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桌子上的烛台里，插着一根崭新的蜡烛，烛火随风摇曳，照亮了地面上那小小的一块地方，一大滩鲜红的血液，慢慢的往周围延伸开来，将地面染成了猩红色。

        颜锦澜坐在床榻上，眼睛里不知道是染上了鲜血还是怎么的，一片通红，看起来格外的触目惊心。

        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歪倒在了他脚下的地面上，喉咙破开了一个口子，汩汩的往外淌着血，那对眼珠子几乎瞪的突出来了。

        人已经是没有呼吸了。

        乔臻往前走了一步，而颜锦澜似乎因为这一步而受到了惊扰，倏地抬起了头，将视线从那人的身上移到了他的脸上，被那样一双眸子注视着，乔臻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抖起来。

        下一秒，他还没有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坐在床上的人，倏地站了起来，足尖点地轻轻一跃，就直接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膝盖陡然受到了重击，乔臻条件反射的跪了下去，双目通红的人，伸出稚嫩的手，狠狠的扼住了他的脖子。

        这一切快的就仿佛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一样，乔臻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扼住他脖子的那只手，就仿佛拥有了比成人还要大的力气一样，他脑门上的青筋都绷起来了。

        “颜锦澜，撒手！”

        快要无法呼吸了。

        不知道颜锦澜是不是恢复了意识，那只手慢慢的松开了。

        “臭小子，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想杀了我……”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颜锦澜并没有恢复正常，那双眼睛里，还是通红通红的，看起来格外的渗人。

        半晌，他整个人就被抱住了，颜锦澜的唇贴在了他的脖子上，那冰凉的触感，一直顺着他的经脉，传达到了大脑里。

        乔臻心里头一惊，忘记了推开了怀里的人。

        愣神间，一阵剧痛从脖颈上传来，是颜锦澜咬了他，他几乎能够感觉到小家伙那锋利的牙齿，狠狠的刺进他脖颈里的感觉，他浑身都在颤抖，下意识的扬起了手巴掌，对着颜锦澜的后脑勺劈了下去。

        人在面对生死的时候，求生意识总是最为强烈，这一手刀，他可是用了浑身的劲儿，然而，面前的人并没有因此而倒下去。

        一击不中，便后劲不足，乔臻因为失血过多，脑袋里一阵阵的眩晕感接踵而来，他再也没有办法抬起手再来第二次了。

        看来他这一次，真的是要葬身于此了。

        身体脱力的靠在了颜锦澜的身上，他摸了摸这人冰凉的脸蛋，模模糊糊的想，不知道这人清醒了之后，会不会因为失手杀了他而感到后悔。

        意识越来越模糊了，乔臻明显感觉到，身上的力气正在抽离，也许再过不久，他就要去见阎王爷了。

        就在这个时候，脖颈上的牙齿陡然松开了，那双通红的眼睛，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转变成原本的黑色。

        在看清楚乔臻脖颈上滑下的鲜血的时候，颜锦澜罕见的惊慌了，他颤抖的伸出手，捂着乔臻脖颈上的伤口，带着几分哭腔在乔臻的耳边说：“你不许死，我不许你死，听到没有！”

        可是，命令般的话语，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颜锦澜抱着怀里的人，抽抽嗒嗒的哭了起来，“求求你，不要死好不好？”

        或许是那张脸让乔臻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又或许是颜锦澜那带着哭腔的声音让他心疼了，乔臻艰难的张开了嘴。

        “把衣服脱了，按在我的伤口上。”

        说完这句话之后，乔臻就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颜锦澜顿时慌了神，他按照乔臻说的，手忙脚乱的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白袍，按在了乔臻的伤口上，看着白色的袍子一分一分的染红，他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嘴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你不能死！

        乔臻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屋子里没有了先前的血腥味，反倒是多了一种沁人心脾的清香，那是一种很好闻的味道。

        他还活着，真好。

        地面上已经完全被收拾干净了，颜锦澜只着一身单衣，坐在床边上，手里还端着一碗漆黑的药。

        “你终于醒了。”

        颜锦澜兴奋的叫唤了起来，然后将汤匙伸了过来：“喝药，等喝完了药，你的身体就恢复了。”

        乔臻忍不住腹诽，又不是什么神丹妙药，哪有那么灵。

        不过，他还是将药喝了下去，那种苦涩到了极致的味道，浸染了他舌尖的每一个细胞，肚子里一阵翻腾，差点没吐出来。

        “这是什么药，真他娘的苦，不喝了不喝了，就让我这么躺着吧。”

        眼尾的余光看过去，就看到颜锦澜那苍白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这是不高兴了。

        对于昨晚的事情，乔臻依旧心有余悸，他见颜锦澜这样，连忙道：“我喝，我喝行了吧！”

        颜锦澜笑了起来，继续给他喂药，乔臻一边咽着那令人作恶的药，一边偷偷打量着颜锦澜的那双眼睛，此时此刻，那双眼睛是黑色的，宛若黑曜石一般。

        喝完了药之后，乔臻斟酌着语气，问道：“为什么一到初一十五，你就会变成昨天晚上那样？”

        那个时候的颜锦澜，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人操控的杀人娃娃一样，完全没有了自主意识。

        颜锦澜低着头，一声不吭。

        乔臻躺在床上，静静的等待着他的回答，他知道，颜锦澜一定会说的。

        果然，过了许久许久，颜锦澜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染上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悲伤，“是我的父亲颜天城，他不仅拿我试药，还逼着我练一种我根本就承担不了的内功心法天罡煞，后来，我走火入魔，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魔宫里的人，平日里总喜欢欺我辱我，可唯独初一十五，他们不敢踏进这院子一步，因为他们怕我发狂。”

        颜锦澜绞弄着自己的手指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问：“你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害怕我了？”

        被压得极低的嗓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乔臻原先是挺害怕的，可是看到这副模样的颜锦澜，顿时什么恐惧都消失了。

        “我不怕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好起来，因为你发狂的时候，会杀很多很多的人，我不喜欢你这样。”

        颜锦澜忽然一把扑了过来，紧紧地抱着他。

        那一瞬间，乔臻的一颗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儿，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颜锦澜终究是什么都没有做，就只是这样的抱着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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