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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周覆猛地睁开双眼,吓得身边正在与周立易连比带划的赵宁一蹦三尺高,差点将天花板撞出一个巨大的洞出来。

        赵宁跳脚地开骂,“周覆,你他妈吓死我了!”

        周立易止住了嘴,顺着赵宁的视线去找周覆的脸,见后者一副做了噩梦被吓醒的模样,一挑眉,揶揄地说:“哟,拍个片都能把你晃晕,从韩国回来后你怎么就虚成这个鬼样子了?”

        周覆的胸口大幅度地起起伏伏,躺在床上冷静了半晌才缓过来。大脑成功连上了网线,他没去理会身边两人的话,转头瞪着赵宁的眼睛,迫切地问:“赵宁,我手机呢?”

        “喏,桌上呢!”赵宁抬手指了指桌上搁置的手机,皱着眉去问紧张兮兮的周覆,“梦里有人把你手机偷了?”

        周覆摇摇头,飞速说:“不是那个,是我在韩国用的那一部。”

        “不知道,”赵宁努努嘴,“我又不是二十四小时都跟你黏糊着,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周覆垂眼想了想,“你手机上还有kakao吗?”

        “没有,一回来我就给卸了。”赵宁一直觉得kakao用得不顺手,但在韩国与别人交流几乎都是用这玩意,他也只好耐着性子跟着一起用,“都回国了,谁还用那玩意?”

        周覆的面容阴沉,像一团积攒了厚实水汽的云,云承受不住重量,便将身体里揣着的水给泼了下来,“操!”

        赵宁听着周覆的国骂,眼角抽了几下,“你搭个梯子再下一个不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反复在两个时空穿越的反噬,周覆的脑子略微有些不太灵光。他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闷着声说:“你快帮我搞一个出来。”

        “知道了知道了,你最近怎么痴痴呆呆的?脑部ct也没看出有什么病灶啊!”赵宁无可奈何地去捞周覆的手机,然后将它往周覆的脸上一怼,“笑一个。”

        周覆没心情去理会赵宁嘴里嘟囔的废话,满脑子都是在思考李度希最后和他发的消息是什么、这么长时间收不到消息,李度希会不会很伤心……他的心里乱得像一锅沸腾的红豆粥,红豆的外皮裂开后暴露出嫩白的内肉,所有的忧思都凝成了李度希的名字。

        “又穿越了?”蓦然,周立易的声音像一盆冰水似的,不留情面地浇上冒着白烟的粥,瞬间扼制住了它不知疲惫的翻滚。

        周覆一惊,慌忙抬头去找周立易的眼睛,只见对方风平浪静地盯着他看,眼底的情绪与巧克力工厂的老员工百无聊赖地守着巧克力滚过履带如出一辙——周覆就是那一堆看得厌烦的巧克力。

        他张了张嘴渴望去蹦出一个音调,但在周立易的眼里折腾了半天,兀自难以实现。

        周立易继续追问,“你穿越不会又跟李度希扯上关系了吧?”

        周覆不说话,只是一直与周立易对视。

        “梦都是不切实际的。建国后都不允许成精了,你要相信科学的力量。”周立易双手抱臂俯视躺在病床上白着脸的周覆,又继续说,“有事没事就学姨爹多读读时政,别跟着姨妈整天抱着电视看狗血爱情剧,人都给看傻了。”

        赵宁一边捣腾手机,一边不忘去呛周立易,“科学家还说虫洞可以跳跃时空呢!你们坐办公室的成天嚷嚷着现实主义,还不给浪漫主义一条活路了?当年领导人都说百花齐放才是春,你们州官放火也不至于放成这样。”

        周立易冷哼一声,瞪着赵宁磨了磨牙,“安心搭你的梯子去。”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周覆抿了抿嘴,试探着去问高举现实主义大旗的周立易,“科学的尽头真的是玄学?”

        周立易的目光像是在在看一个满口胡言的傻逼,“……抱歉,我吃的是蓝厅的那口饭,做梦都在坚持科学价值观。”

        逆天而行多了果真会降智。周覆再度无言以对,和蓝厅的副司长聊玄学,不亚于和早期的牛顿谈神仙的存在。

        “周立易合上书都能把马列主义倒背如流,你别跟他扯玄学,”赵宁看着已经安装完毕的软件,转手将它递给了周覆,“喏,给你下好了。”

        周覆抬手接过,“谢了。”

        “一阳指”点开崭新的软件,熟悉的界面在几秒后展现在他眼前,他莫名有些紧张,像高考出成绩那晚的慌乱,呼吸都随着每一个字符的蹦出而停滞了。

        加速器用着也慢,周覆等了半天还没登上去。他心急如焚地趴在床上瞪着不争气的手机,把手机屏幕往下划,关掉了医院的免费网络,改用自己的流量。

        赵宁向身后的陪护床看了一眼,后退半步,一屁股压了上去,逼得整张床晃荡了一下,“周立易,我早上刷新闻的时候看见你了。说真的,你穿正装梳大背好显老,我都不敢说你比我还小一周岁。”

        “我又不是靠着脸吃饭,要把自己折腾得年轻干什么?再说了,领导要的就是一身正气和刚正不阿,不把自己捯饬得板正,你的话在国际上压根就没有威慑力,跟软柿子一样好拿捏。”周立易面无表情地刮了赵宁一眼,又去揶揄周覆,“像你和周覆这种也上不了蓝厅。”

        周覆无辜躺枪,但此刻没心情去在意周立易的高谈阔论。他将自己圈在筑起的高耸屏障里,专心守着登录的成功。

        万事万物都有轮回。隔着空间与时间残忍划下的割裂线,彼时李度希守着死气沉沉的对话框等一个达到不了的回应,此时周覆瞪着手机屏幕等一个变化的界面。如果两人都能预知未来,他们是否会束手无策地凝视命运,让腐朽的齿轮按部就班地咯吱咯吱向前转?

        赵宁不服气地反问,“为什么我们俩个不行?”

        “蓝厅不接受白痴。”周立易慢条斯理地回答。

        赵宁气急败坏,抬脚就要朝周立易不知道几位数的裤子上踹,结果对方后脑勺上像是长了眼睛,提前撤走了半步,导致他的鞋尖扫了个空。

        “我和周覆现在都是ue的核心人员,你少贬低我们俩来抬你自己的咖。”

        “我可不认。”

        世俗纷纷扰扰。秒针绕着一个圆转了一个周期,慢得像是拖着巨大外壳的蜗牛。终于,周覆瞳孔里倒映的界面发生了变化,随着所有功能的逐步呈现,李度希的消息像被框在烟熏火燎过的墙壁上的一幅精致油画,孤独且安静地守在那里,等着人拂开尘土后带走它。

        “周覆,你认不认我?”

        对于周覆的弹指一挥间,对于李度希的漫长岁月,两人望着同一条简短的消息,目光穿越时空留置在同一个不转折的方框。

        沉默和语言都能作刺/刀,双刃的面扎进血肉里便是痛彻心扉,隔断喉管便是窒息而亡。

        远山的边缘线上挂着黑云,云里滚着雷。雷有声无形,所以爱仗势欺人,光明正大地朝大地上发散自己的声音,吓得行人纷纷四跑进钢铁的外壳里躲避。

        首都的天骤然间就阴了下去,是块黑布兜着头罩了下来,也堂而皇之地捂着周覆的脑袋。

        “啪嗒”一声,天花板上的灯没有预兆地亮了起来,冰凉凉的,缺乏温度。

        周立易松开摁着开关的手,慢慢吞吞地说:“北京最近总是要跑几趟雷,要是它多往西边走走,也不消麻烦人去愁绿化工程了。”

        “我看西边治沙还挺有成效的,绿了好大一块地方。”赵宁想起之前看过的新闻,一片荒芜百年的沙漠里生长出了茂盛的草,“像个奇迹。”

        周立易拎着手机朝周覆的床边走,声音不轻不重地说:“奇迹都是人去创造的,所以人定胜天。”

        ……所以人定胜天。

        周覆眨了眨眼,摆脱掉身上沉甸甸的负罪感,抬手退出kakao的界面,点击通讯录去翻找一串熟稔的号码。

        赵宁的余光里正好瞟见周覆的手机屏幕,疑惑地问:“你跟谁打电话呢?”

        周覆说:“陈姐。”

        赵宁应了一声,“哦。”

        因为业务往来的关系,周覆通讯录里的人有几百个,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陈姐的电话号码给捞了上来。

        在点下去的那一刻,他的手指倏得顿住,悬在相距一寸的空中不上不下。

        “你怎么不拨了?”

        “你们两个要不先出去转一圈?”

        “怎么?”赵宁瞪大眼睛,“你还有什么悄悄话要背着我们跟陈姐讲啊?”

        周覆狠狠地点了点头,“嗯。”

        “得嘞,我们两个都是外人。”赵宁气笑,鼓着腮帮子去拽周立易的胳膊,“小周,咱们走,不管这家伙了,谁爱管谁来管。”

        周覆扶额,有气无力地说:“我是真的有些事不方便讲出来。”

        “……放我五天假。”赵宁刹住脚步,拿背看着周覆。

        周覆骨子里还是有些事业批的影子,飞速盘算了一下后讨价还价,“多了,顶多三天。”

        “带薪吗?”

        “带。”

        赵宁继续拽着周立易往前走,嘴里嘟囔着说:“走走走,跟哥出去打游戏,哥教你打保卫萝卜。”

        门开了又关,偌大的病房里如今只剩下周覆一个人躺在病床上,他长舒了一口气,落下了悬空的指头。

        越洋的电话浪费钱,一分钟都要掰成两分钟来使用,但周覆不差这些钱,所以打得非常坚定不可动摇。

        十几秒后,电话终于被对面的人接通。

        陈姐刚与财务部核对了一些文件,没等着喘口气就收到了周覆千里之外打来的电话。她望了一眼紧闭的门,接通后打开免提,端着空荡荡的杯子去接一杯水来润喉咙,调笑着说:“喂,大周总。”

        “陈姐,使不得,”周覆听见陈姐的称呼后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继续叫小周就行。”

        “你看把你吓得。”陈姐笑了笑,“我下飞机才听说你出车祸了,跟赵宁打电话问状况,他说你没有太大的问题,就是脑子不太清醒了。”

        周覆磨了磨牙,“少听他胡说八道,他嘴里有些话当不得真。”

        “你没事就行,”一杯水接了三分之二,不会少得一口气就见底,也不会多得漫出来洒一地。陈姐抬手抿了一口,又问,“话说你不安安心心在医院躺着,跟我打电话干什么?”

        周覆沉吟了一声,放低声音将话切入正题,问:“陈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咋了?”陈姐愣了一下,脑子里浮现出众多种匪夷所思的可能性,试探着问他,“你都回中国了也把厨房给炸了?”

        周覆努努嘴,不知道何时自己炸厨房的形象在陈姐眼中根深蒂固,“不是,我出了公司就一直被关在医院里休养,怎么可能有时间去捣腾厨房?”

        “也对,”陈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说要我帮你什么忙。”

        “你会包酸菜饺子吗?”

        “我会啊。那可是我们哈尔滨的特产,我怎么可能不会?”

        周覆眼里闪了闪,似乎有光飞过,“帮我包一份送到st,要带汤底的。”

        陈姐眨了眨眼,凑近嘴唇的杯口蓦地凝住,疑惑不解地询问:“为什么要送去st啊?”

        “……我挺对不起一个人的,”周覆抿了抿唇,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白炽灯下,他的影子很小,在床上缩成了一团,“他最后的消息我几年都没有回。”

        陈姐恍然间想起几年前的一碗酸菜饺子,整个人像是陶瓷上烧裂的纹路,“当初你对象不会就是st的哪个研究员吧?”

        周覆像是打了霜的茄子,病怏怏地耷拉着脑袋,“……不是对象……现在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了。”

        陈姐不由自主地蹙紧了眉,“那你怎么突然想到要给他送酸菜馅的饺子?我之前问你饺子的事情,你还硬是跟我说不知道。”

        “我……”周覆张了张嘴,语言中枢却忽然短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后续的音调。

        他不知道该如何与陈姐解释在他身上发生的所有光怪陆离的事情,穿越本就是杜撰出来图一乐的词汇,演在电视剧里和放在现实生活中完全就是两套截然不同的效果,相信科学的人绝对只会笑掉大牙。

        “算了,真不知道你们小年轻怎么谈个恋爱分分合合的,我们那时候都写书信,一段爱情谈得老长了,”陈姐不再去挖苦周覆,重新抬起水杯往嘴里塞,目光扫过贴在文件上的便签,几个小时后她需要去st与崔社长交谈,“正好下午我要去趟st,你告诉我要送给谁。”

        “st前首席技术官……李度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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