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冷战

由于晚上翻来覆去没睡好，第二天魏潮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魏母不知道昨晚几点回来的，起得却是很早。

        她今天休息，见魏潮生醒了就把早餐剩下的粥又热了热，同时抱怨道：“瑟瑟住我们家这件事你怎么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啊，你妈早上差点没被卫生间里的人影吓死。”

        “……忘了。”

        魏潮生握着勺子，装作不经意地问，“那姚瑟瑟呢？”

        魏母边洗碗边道：“瑟瑟啊，瑟瑟早上七点多就出门了，说是去同学家玩了。”

        “哦。”魏潮生又挖了一勺，“那她中午还回来吗？”

        “中午她说在同学家吃，下午就等她爸妈回来。”魏母的语气开始怨怨的，“瑟瑟这孩子，也真是，我让她中午回来吃她又说不能爽约，我早上还买了她最喜欢的菜，在自己家吃饭多好啊，干嘛要去同学家呢……”

        魏潮生只听取了前部分，埋下头盯着白瓷碗内的粥发呆，姚瑟瑟还没消气吧，早上那么早出去肯定是因为还在气头上，说什么出去玩都是借口，她只是不想再看到他而已。

        他昨天真是见了鬼才说出那些话，不就是言情小说吗，平时班里女生也看，他早就熟视无睹了，也没觉得有什么，怎么昨晚就冲着姚瑟瑟说了一大堆狗屁。

        姚瑟瑟一大早就背着书包去了图书馆。至于同学，根本就没有什么同学，哪个同学会约周末早上的七点见面啊。

        没有事情干，她翻开了借阅许多次了却没有看过一次的《怦然心动》。

        ——everyonceinawhile,youfindsot,andwhenyoudo,nothingwilleverpare

        她盯着这段随便翻到的一句英文出神，脑子里都是魏潮生昨晚嘲笑她的话，越想越生气，又很难过。

        魏潮生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先是不尊重别人的隐私，后是不尊重别人的爱好，变得傲慢无礼，令人生厌。这样跟班里那些喜欢欺负人的男生有什么区别啊！

        她决定再也不要理魏潮生了。

        十点多的时候，魏潮生穿上球鞋抱着篮球出了门。

        他在公园转了一圈又去了汤记，看到店铺上挂着“周末不开工”的招牌他才想起赵叔的惯例，只好失望地离开。

        家周围也就这么大，能去哪儿啊？

        路上倒是遇见了路鸣。

        他家附近的公园带一个大篮球场，他经常去打球，路鸣就是认识的球友之一。

        见他抱着球，路鸣二话不说就冲上去搭他肩，亮出一口白牙：“哥们，真是缺什么来什么啊！走走走，打球去！”

        魏潮生挥开他，皱着眉，语气不太好：“走开走开，今天没空，要打你自己打去！”他说完自顾着走了。

        路鸣在背后一脸问号：“没空？没空你带着篮球干吗？大周末的不打球难道你还要去图书馆学习吗？”

        图书馆？

        他豁然开朗，姚瑟瑟很有可能就是去了图书馆！

        他头也不回地把球往后一抛，跑前还不忘喊一声：“球借你，爱怎么打怎么打！”

        “还真去图书馆学习啊，什么时候改性了？”路鸣接过球嘀咕着，即刻又反应过来冲他背影大喊，“哎，魏潮生，你丫书包都没带学的哪门子习啊！”

        周末图书馆的自习室几乎满员，魏潮生一边用目光找人，一边心里纠结着待会儿怎么开口。

        姚瑟瑟，我错了，看在我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上，你别跟我一般计较好不好？

        姚瑟瑟，你打我吧，抽我嘴巴子，揍我一顿，你怎么高兴就怎么来，只要别不理我就行。

        姚瑟瑟，你那小说其实很好看，有第二部吗？

        ……

        魏潮生脑中天人交战之际，突然看到了姚瑟瑟。

        女孩正俯身给身侧的男孩讲题，她有咬笔头的习惯，咬了一会儿松开了眉头，嘴巴一张一合，旁边的男孩认真地听着，认真地瞅她，之后两个人一起绽开了笑容，落到魏潮生的眼里有些刺痛。

        少年握紧拳头，转身就走。

        -

        初三3班周一早上第一节是语文课，教语文的徐老师叹了口气。

        谁都知道周末一回来这些小兔崽子的精神有多萎靡，整个就是一假期综合征，每次都要靠她来起头，也不知道这节课的效率有多少。

        一进教室就看到桌子上已经倒下一片了，徐老师当机立断：“这节课我也不讲了，我上周五布置了背诵篇目复习任务，不知道有多少同学执行了。现在就来抽查。”

        “啊~”底下立马哀嚎声一片。

        众所周知，背诵这种口头作业压根就没人care。

        大部分人做祷告状，希望自己不要中奖，谁知侥幸的心下一秒就被击碎。

        “我会一排一排叫，叫到的那一排背一个指定篇目，到时候都一个一个站起来给我背，背完再坐下。每个人都会被抽到，背不出来的课后抄五遍。”

        当然有时候老师算不如天算，姚瑟瑟背完的时候正好下课铃响了，她后面的姜文涛大大舒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起身就招呼一群人去打球。

        陆渺渺趁课间跑到她同桌祝莹的座位，把捂着的书往她课桌肚一塞，一脸兴奋，“大姚，这本可是我熬夜看完的，巨好看！我跟你说你不仅要看，还要品，要细品！”

        姚瑟瑟被她感染得也有点兴奋，她抽出包里的书，递给陆渺渺：“这本也还不错。”

        两个人看着对方亮晶晶的眼睛，惺惺相惜地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节课是数学，老杨的教学风格很简单，每天复习几个知识点，然后做题讲题。他很少叫人回答，却总能抓到注意力不集中的同学予以警告，所以大家还是强打起了精神听课。

        知识点讲完之后，老杨在放映灯上放了几道题目，表示自己一会儿回来讲题，随后就踱着步出了教室，

        姚瑟瑟一边咬笔一边想的当儿，听见后边的姜文涛和他同桌窃窃私语。

        姜文涛虽然文科奇烂，但是数学却好得出奇。

        祝莹是个暴脾气，她回头怒瞪那两个人，压低声音吼道：“你们小声点！”

        姜文涛无辜地看她：“你还没写出来吗？这道题很简单啊，要不要我教你？”

        “不需要，闭嘴就行，个逼王。”祝莹利落地转过头。

        男生委屈：“我怎么就装逼了？我是真的想帮你……”见祝莹不再理他，他也识趣地闭了嘴，把头靠在桌子上，拿手里的笔在草稿本上涂涂抹抹。

        “你信不信，”陆渺渺咬着筷子，一脸神秘地对她笑，“姜文涛喜欢祝莹。”

        闻言，姚瑟瑟夹排骨的手停住了，诧异地看向她。

        “真的真的，以我这双阅尽世间情爱的慧眼，我duang得一下就看出了他俩之间的气氛很不对劲！”

        姚瑟瑟只是停了一下，然后在她的喋喋不休声中继续去夹排骨。

        “你不信我？”

        陆渺渺放下筷子，正襟危坐，神情严肃，开始一一摆出证据。

        “上语文课那会儿，轮到祝莹站起来背书，她每次停顿，姜文涛眼里都有隐隐的担忧。还有还有，他数学课还把头靠在桌子上，一直盯着祝莹的后背，关键是那个时候老杨在讲题诶，我靠他也太明目张胆了！

        还有还有啊——我想想——之前有一次体育课，太阳太大，老师不是让女生在靠近篮球场的那排树荫后面做仰卧起坐吗，祝莹做的时候，他当时就站在场内往这边偷瞄，还脸红了！靠！不过他为什么脸红啊……”

        姚瑟瑟听着听着思绪突然飘到了上周三体育课。

        距离体育中考也只有两个月多了，所以体育老师要大家去练自己的项目。她和祝莹都选了仰卧起坐，正好帮对方压腿。祝莹体育很好，做仰卧起坐的速度很快，动作又大，她差点就压不住了，还要兼顾着去拉回对方已经掀到肚脐上的衣服。

        思及此，她不得不承认陆渺渺的分析有点道理，便跟着点点头。

        “哈！姐的小说是白看的吗！”陆渺渺见她同意自己的看法，不由得有点小骄傲，又有点恨铁不成钢，“倒是你，离那两人这么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徒儿，大师对你很失望啊。”

        姚瑟瑟被她逗得扑哧一笑，夹了一块大排骨给她：“陆大师博学多才，见多识广，岂是徒儿可比的，日后徒儿一定勤奋修炼，早日出师！”

        陆渺渺毫不客气地把排骨塞入口中，表示自己接受这份奉承。

        杜朝煦第三次偷夹魏潮生的排骨时才发现这哥今天真的有点不对劲，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筷子上明明没饭，却一下一下往嘴里放。

        他顺着这哥的视线转头看了看，除了三三两两的女生坐在一起吃饭也没什么特别的，连一男一女坐在一起吃饭的情况都没有，更别提奥特曼和小怪兽互相喂饭了。

        “我说，你到底在看什么啊？”杜朝煦忍不住问他，“早上打球的时候就心不在焉，还害我欠了三班那群人一顿饭。”

        提起这个他就生气，本来按魏潮生的正常水平以及他们队的默契，赢这次比赛是不成问题的，所以他就和三班的姜文涛大大方方地打了个赌，输了的那方队长要请客吃饭。

        明明小时候也对着他那么笑，现在怎么说不理就不理了？

        魏潮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笑得眼睛弯弯的姚瑟瑟。

        冷战这段时间，他偶尔会去三班门口晃悠，但姚瑟瑟对他熟视无睹，路过的时候连一个眼神都不带给。

        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他爸妈闹别扭的时候好歹也会互怼一下，而不是像这样，冷若冰霜。

        魏潮生戳了戳碗里的肉，算了，他比姚瑟瑟成熟点，大不了先低头。

        杜朝煦正哔哔，忽然听到对方开口问：“怎么道歉会显得有诚意？”

        道歉？

        杜朝煦难得从他嘴里听到这句话，爽快地摆手道：“倒也不用你道歉啦，我请顿饭的钱还是有的，就是你下次比赛的时候……”

        魏潮生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不是你，我说的别人。”

        杜朝煦噎了一下，有点气气，不再搭话了。

        严颂此时慢悠悠地放下筷子，吃饭不说话是他的习惯，他用纸巾揩拭了一下嘴巴，缓缓道：“道歉最重要的是真诚，人表达的真诚的方式不外乎两种，言语和行动。而行动往往比言语更有力，因此赔礼是关键。”

        学神的话往往容易让人信服，魏潮生像突然找到了主心骨一样：“那要送什么样的礼啊？”

        严颂微微一笑：“那就要看对方喜欢什么了。”

        喜欢什么？

        魏潮生开始思考，姚瑟瑟喜欢什么，她喜欢的东西很多啊。

        吃的方面来说，最喜欢牛排；喝的方面来说，最喜欢奶茶；至于玩乐……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蹙起眉头，小时候经常一起玩开火车过家家之类的，长大后也不是没有一起玩过黄金矿工和森林冰火人这些小游戏，但近几年她都活得跟老学究一样，一放学就往图书馆跑，根本没有什么娱乐啊。

        见他为了一件事如此苦恼，不太习惯的杜朝煦不禁问：“你到底得罪谁了？你得罪他什么了？”

        得罪她什么了，得罪她爱好了呗。

        魏潮生茅塞顿开，两手一拍，喊着：“噫！好了！我悟了！”

        严颂和杜朝煦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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