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春风意

回到了将军府，二老的心才彻底是放下了。段夫人和晟王妃从前本就是闺中好友，晟王妃难产去了，对于她唯一的儿子姜珩，段夫人也是从小看着到大的，这好不容易见上个一面，段夫人自是要拉着他留下来喝茶唠嗑。

        前边厅堂里段父段母同姜珩说说笑笑，后面段俪抒就先行去梳洗了。

        因着段俪抒喜静，不喜欢身边围着太多人，所以平日里伺候沐浴的就剩了一个白露。这两日来，白露也算是担惊受怕，一醒来就发现自家小姐没了，姜珩当日太过急迫，只让人先将她送回忘了说明，怎么能叫人不担心。

        “郡主，奴婢真是担心坏了，生怕郡主出了什么闪失，幸好老天保佑，郡主平平安安地回来了。”白露笑着侍奉着她更衣，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嘟囔着，“也不知道是谁要害郡主。”

        段俪抒冷笑一声，却并未说话。沐浴完了，白露捧来一件桃红色的衣裳，正想服侍她穿上，却见段俪抒摇了摇头。不知为何，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姜珩每每一身白衣的样子，鬼使神差之下拿起来一旁那件缟色裙衫。

        收拾打扮好，段俪抒这才前往大厅，到了门口却是再三迟疑：“白露，你说我这身衣裳好看吗？”白露连忙附和，一来二去的，她问了多次，饶是脾气好的白露也只觉得无奈，反手推着她就进了大厅。

        “爹，娘。”段俪抒微笑着行礼，眼睛装作不注意地张望了一圈。知子莫若母，段夫人见她心不在焉地四处打量着，哪能不知道她在找什么，笑着道，“衍之刚走不久，双双若是要去追还来得及。”

        一听自己是被取笑了，段俪抒连忙嗔她：“娘说什么呢。”随即便打着哈哈将昨日的事情糊弄了过去。

        冷静下来，她才坐下来细细思考姜珩今早说的话。合欢散？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用途她大概也猜得到，毫无疑问，此次怕就是云曼儿给她下的套了，段俪抒握紧了拳头。

        没想到这次她大意了，云曼儿居然会这么狠毒，杀自己不成就毁了她的清白。不过她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仿佛她忘记了什么？段俪抒抿了口茶水，弯曲中指在桌上一下一下地扣着，发出了清响。

        对了，她脑海中回忆起，昨日白露说兵部侍郎的嫡子也来了庙中，怕不是跟云曼儿有关。这兵部侍郎，若她没记错的话，好像也是二皇子的党羽之一吧？此人对二皇子可谓是衷心得很，想来他就是与云曼儿串通好的另一位重要角色了。

        云曼儿这招还真是一石二鸟，不仅是算计了她，还能为二皇子拉拢到段家的势力，此等丑闻一出，哪怕是她早已同晟王府订下了婚约，女子名节不保，婚约定然会作废，而她必定会嫁给兵部侍郎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嫡子，他们想要乐享其成，既然参与了，就别怪她一个个报复回来。

        段俪抒从来就不敢自认是什么善人，云曼儿与她素不相识，她却三番五次想要置她于死地，这一次大庭广众之下，她定会留下证据，她可不会放过她了。

        正在思考下一步的计划，段俪抒直觉屋中多了一丝不同的气息，她神色一凛，连忙站起身来向四周大喝一声：“什么人？”两个黑影从暗处现了身。

        眼前这一男一女眼生得很，但对她似乎没有恶意，段俪抒胆子这才大了些：“你们是何人？”

        两人纷纷朝她拱手行礼，恭敬道：“郡主，我们是世子殿下派来保护郡主人身安全的，往后您就是我们的主子。”一听来意，段俪抒紧张的心骤然松懈下来，坐下来后才正眼打量他们二人。

        她方才去前院并未见到姜珩，还有些惶恐。可眼下姜珩又派人来保护她，看来……昨日他并没有对自己心生芥蒂。段俪抒说不清自己心里忽然的轻松是为什么。

        “殿下让你们来的？替我谢过他的好意，不过我这里人手足够，两位还是请回吧，殿下的情我承了。”佯装淡定喝了一口茶水，段俪抒摆出一贯淡然的姿态。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忽然齐齐跪倒：“郡主还请收回成命，殿下派我们来，我们就已经是郡主的人了，往后也会一心一意对待郡主，郡主是我们的主子，主子若是不收下我们，我们便无去处了。”这个姜珩，还真是给她出了一道难题。

        段俪抒愣了一下，面露难色：“这……”姜珩一而再再而三的救她，帮了她那么多，她实在没脸再收他的人情。可还未等她说话，那两人又齐齐磕头。

        “还请主子收回成命。”无奈，段俪抒将二人留了下来。

        这二人是一对兄妹，无父无母，从小在晟王府被培养成暗卫，男的叫殷承，女的叫殷粤。殷承作为训练有素的暗卫，在这里依旧干起了老本行，而殷粤被段俪抒安排为了一名一等丫鬟，与白露他们一样往常跟在自己身边，必要的时候，她也能够保护自己。

        殷承轻功极其出色，他人脉多来路广，消息来往也快，段俪抒正好派他去查探云曼儿一事。殷粤在武功的造诣上比哥哥要差了点，但是她精通药理，会制毒，似乎正好方便了她以后要做些什么。

        这两人的确出色，姜珩想来是知晓了她要做什么，特意给她送来了帮手，段俪抒轻叹一口气，这样一来她承下的情怕是怎么都还不完了。

        段俪抒就这样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好不容易能够一举抓到云曼儿的把柄，她也能暂且放心一段时间。这些日子在等着殷承回报，她就每日喝喝茶看看书，实在是逍遥。

        “郡主，今儿个天还挺好的，郡主要不要出去走走？”这会儿也有些时日了，殷家两兄妹的性子她也算是摸清楚了。殷承话不多，倒是像极了他主子姜珩，每日神出鬼没的。而殷粤本来年纪也不大，姑娘家叽叽喳喳的，那嘴碎的跟银叶有的一拼。此刻提出建议的人正是殷粤，她边做着手上的活计，边贼头贼脑地转了转眼珠子。

        闻言，段俪抒吩咐她撩起帘子，阳光顿时一下子照进了屋内，直晃地她睁不开眼睛，她抬了抬手略微挡了下光线，眯眼道：“说来也是，好久未曾出去散散心了，走吧。”

        集市上果真是眼花缭乱，转悠了好一会儿，才从一家首饰铺子里出来，一抬眼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段俪抒呆了呆，迟疑地朝着那人背影唤道：“殿下？”

        前头姜珩听见了，转过身来的动作看上去有些僵硬，不知为何他脸上有些少见的心虚，他轻咳了一声佯装不经意般开口：“真巧啊。”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姜珩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的。

        旁边跟着的侍卫似乎嘟囔了一句：“哪里巧了，我们殿下可在这等了好久呢。”段俪抒闻言有些吃惊，姜珩却是来不及捂上他的嘴，有些懊恼地瞪了他一眼。

        “时枫，瞎说什么。”那名唤作时枫的小侍卫往后一缩，欲言又止地挣扎了一段时间后，看样子像是撇了撇嘴。

        “是这样吗？”段俪抒见他们二人的互动好笑，转头瞥了眼一旁的殷粤，见她瑟瑟缩缩地，唇角也不禁上扬，“殿下找我有什么事吗？”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姜珩这幅样子，总觉得他似乎有些变化，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

        像是被人揭穿了一般，姜珩不复往日那派清逸沉默的形象，倒是跟个毛头小子一样手足无措，眼角余光瞥见殷粤，他才灵光一闪：“对了，我是来问问你，这人可还满意吗？”好蹩脚的借口，姜珩在心中默默唾弃自己。

        “多谢殿下好意，不过……”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姜珩打断道，“推脱的话就算了。”段俪抒心下无奈，还真是说一不二的性子。

        再次谢过他的好意，这人她也只能收下了。经过这么一打岔，姜珩撂下话居然就匆忙跑了，倒让段俪抒着实有些捉摸不透。总觉得他的态度好似改变了不少，甚至连眉眼都比往常要柔和了不少。今日的殷粤也怪得很，她忽然想起时枫的话，不会……是故意把她引出来的吧？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两个从最初见面拌几句嘴，到了如今的能够笑面以对。姜珩的冷脸，偶尔看上去也有些可爱了起来。不过眼下这样，也不糟糕就是了。

        他的转变，是从哪天起呢？

        摆脱掉心间疑惑，此时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姜珩这一点点反常就即刻抛之脑后。

        前些日子她派人去查了云曼儿近些年来都有做过什么手脚，想必结果不需多久就能够出来了。上次寺庙一事，她慌乱之中下手必然会留下什么把柄来不及处理，更何况在自己房中点了香，多多少少的蛛丝马迹，她这次怕是要栽了。

        “烦死了。”段俪抒正要起身，却见到自家哥哥一脸心烦意乱的样子，骂骂咧咧着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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