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计中有计

出了郡王府，再往左拐，行至数里后便到了云梦斋。此街已初有繁华之象，自风绮楼失火后，遂加名为六道金街，又取了大量泥土在街头做了一道类似虹桥的装饰，上布彩条，迎风飞舞，煞是好看。

        “客官这边请。”沉碧见宇文灵汐踏入门内，眼尖的认了出来，忙快步下来迎着。

        她由着沉碧，随着她身后往楼上走去，圈圈绕绕，总算是到了自己的雅间内。刚一歇下，便有人奉了清酒糕点来，宇文灵汐微抿了一口，不觉惬意道：“你这小日子过的倒是滋润极了。”

        沉碧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是阁主给了奴婢这样的福气。”

        “今日宫中无事，我便出来转转。”她笑了笑，嘴角扬起丝丝弧度，问道：“近来可收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说来听听。”

        沉碧会意，伸手将一旁的柜子打开，只见那格格框框中，皆是一堆宗卷。从左往右是按照各朝中官位大小所排列出来的名字，上面呈的纸页，或多或少，都写了点东西。

        宇文灵汐笑吟吟的走了过去，她眸中带了丝赞许，“这次做的不错。”

        从上到下一个个翻了过去，到了陆昭和时，上边的笔墨却是少的可怜。

        宇文灵汐觉出了一丝不对，转头问道：“郡王是甚少来云梦斋吗？”

        沉碧微怔了怔，恍然道：“奴婢觉着还挺多的。”话落，只见她搬出柜台前的账本，细细一看，这一月来陆昭和便过了云梦斋不下八回。

        宇文灵汐特意让她留意了，沉碧不敢不小心盯着。二人正叙话时，门外突来了敲门声，沉碧提着步子开后，听了下人来报，倒是笑了起来。

        “阁主，来的早不如来的巧，郡王今儿又来了。”她盈盈一拜，“隔壁的厢房已经备好了，阁主请便是。”

        总是听人墙角实在太过缺德，宇文灵汐无奈的摇了摇头，吩咐道：“再让下边上一盘玫瑰糕来，要配上前些日子寻来的雪顶含翠，等会一并拿来。”

        沉碧得了令，忙退了出去。待宇文灵汐神不知鬼不觉的坐进陆昭和隔壁时，只依稀听见有人谈话之声。她安静的寻了一处，细细拉出桌旁的一根银线，只见上边的一块木帘应力而落。而此时的另一边，那快木帘不过是一张硬纸所绘而成。#@$&

        她运了运自己的气息，开始细细听了起来。

        一块，两块，宇文灵汐不知不觉拈起第三块玫瑰糕时，恍然惊觉已过了半个时辰。她低头抿了口茶水，只闻雪顶含翠似乎还带着冰雪的清甜，入口带甘，可为茶中佳品。

        一苦二甜三回味，茶香虽然怡人，可是女子却愈发不耐了起来。

        到了最后，宇文灵汐的眸子甚至逐渐趋于冰冷。

        简直是太不对劲了。%&(&

        她静坐着沉思了一番，却依旧想不出所以然来。

        陆昭和看样子是刚从宫中出来，此处疑点有一，如此奔波操劳，却未回府，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疑点之二，听着两人的口气，却不像是突然偶遇，倒是约好了一般。

        既然如此，却在这闲话了如此之久，朝堂之事不沾一星半点。

        想到这里，宇文灵汐突然有些明白了过来。

        莫非这身后坐着的，便是她有意去会会的聂清河？

        而这边的雅间内，只见陆昭和与聂清河坐于软榻之上，二人口中聊着，手却也在不停的动着笔。且两者所述内容，简直是风牛马不相及。

        直到陆昭和落下最后一个字时，对面一身玄色长袍的男子方微笑道：“郡王真是寻的一条好路，微臣过几日陪家中娘子返乡探亲，走水路不失为一个好计策。”

        他听后和煦一笑，“本王曾经在外游历，通常走的便是水路，遂推此愚见，还望能帮上令夫人，早日回乡。”

        此时的陆昭和正掀开一旁灯盏上的罩子，他将方才桌上所书之物一一点了燃尽，又取了一方粗布包好，置于云袖之中。

        做完这一切，只见陆昭和便起身告辞了。那聂清河小坐片刻后，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便也走了。

        宇文灵汐听的有些不明不白，出了雅间，又去隔壁细细寻了一番，依旧什么都没有。

        她眼中的阴鸷越见明显，倒是平日里小看了这陆昭和，打死宇文灵汐也不信，两个大男人竟然能在一处酒楼聊上两柱香，话中却句句是家中闲事。

        她心有不甘，正要挥袖离去时，忽带起一阵风来。

        只见空中浮起一两块方才漏下的灰黑纸片，伸手一捏，便在手中化成了一团粉末。

        竟是这个道理，宇文灵汐嘴角噙了一抹笑。

        她复又折了回去，掀开案几上的灯罩，凑在鼻尖细细一闻，果然有股焦糊之味。

        只是云梦斋中所有灯芯，均从北周贡来，无色无味，是出了名的好用。

        所以这一切的种种由来，突然便都能解释的通了。

        二人口中说的是闲事，这纸上写的，怕就是国事了。难怪沉碧收不到多少他们谈话的内容，怕是纸上记的那点，不过也是拿来遮人耳目的。

        宇文灵汐知陆昭和谨慎，只是如今也不好打草惊蛇，遂决定先回宫去。

        熟练的翻墙，行走在宫楼殿宇中，红墙黄瓦行成一股鲜明的对比。宇文灵汐如一只小鸟般，轻盈的踏着步伐迈出，朝羲和宫去。

        是她平日起身的时刻，宇文灵汐掐着点，正预备着回床榻之上补一觉时，却突然发现陆章正坐于软榻上，正定定的看着她。

        “你快吓死我了。”宇文灵汐被那目光盯的起了鸡皮疙瘩，话落，她绕到屏风后边褪去了身上的长衫，又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过衣裙穿戴好，方才走了出去。

        陆章的口气中听不出喜怒，只淡淡问了一句，“你可是又出宫去了？”

        “是。”宇文灵汐应了声，坐下拿过案几上的一个金桔，正剥了皮要送进口中时，忽被陆章突然拉近，他冷了冷声道：“近来你不许在出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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