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27

直至帷幕缓缓落下，观众都沉浸在这场表演当众，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南唐情绪还未平复，小弧度抽泣着，徐燃靠近她，捂着耳麦轻声说：“唐唐姐，我勉强认可你的演技，就是台词为什么要改，你是忘词了吗？

        “等下你就知道了。”南唐指尖刮蹭眼角，将上面挂着的泪水擦掉，力气没使多大，她怕脱妆，待会还要面对镜头。

        远处，傅以航注视着舞台，他眼底眸光闪动，唇角不自觉勾起，有些难以克制的躁动。

        从一开始，他就确信，是她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甚至于更完美，哪怕剧本完全不同，她依旧可以靠天赋和优势解决困难，这些于她而言，绝不算是问题。

        张言时不时注意着傅以航的状态，生怕他会做出点什么不可控的举动，而后就看到他全程痴汉脸注视着舞台那抹身影，视线不曾离开过。

        镜头转到他的时候，张言提心吊胆地，就被观众看出点猫腻，他望着南唐的眼神直白且深挚，但凡是有心挖八卦的，都会拿他这副模样大做文章。

        舞台灯光再次亮起，帷幕已拉上去，现场掌声倏然响起，不等主持人上台cue流程，观众自发鼓掌，甚至比刚才的两场都要用劲儿。

        主持人随后上场，将二人唤到台前，按部就班的提醒现场观众投票。

        南唐不自觉攥紧了手掌，用了不小的力气，指尖嵌入掌心，传来阵阵刺痛感。

        观众评分出来，他们平均分九十九，几乎接近完美。

        是今晚出现的第一个高分，两人不约而同的朝观众席鞠躬，南唐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关键还是要看评委最后的抉择。

        孙立是前辈，亦是年纪最大的评委，每次轮到评委发言时，总是把他放在第一位。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手里拿着剧本，凑近麦克风问：“我有个问题很好奇，南唐你是改了台词吗？”

        南唐没打算找借口，毫不犹豫点头：“我原来的剧本出了点差错，所以临时编了新的台词。”

        这话一出，观众倏然议论纷纷。

        “这台词是现场编的？我怎么没听出来。”

        “这剧都多少年前的了，你还记得原来的词啊。”

        “也是，但这也编的太牛了吧，完全没有违和感，反而让我更入戏了。”

        “确实，我记得原版的词都没这么真实，更贴近电视剧点，这小姐姐改的，反而更让我回忆起高中暗恋的那个男生了。”

        孙立显然不相信，“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给了你一本错误的剧本，所以你才临时编了台词？”

        她默了两秒，蹙起眉头，“孙老师，我并没有说过‘有人故意给我错误剧本’这样的话。”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吗？为了给节目制造热门话题？

        她敛了敛情绪，换了种说法，“但我的剧本确实是错的，我暂时还没弄清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孙立下意识推了推眼镜，表情有些不自然：“那就是说，到你手中的剧本，和你实际要表演的节目对不上号？”

        南唐点头，老实回答：“是的。”

        “据我所知，你在记台词这块向来不擅长，会不会是你没记住台词而选择即兴发挥呢？”

        “我是不擅长，不代表我没办法克服。”

        南唐语气平缓。

        “剧本交到你们手里时，都是密封状态，节目组也有做记号，怎么可能出错？”

        南唐算是看明白了，他压根没打算相信她的话。

        “或许正如您所言，是有人故意给了我错误的剧本呢。”她没忍住，还是说了出来，“不过，我暂时还没搞清楚事情的真相，所以不能妄下结论。”

        孙立始终一副她就是在狡辩的态度，“一个人，可以因为自身缺陷而接受失败，可若连诚实都丢了，那就真的没救了。”

        这是打算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她？

        她不傻，有些事看两眼，心里大概也有个底了。

        郝甜表演结束时，孙立一句差评都没有，字里行间都是夸她的。

        她多少还有些看不明白，或许真如其他学员所说，真正有后台的是郝甜。然她对这种事情没兴趣，也没多在意。

        眼下孙立抓着她这件事不放，句句攻击她记台词不行这件事，只字未对她的表演做评价，无非是想把乱改词这件事放大，让她有扣分项。

        偏她的剧本只有郝甜一人碰过，这些事怎么可能只是巧合。

        两人这一唱一和的模样，哪怕别人看不出来，她身为受害者、当事人，自然多少有所察觉。

        南唐不想忍了，她抬眸朝孙立看去，唇角一松，不打算再故作姿态给他看：“孙老师，我做人怎么样应该还不需要您来评头论足，不如您直接打分吧？”

        何必再浪费口舌。

        来时她答应过心姐，绝不会在直播时出乱子，哪怕真的遇到什么特殊情况，也要忍到直播结束后，走到台后再想办法解决。

        她忍了，却也只能忍到这里了。

        心姐在南唐表演时恰好有事离开，临走前吩咐小韩在台下多看着点。

        等她回来时，就看到这副场景。

        南唐扬着下巴，正对评委席，一副挑衅孙立的模样，她敏锐的察觉出事情不对，火速找到小韩了解情况。

        小韩只来得及跟她说事情的大概。

        心姐在这行待了少说也有十年之久，早已习惯艺人间的不入流手段，怎会不知她是遭人陷害了。

        《action！》节目制作组是业界数一数二的专业团队，策划的选秀节目从未出过任何差错，何况是这么低级的错误。

        可眼下还是要制止她在台上冲动，这事没有查清楚，没有足够的证据，无论如何都是会对她不利的结果。

        跑到离舞台比较近的地方，挥手示意南唐看她。

        南唐视线放过来。

        心姐小声提醒：“千、万、要、忍、着！”

        南唐朝她递了个眼神，让她放心。

        她还是知道分寸的。

        孙立被她这么当众回怼，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语气有些窘急：“你这小姑娘，做错了事还不让人说，演艺圈可容不下你这种大小姐脾气的人哦。”

        “哦？”现场倏然响起一道男声，拖着尾音，不带什么情绪，“不如由孙老师解答下，演艺圈，容得下哪种人呢？”

        傅以航难得主动开口，他不再是原本那个慵懒的状态，此时腰背挺直，双脚着地，修长的两条腿微微敞开，端坐在沙发上，比平时多了几分正经。

        焦点瞬间从南唐身上转移到傅以航那里，包括摄影机都对准了他，期待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然而他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下巴微扬，始终注视着孙立，似是在等他做出回应。

        “自然是虚心接受批评，敢于面对缺陷，心态好的人啊。”孙立被他这‘兴师问罪’的态度压制不少，好在也算有经验，很快调整过来，语调又抬高了些。

        傅以航轻笑一声，语气慢腾腾地，“您是不是还忘了一条？”

        孙立问：“哪条？”

        他唇角一提，讥讽着提醒：“有关系，很重要。”

        所指过于明显，孙立脸都垮了下来。

        导演站在台下，心都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在对讲机里小声示意主持人赶紧进行下一环节，不要让气氛再恶化下去。

        主持人单手抚上耳麦，听清指示后，举着话筒说：“谢谢我们傅老师和孙老师的指点，大家有没有听清楚啊，想把演艺圈当做容身之所，有关系，很重要。”

        “……”

        南唐隐约觉着，主持人有些暗讽孙立的意思。

        场控及时放了一串特效音，是夸张的笑声，现场观众也跟着笑起来，似乎是被主持人的冷幽默感染到。

        “接下来，就轮到我们评委投票了，这组学员能不能进入下一环节的比赛，就看评委会不会把这票交到他们手中。”

        孙立率先做了抉择：“抱歉，对于这种不敬业的演员，我只能投反对。”

        南唐：“……”

        万万没想到，她有一天也会被冠以不敬业的头衔。

        接下来的两位评委，纷纷跟她说了抱歉，而后点亮了红色按钮。

        除了现场观众的那票，她和徐燃，被零票否决。

        似是意料之中，又觉得有些憋屈。

        她轻抿唇角，怔楞的站在台上。

        观众席上，终于有人开始抗议。

        “凭什么啊？这不比上一组表演的好？”

        “对啊，篡改台词怎么了，我没觉得剧情有问题啊，你们比赛也没规定不能临场发挥吧。”

        “这节目不是看演技的吗，结果没演技的晋级了，有演技的被淘汰，我看不懂。”

        “我也看不懂，贵圈真会玩，原来有背景真的很重要啊。”

        “……”

        落在评委耳边，除孙立外的两人，默默相互对视一眼，而后低头轻声叹气。

        在评委里，他们俩轮资历年纪，不如孙立。轮地位人气，不如傅以航，看似坐在同一位置，却只是关键时刻需要做傀儡的工具人。

        除去其余学员，孙立特别交代过关于郝甜，他们必须要给通过，而针对另一个女生，他们首场就十分看重，想在之后的比赛纳入自己团队的南唐，却被孙立告知不论表现如何，必须要把她淘汰。

        起初他们十分不苟这种事，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可孙立是谁，拍了三十年戏，资历、经验都十分丰富的前辈，艺曙传媒的股东之一，演艺圈大半导演都要给他面子，若他想封杀一个演员，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他们还要在这个圈混下去，就得顺从孙立。

        演艺圈是残酷又现实的，而他们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提线木偶罢了。

        包括南唐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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