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渡人【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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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亮了,杭清穹默默地等在屋外,等着罗梁柱出来。
一刻钟后他就会离开。无论罗梁柱会不会出来,他都会离开。即使罗梁柱不出来,杭清穹也能够理解他。
毕竟如果他出来了,那么迎接他的,就只有死亡。他短短的生命就会在今天彻底地终结。
“杭清穹哥哥。”轻轻的呼喊声传来,杭清穹转头看去,罗梁柱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你来了。”杭清穹点了点头。
罗梁柱在杭清穹的面前站定。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笑起来:“今天早上,有点冷啊。”
清晨的气温确实有点低,而罗梁柱的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他站在杭清穹的身前,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的眼神也在颤抖着,是因为对于即将来临的死亡的恐惧。
但是罗梁柱他依旧来了,而且坚定地站在了杭清穹的面前。
“拜托了,杭清穹哥哥。”罗梁柱低声道。
灵力开始在杭清穹的身体里流转。杭清穹看着面前这个比他个头都大,但是年纪却要比他小上好多的孩子。
——真的要杀了他吗?或许还能有别的办法救他?
杭清穹的心里冒出这样的念头来。
——如果自己在这里杀了他的话,罗迟他们会怪罪到我的头上吗?
杭清穹又忍不住想到。
——他是个好人啊。为什么要杀他呢?他只是一个心性纯良的孩子而已。
——可是,他必须死。
杭清穹看到罗梁柱的眼神微微颤抖一下。他在挣扎,他在抗争,因为他体内,引渡人留下的种子。
“抱歉。”杭清穹低声道,而后一掌轻轻地拍在了罗梁柱的脑袋上。
罗梁柱的大脑瞬间就被杭清穹拍成了一团浆糊。罗梁柱闭上了眼睛,缓缓地往前倒下,杭清穹轻轻地搂住了他。
几乎是同时,门口再次传来了动静。杭清穹没有抬头去看,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罗迟在那里。
“谢谢你。”罗迟走到杭清穹的身前,轻轻地将罗梁柱从杭清穹的怀里抱起。罗迟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眼泪止不住地从他的眼角滑落下来,落在了罗梁柱的脸上。
杭清穹只是摇了摇头,而后看了苏采夕和小黑米一眼,转身离开了。
苏采夕歪了歪脑袋,看了罗迟一眼,朝他抿了抿嘴,算是作别。而小黑米则是和罗迟一样,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伸手握住了苏采夕的手,跟着苏采夕离开。
……
杭清穹暂时还没有打算离开这里,他还有一件好奇的事情。
找到了普家,杭清穹爬上了屋顶,听着里面的动静。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里面终于有动静了。
是普清才的声音。
“我不想死!我没有杀人!”
“……这孩子昨天晚上回来之后就已经不对劲了。今天必须处死他。昨天那个小孩说的话是真的。”这个声音杭清穹没有听到过。
“但是,家主,那个小孩只是一个外人!他说的话是不可信的啊!”这个声音杭清穹倒是认识,是普石峰的。
“是啊家主,求求你给清才一个机会吧,他是我们家近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孩子啊!”声音里带着哭腔,杭清穹听出来这是普天峰的声音。
“但是他昨晚就已经开始杀人了。清才的心性大变,我不得不慎重考虑!就算那个孩子说的不是真的,清才杀人了总是真的!”被喊作家主的男人道。
杭清穹终于看到人了。普清才已经被绑了起来,他身上的黑纹律动着,仿若拥有生命。而在普清才的身边,普石峰、普天峰和一个杭清穹在擂台边上见过的男人站在那里,讨论普清才的生死。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普清才被“缓刑”了,家主在普石峰和普天峰的要求下,以及普清才的舍命挣扎下,终究是松了口,表示给普清才十天的时间观察一下。如果这十天里,普清才能够做到不再伤人,那么就可以放普清才一条生路。
杭清穹看着松了口气的普清才,觉得不对劲——他的神智显然已经开始不清了,罗梁柱尚且能够控制住自己,在最后还能坦然赴死,但是普清才深受种子的影响,都已经开始杀人了。
这时候普清才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头来,看到了杭清穹。在和杭清穹对视的瞬间,普清才突然从地上跳起来,往外面跑去。
“清才?”普天峰愣了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杀了他。”杭清穹低声对身边的苏采夕道。
在这个距离下,杭清穹想要悄无声息地杀死普清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毕竟现在杭清穹的灵力还是太弱了。
而让苏采夕出手,不费吹灰之力,还能省下很多的麻烦。
苏采夕只是抬了抬手,普清才的身形突然一顿。在几息之后,他的身体无声地裂了开来,鲜血在地上扑洒出来,流了一地。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还真大啊。”杭清穹叹了口气,从屋顶跳下来,跟苏采夕和小黑米一起往部落外面走。
天已经快亮了,部落里头也逐渐地热闹了起来。空中开始飘出食物的香味,苏采夕的鼻子嗅了嗅,似乎有些馋。
“走吧,我们回去了。回东升去,见浠老哥一面,跟他说说这里发生的事情,然后就准备去磨戈之墓了。”杭清穹道,“等我们从磨戈之墓回来,差不多……也就该回九州大陆去了!”
苏采夕点了点头。在这片陌生的洪荒大陆,他已经待得有些腻味了。
最重要的是,在这里没什么好吃的。虽然吃的东西口味跟九州大陆不一样,对她来说有些新奇,但是终究是尝个鲜,时间长了,苏采夕还是怀念九州大陆的食物的味道。
杭清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部落。隐隐地,杭清穹突然意识到“引渡人”这个名字真的是很有意思。他今天杀了罗梁柱,却并不是真的杀死了他——在杭清穹看来,他这其实是在“渡人”。
那么,引渡人之所以叫引渡人,又是为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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