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来者一

“淮阳城可真是热闹，这是不是要比京都还热闹啊？”这声音出自一位少年，青色衣衫，玉面笑颜，手执折扇，像是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

        但他可是当今陛下，初次微服私访，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市井。公子身边坐着两位年岁稍大些的大公子，一位偏胖，一位偏瘦。胖得那个先开了口，“主子，这两地差不多，细比还得是京都热闹。”

        闻言，这位小公子收起扇子，严肃道，“胡说！我们一路过来的，我怎么不见京都热闹？”

        “那是因为主子您一路上都在睡觉，当然不见京都的街上热不热闹。”偏胖的大公子回道。

        “京都若是热闹，我怎么可能不被吵醒？”小公子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又扇起扇子问道，“你说对吧应阳！要我说，还得是这淮”。

        小公子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位偏瘦的大公子打断了，“那是因为你睡的太死了”。

        “喂喂喂！这么不给我面子？”小公子此时非常不爽。这位敢怼陛下的人是京都武场今年的夺魁者，也是陛下的交好。

        京都的武场是朝廷用来广招天下人才的地方，年年都会有一场比试。排在榜首的人可以入宫待选，在宫里待选的是三处地方。一处是暗卫，就是在暗处保护重要人物的；一处是特兵，普通兵是平民百姓来参训，然后通过努力一步一步往上爬；最后一处就是像刘应阳这种，也就是有重要人物亲选待在身边的。当然，如果有多处选择夺魁者，夺魁者自己也可以自行选择先行选择他的去处。

        刘应阳的功夫是他爹教的，可怜他爹娘都死的早，他曾有个妹妹，可年幼时走散了。后来他独自一人前来武院，入门时，便被陛下瞧见了，对身边的人说了句这个人竟然生的比他好看，众人皆笑。后来刘应阳夺得榜首，陛下这位重要人物便点名要他陪自己。刘应阳没有拒绝，但没想到来了之后竟像看孩子一样，还天天被拽着问自己为什么生的这样好看。属实在是给刘应阳无语到了。

        另一位偏胖的公子陛下叫他小春，原本他没有名字，只是陛下见到他时是春天。

        当今是叶家的天下，陛下字为归长，是他自己取的。归长的妹妹叫叶依，先皇去世前把皇位传给了叶归长。叶归长其实有个哥哥叫叶归宇，但这哥哥有些疯癫。有谣传说先皇后其实是先皇的亲妹妹，不过传闻都是传闻，不然这两个孩子不会这么正常。

        归长见远方聚起了人堆，又喜热闹，便吵吵嚷嚷着拽着小春和应阳跑到了前去。挤来挤去终于挤到台前。

        只见台上一舞女舞姿翩翩，那舞女真是生的俊俏。男子看了心生爱意，女子看的满心羡慕。一双眼睛极其有神，但其实小了些，可在她的脸上却显得刚刚好。

        真是美的刚刚好，艳而不俗。然而归长的脑回路却同旁人不一样，“这姑娘的脖子好长，不会断么？”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但在这吵嚷中也显得没有多大声响。可那台上的姑娘却是含笑同他对视了半秒，吓得归长拿扇子挡住了自己的口鼻又道，“她刚刚是听到了吗，可是着这么吵，怎么可能啊？”

        小春也应和着道，“肯定听不见！不过这脖子确实很长。”确实，那舞女脖子确实比旁人长了些，不过这姑娘手长腿长，只是生的比旁人修长了些。

        刘应阳同他二人不同，他神情显得有些严肃。在他眼里，这姑娘的舞各种发力点都与普通的舞不同。而且显然，方才归长和小春的话那姑娘定是听到了，而且竟然还能精确的查找方位。

        “她会武。”归长和小春叨叨半天，应阳在一旁突然冒出来一句，偏偏说的还这样简短，小春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归长站的离他近些，听到了他的声音，答道，“我当然知道她会舞，而且跳的很好！大家都知道啊。”

        应阳叹了口气，看着眼前这位似乎犯了花痴的少年，又道，“我们俩说的不是一个字”。

        归长反应了过来，便又拽着他俩挤出了人堆，边挤边喊，“走走走，我们去会会他！”

        他拉着小春和应阳跑到台后，经过一番操作进入了后场，后场的人也就都知道他们三个的身份了。他们询问了其他舞女，便在刚刚台上那位舞女休息的地方候着了。

        要说这陛下也是嫌，他跟他母后说要出来体察民情，淮阳城离这京都最近，太后也讲不过他便答应了。来了也没啥任务，只是限他只能“体察”半个月。

        半晌，那舞女回来了，应阳激动的朝他走去。把归长和小春都吓了一跳，应阳到她面前激动的问她，“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他神情从刚才起就一直很严肃，这会没有松懈半分。

        那本姑娘先是一惊，又笑道，“这位公子，我们素不相识，我又为何要答你？”她绕过应阳走到自己桌前做了下去。

        这屋子不大，这么多人更显得狭窄了些，按理说男女授受不亲，但陛下自然不顾这些，小春也没必要管这些。而应阳是最知理数的，方才与这姑娘距离这样近，归长险些也惊到了。

        应阳转过身来，神情依旧严肃，“回答我。”

        “如果我说，我失忆了，公子信吗？”那姑娘端起茶壶倒了几杯茶，“来了就是客，几位公子，座。”

        “嘿嘿，谢谢！”归长撇下小春直接座上前去，应阳也座了下来。

        “我叫弇昔，你们叫我小弇就好，几位公子怎么称呼？”

        归长帮他们挨个介绍了一遍，又一顿夸弇昔，小春已经见怪不怪了。先前是怎么夸应阳的现在就怎么夸弇昔，夸着夸着就想要把她带回京都了。

        这却被弇昔一口回绝了，弇昔是这样应的，“我是只野鸟，受不得在你那宫里养着。我只想在这野地方飞飞，”她年纪虽小，但事情看的很透。从来没人跟她说过任何事，但她自己却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悟出来。

        然而应阳还在纠结弇昔会武的事儿，这半晌也问了半天。比如什么“你确定你真的失忆了吗？”，“有没有留下了什么东西”诸如此类，然而毫无结果。他什么都问不出来，心里急的很，便先走了。

        他其实错了，弇昔的舞里有武，武里有气，气里有力。且不说这舞里有武，但这后两样算是他家的秘诀。但不是只有他们一家知道，只是知道这个更能掌握高难的技术，有的人可能不知不觉中就掌握了，不过那年纪定然也该很大了。

        可弇昔不同，她十三岁失忆的，失忆后借着肌肉记忆了解到了自己身体所会的东西。随便想了想，便想到了刘应阳所谓的家传秘诀。说这姑娘是神童，也无偏差了。

        应阳若是没走还好，这一走便坏了。这若是归长做了什么，小春也拦不住啊。

        果然归长同弇昔相谈甚欢，弇昔算的上是他在宫外相识的第一个朋友，便怕日后自己再见不到她便做了个荒唐的决定。他告知弇昔自己的身份，并给他赐了皇姓，这可给弇昔吓坏了。她这才反应过来她方才回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今儿这后台怎么这么静，都不聊天了？其他舞女见她更是不敢说话。

        自此，她便叫叶弇了。若不是小春斗胆拦了拦，归长差点都要把淮阳这块地封给她了，还好弇昔知道轻重，一番言语终于打消了他的念头。弇昔自己心里清楚，有了这姓自己日后定是能过的好了。可，这是非也得来招惹了……

        “弇姑娘，我给你赐了姓，你以后就是皇亲国戚了，可不能在这个破地方跳舞。”归长眼球转了转，像是细细思考了许久，“我在赐你个舞坊吧。到时候我回宫给你送来几个可靠的帮你管理可好？”

        “当然好，那便多谢陛下了”，叶弇这会已经惊了许久，她自认为不在京都，应该可以这辈子都不被皇家招惹。没想到这皇帝来游玩，竟还来看他跳舞。她在台上听见了台下的声音，看见他们三人还以为是两个大户人家的小公子到这个家奴出来玩，今日的银两应该能赚不少吧。

        可怎敢想，竟然事实跟想象的差这么远。她虽然基本看淡是非，但经此时，还是慌了些。也不知自己失忆前经没经历过这种事，反正这是她有记忆之后发生的最奇了的事了。

        在叶弇眼里，大家都是人，并不会有什么尊贱之分，所以她待所有人都是一样。不过其实，她有些看脸的，对待长相姣好的人定是会比普通人好一些。她对归长说话并无求尊称。

        “几位公子初次前来淮阳，定是对这里还不怎么熟。不如这几日我带各位走走，观赏观赏着淮阳城，如何？”她知道今儿定会与这陛下有了知交的身份，日后不管不顾也是不妥，倒是不如趁他在淮阳照应照应他。留着点心思，这陛下回了京都也好交代。否则这不明不白在外面认了个亲，回去怎么同宫里的人说。归长自然开心便速度应了，他本来也就想让绝姿带着他们玩的，既然她自己主动说了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应阳回去自会把这事办妥，叶弇对归长好点，也能让他回去更好编排一下。其实也并无大事，归长年纪轻，总会做出些别人想不出的举动。所以这事也不会让宫里的人有太多惊讶，只可能会觉得是舞女的问题，毕竟他们从小看到大的自知这孩子秉性。

        只是归长都快要成年了，还像个孩子一样，也该成熟点了。还好他有应阳在身边，否则他此来淮阳一趟，估计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母后能放心让他出宫，估摸也是信得过应阳的。应阳又误认为叶弇是自己的妹妹，当然也会偏护她些。

        他二人走后叶弇想了许久，她原本想清净度日，有口饭吃便好。如今，饭可倒是不愁吃了。

        归长和小春出来同应阳回合，归长非常开心的告知了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小春在边上慌的发抖。毕竟叶弇来历不名，这种事不可轻易去做。不曾想应阳竟然也没生气，先是惊了惊，后来也没什么。只是训斥这说，以后万不可这样。

        应阳这回细细思考了会，虽然叶弇同她当年走散的妹妹年岁不同。可是走散的时间却和她失忆的时间一致。万一是失忆了记不得自己多大了，随意编了个年纪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她说话做事也不像这个年纪所能打的到的。况且，她还懂那个秘诀。

        归长派人跟着叶弇，让叶弇自行寻找舞坊想建的位置，什么事情都许她自行去操办了。绝姿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同那行人一起买了城中心的一块空地。官府来回跑了许多趟可算办好了，大概不到两个时辰就已经开始建地基了。应是要建三层，工人同她说需得两三个月才能完功。她也算是女中强人，什么事都能自己办，办的也算不错。

        到了酉时三刻，归长跟着人来了叶弇这里。想着让她陪同一起去游玩。叶弇倒也无事可做，从前也从未彻底归属到哪去当舞女，自然也是自由身。她得了皇室的庇佑自己自然也不需要四处卖艺了，待这舞坊建成了，他只需自己在这跳跳舞。估计每次开张跳舞，都会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吧。

        叶弇同他三人去了，一同逛了逛舞坊地基旁的街市。她这地选的就已是淮阳最热闹的街市了，这条万安街，早些年其实也挺偏僻的。之前热闹的是城西的街市，后来那处总是出事，又总有大师说那里风水不好。后来不知怎的这万安街便热闹了起来，也就没什么人在管曾经的事了。

        他们一路走走逛逛，归长和小春一直在宫里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些许是太激动了，归长像得了疯病似的，又吵又闹。

        “什么时候宫里能这样热闹啊？”归长穿梭在这淮阳的街市中不由的感叹。

        应阳依旧很煞气氛，“怎么可能？你做梦吧。”

        闻言，叶弇便不解了，“若是逢年过节，宫里定是会有许多的人吧？怎会不热闹？”

        “确是如此，不过宫中规矩森严，怎可能同这一样吵吵闹闹的。陛下贪玩，从小就爱热闹，曾还叫着一群同龄的各家小公子在宫里疯玩，那些小公子回去可惨喽，都是家法伺候。反正啊，这宫中的热闹也只是人多罢了，并不会有这街市热闹的。”小春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小贩卖的吃食，显然他的重点并不在说话，且还把陛下幼年时的黑历史都讲了出来。

        归长他在前面疯疯癫癫四处看，应阳走在归长后面，而小春和绝姿走在最后面。叶弇看着他笑到，“仔细被你家主子听到，小心他说教你。”

        “哎呦！我刚刚说什么了，姑娘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啊！”小春慌忙道。

        应阳在前面偷笑。按常理来说，归长也是习武的，他的耳力也算可以，也该能听的见他们说话的，只是他玩的太疯了些，这会估计花了不少银子了。

        可谁又知道他听没听到呢，就算听到了，他也不是个会对这种小事斤斤计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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