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旧事三

弇永连此人不善言语，她父母那样开明，而他却是个略微古板之人。曾经他爹无聊，观察了他一日，若无人打扰，竟可以一日不说话，杨弇都生怕自己儿子哪天憋死了。

        “明日江家就要开诗会了，更儿你得去啊！最好能拿个名次什么的！”杨弇岁数越大越是开朗了。

        “也不必一定拿名次，尽力就好。”她母亲道。

        青城的江家算是个文学世家，每年都会开一次诗会，只要是成年了的人无论男子还是女子都可以来参加，还未成年的也可以去旁观，不过大多都是姑娘家。这个诗会也很出名的。弇永连拿个名次就好，谁若是排的太高也是不给江家脸面了。

        那江家的公子心高气傲，年岁接近眼看就过二十还未娶亲，说是没有看上的姑娘。其实那个江公子是有喜欢的姑娘的，曾也派人上门说过亲，只是那姑娘对江公子无意，就给拒绝了。

        小姑娘是安府的小姐安灵，他们幼时在学堂读书时便相识。当时那姑娘的座位在江公子和弇永连对前后之中。江公子江贺一下课不跟其他的孩子玩，就只转头跟安灵聊闲，与安灵一个小姑娘日日与他称兄道弟的。

        旁人都看的出来江公子定是钟情于她，可安灵对他并无心思。她倒是觉得自己后面那个天天不说话闷闷的哥哥有些有趣，就天天逗他玩。

        安灵，“永连哥哥，你说过话吗？”

        弇永连，“说过。”

        安灵，“永连哥哥，你今日早膳吃了什么啊？”

        弇永连，“岚音茶，桂花糕。”

        安灵，“啊？我们家早上都是吃粥的。”

        弇永连，“嗯。”

        安灵，“永连哥哥，你的这支笔是哪里买的啊？”

        弇永连，“父亲用过的，一直在府上，我也不知。”

        安灵，“哦“。

        弇永连是个有问必答的性子，安灵说什么他就答什么。弇永连总是冷冰冰的，身旁也没什么人能像安灵这样同他说话。久而久之，弇永连便对安灵心生情愫。只是，他自己并不知什么是喜欢。不过看见安灵同旁人说话，他便有些不爽。

        江公子比弇永连大上一岁，家中还有位哥哥。哥哥江采眠颇有几分文采，也是个翩翩公子。江家的诗会偶尔也会有外地的书生前来争个名次，而这连续几年都是江家自己人获得榜首，去年甚至前三甲都是江家的自己人。一甲江采眠，二甲江贺，三甲则是在江家学书的贾靖南。

        但这诗会的排名并不是江家自己排的，而是参会的所有人以及在场旁观的人一起实名投票表决的。所以着公正性是可以见得的。

        这个贾靖南其实还是蛮厉害的，若是出身高些，估计现在应当很有名的。他还有个笔名静澜，当今青城书店卖的最火爆的小说画本《长影》便是他所著作的。普通话本多受女子多喜，但这《长影》更多是男子所爱。书中所写的少年何等意气风发，踏破万险得到自己所想拥有的未来。

        虽然去年三甲都被江家占了这件事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但今年的诗会仍旧来了许多人。毕竟江家的影响力大，若是得了名次也就一定会小有些名气，所以各地的文人雅士并不会在意这一年的事。且一年发生了什么也不能代表会一直发生什么。

        江家诗会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开始了，本地的公子和各地的文人基本也都到场了。诗会在江家的亭兰苑举行。

        “我就知道！永连哥哥今年一定会来，所以我前些年都没来参加，只有今年来了，果然看到你了！”这声音永连一听就知道是安灵说的，虽然他们有是时日年未见了，但着声音却是熟悉的。

        他们这的书院是五年制的，从五岁起上到十岁便停了，后来也没有什么能让公子与姑娘见面的场合。这江家诗会永连前些年也是没时间来的，其实就算没时间，他想去也是可以去的，不过他对诗会并没有太大兴趣。其实他不是对诗会没兴趣，而是对什么东西都没有兴趣。

        所以也就是说他和安灵这姑娘大概有近十年未见了。永连见到安灵其实心里也是开心的，但是其初人多口杂，他也不好表露太多，只是冲安灵颔首微笑，“安姑娘。”

        “永连哥哥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跟之前一样一声不吭的啊，你什么时候能多说说话呀，我可喜欢听你说话了。你说话的声音很好听你自己知道吗？有人告诉过你吗？你家里的人跟你说过吗？”安宁灵同永连几年未见，她的话更多的些，问题也愈发多了。

        “家中并未有人说过，我也不知。”永连同往常一样有问必答。

        “怎么会？一定是你说话说的太少了！你家里的人难道都很少听到吗？你是不是只有别人问你话，你才会说话啊？难道这么些年你自己都不会主动跟别人说话的吗？”

        “似乎，是这样的。”

        …

        “那你，”安灵刚想继续同永连说话就被打别的声音打断了。

        只听一个成熟的中年男子发话，“各位少爷小姐和远道而来的朋友们！今时今日都在我这儿亭兰苑相聚了。这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年！非常欢迎大家的到来，我在此也祝愿各位得到自己想要的成绩。好！那么接下来我宣布诗会开始。”

        说话的这个人是江公子父亲江珉恩。这个江珉恩可是个笑面虎，跟他不熟的人都觉得他挺傻的，但其实他聪明的让人头疼。但看这人面相确实有些傻，不过仔细瞧瞧眼睛还是蛮锐利的。

        “安姑娘，诗会开始了。您还是回您的座位去坐下吧。”永连心想安姑娘要是坐在他这要是让别人瞧见容易瞎传的。

        “嘿嘿，好！不过我已经让他们帮忙把我的座位调到你旁边了！”安灵刚刚过来找永连的时候就已经顺便让人帮忙调座位了。当时恰好永连边上也没人，就直接让丫鬟们帮忙调换了。

        江家诗会的座位是没有固定的，只要拿着邀请函进来随意找位置坐下便可。这样也方便已经熟识的人交流，不过人数有限制。

        诗会的流程是先听前来的长辈废话几句然后正式开始。

        首先，是飞花令。飞花令的顺序是有姓氏的笔画字数排列前后，若是同姓或字数相同那么公子便取字中的第一个字的笔画，姑娘取名中的第一个字的笔画，依此类推。规则是，由丫鬟呈上来十块带有字的木牌，如“风”“花”“雪”“月”。先由第一位行飞花令的公子翻开木牌，翻开后答一句含有木牌上的字的诗，且需有上下句。而后的五位公子需都得用这个字。待到第六位时再换上一人，循环往复，每个人思考的时间不可超过半柱香。得分的规则就是答上加一分，未答上不得分，共进行三回合。每回合结束后会休息半刻。

        其次，是作诗。作诗的顺序同行诗一样，而规则，就是取现场一物做一首诗。还需得解释一二，以免有提前准备的。这个的得分就是在场的各位，以及旁观的人投票的表决了，一票一分。

        不过很显然现场取一物且解释一二的方法并不能怎么阻止有心之人提前准备，毕竟解释的缘由也是可以提前编出来的。不过在场的人也不是傻子，提前准备的和现场编的还是很有差距的。不过也是难防演技极好的或者可以瑕疵化一些的人。但这种人也是厉害的，无论如何，就算不在这里获得名气未来一定也是会有名气的。无论好坏。

        最后，自然是评算了。就是把两项内容的分数加到一起，看谁分高了。然后再让前三甲讲讲感言什么的。等到结束后会发一份大名单，虽说是大名单单也只会排上前十的名字。

        几位前辈们废话完了，飞花令自然也就开始了。只见走上来了一位丫鬟，她把每张木牌都掀开给大家瞧了瞧然后递到排在最前一位的王公子那里，他掀开了了一张“山”字的木牌。

        “国破山河在，城村草木深”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

        …

        按照順序安姑娘在江公子江贺前面，随后是江大公子江采眠。正好到了安姑娘这里开始重新翻木牌了。

        安姑娘一翻牌，是个“来”字。他他周围的其他人都慌了一下，那些人都觉得这个字稍微难了一些。毕竟飞花令用的字大多都是些美景美意，这个“来”字倒是生硬了些，属实是让在场众人惊了一下。

        安灵迟疑思考了一下，紧接着脱口而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众人皆叹。安灵是很喜欢这首诗的，毕竟他总觉得自己会有大作为，却被周围的人总拿她是女子去打压她。

        而江家的这个小二公子确是为难了些。想了许久才想出，“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不知为何，他这诗行的明明不错，但排在安灵后面确略显得有点惨淡了些。毕竟一个姑娘家都基本不用想，而她却想了半天。

        江采眠紧随其后，“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

        后面的人等了江二公子许久，也都已经想出来了许多，也就连连接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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