有点有趣的反应吧，你这撩拨的是哪个大姐姐吗？”

        魏潮生烦躁地翻了个身，不再回答。

        身后传来的是几个男生越来越火热的讨论。

        “我看的一本书上说，你追的女生不理你，你就别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追人是有技巧的，要松弛有度，不然显得太掉价。冷她几天，她就会主动和你说话了……”

        他现在想想，当初怎么就听信了杜朝煦那厮的屁话？居然还觉得姚瑟瑟沉闷无趣，明明，明明那么，嗯，可爱。

        “姚瑟瑟，你今天也来了啊。”

        思绪被打断，魏潮生抬头，有个男生停在他们桌子旁边，轻声同姚瑟瑟打招呼。

        看着有点眼熟，魏潮生眯起眼睛，把手里的书一合。

        “嗯，复习，快考试了。”姚瑟瑟小声应着，看了看四周，虽然没人，但空位上都放了一本书，于是便带着歉意：“这边好像没位置了。”

        男生脸上带着爽朗的笑，用手指了指后面然后挥了挥，示意自己去后面了。

        魏潮生看着姚瑟瑟边笑边挥手，突然想起那个男生是谁了，就是导致他第一次道歉失败的始作俑者。

        他咳了一下，努力收起试探的目光，佯装不经意地问：“刚刚那个男的谁啊，你同学吗？”

        什么时候的同学？

        你们很熟吗？

        你们是不是经常一起来图书馆？

        你为什么老对他笑？

        姚瑟瑟继续埋头写卷子：“贺绍云，隔壁实验的，英语竞赛认识的。”她划掉几行字，停下笔又琢磨起了题目，“只是朋友，不算特别熟的那种。”

        语毕她低头又咬起了笔，却被魏潮生一把夺过去，他注意到她在这道题上卡了半天了。

        管他什么贺绍云，他拧着眉想了一会儿便松开，唰唰唰就在草稿纸上画好了图，开始耐心讲解：“你看，题目给我们的条件就这两点，所以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第一点就会在这里用到。”

        他说着把草稿纸往她那边移，姚瑟瑟全神贯注地听着，带着椅子向他近了近。

        “要用第二个条件就必须加一条辅助线。”魏潮生循循善诱。

        姚瑟瑟没有了笔，只能开始咬嘴唇，她思索了一番，伸手在图上指了指：“是在这里画辅助线吗，然后设未知数，先利用勾股定理算出来这条边，最后再根据相似性求解，对吗？”

        魏潮生不直接回答，只是把笔还给她让她自己试试看。

        姚瑟瑟把答案给他看的时候，圆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魏潮生强忍着掐她脸的冲动，点了点头表示孺子可教也。

        高兴之余，姚瑟瑟指指语文书，又指指旁边一堆待写的诗词卷子，朝魏潮生挑了挑眉。

        刚才好不容易背的一点点因为这个小插曲好像又还给了书本，魏潮生顿时一阵萎靡，只得抓起书又从第一篇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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