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到底是谁？

宇文灵汐寻了个借口从丞相府出来，准备回宫。

        回皇宫的路上，宇文灵汐走的很慢很慢，那些小时的记忆一直残存在她的脑海里。

        因为克死了生母，她自小在丞相府府就被称作不祥之人，祸害。要不是那时的宇文离还顾忌着长宁候，恐怕自己早就小命呜呼。

        她吃的永远是下人都不吃的剩饭剩菜，用的是洗烂到再也不能再用的粗布麻衣。

        每天都过着如同狗一般的日子，直到‘那天’才得以结束。

        一想到‘那天’，宇文灵汐浑身打了个冷颤，这种印在骨髓里的恐惧，让她这辈子都难以忘记。

        她还记得‘那天’天空殷红如血，宇文离因为受长宁候之气，便狠心将仅有六岁的她送去蓬莱学艺。

        可是明眼人都明白，这宇文离就是变相要她去蓬莱岛送死！

        侍从随意把她丢在林子中就跑，可谁知，‘那天’正缝蓬莱岛的破戒日，无数的童男童女被送入瘴林中遭到肆意杀害。

        她为了活命，只能反抗。也是第一次，尝到了鲜血和杀戮的味道……

        由于她是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孩子，她成功进入了蓬莱岛。断骨，试毒，每天发了疯似的训练，让她快速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变得比任何人都要来的沉稳些。

        老岛主的凶残、师傅的关怀以及岛上每个人对待她的恩情，这些东西都是她的负担，也是她的动力。

        走着走着无意中就撞上了一个人。

        一抬头，一双仿佛印染着泼墨山水的眼眸，就闯入了她的视线里。

        “小兄弟，可有把你撞伤？”陆昭和温和的说到。

        接着，他不着痕迹后退了半步，眼中闪过丝趣味。

        本来，他今天来丞相府就是为了瞧瞧他那传说中的未婚妻。谁想，竟然碰到了这样一个有趣的小厮。

        气势竟比他那未婚妻还要强上许多，不禁让他几分好奇。

        只是……快速将面前小厮耳垂上的小洞收入眼中，陆昭和收敛了眼眸说道：“刚刚在下一时行走过快，不如，小兄弟回在下府中找大夫检查一番如何？”

        陆昭和过分的热心，让宇文灵汐挑了挑眉。不由警惕的打量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素来听闻京城男风盛起，这个突然窜出的公子这般热情，该不会是看上了她男装的皮面了？

        宇文灵汐的神色立马古怪极了，她连忙罢手，“公子严重了，在下并无大碍。只是在下还有急事，得先告辞了。”

        宇文灵汐忙着离开，可是陆昭和哪会放过她，直接长手一伸将她拦住，“虽然现并无大碍，但之后小兄弟若有何不适，也是在下的过错。不如这样，我们交换名讳，日后小兄弟也好找到在下。”

        越来越觉得面前的男人是看上了自己样貌，宇文灵汐头皮发麻的快速说道：“公子若是怕在下会有病症，直接在京城中寻找在下便是。在下姓简名素，就在丞相府打杂役。在下还有事，先走了。”

        几乎是拔腿就跑，宇文灵汐看也没看陆昭和那张若有所思的脸转头就走。

        她才不要和这样好男风的男人交换名讳，才不要被这样的男人看上！

        还没赶到宫中，这边皇帝陆章就已经知道了宇文灵汐的动向。

        陆章收到了暗卫的密信后，气的将桌案上文房四宝全部挥落地下。

        “一群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他抓起了暗卫的衣领，“朕问你，朕要你把人给朕看紧了，现在人跑了，你倒是来通知我她什么时候回的宫？堂堂皇家暗卫，竟然被乡间民女耍的团团转吗？”

        一旁的徐公公在一旁看的出了冷汗，新皇喜怒无常，对他们这些下人要求更是严苛。

        “皇上息怒啊，这不是更加显示出了和贵妃的特别之处嘛，要是她不是这么聪敏，皇上不也不会将她带回宫中嘛？”

        听到这话，皇帝陆章放下了手中抓着的人，“没用的东西，自己到刑狱寺领罚去。”

        徐公公暗自感叹，总算是保住了这个暗卫的性命。

        这些暗卫虽然办事不利，但皇帝也并非是真正想杀他们的。

        而他们皇帝身边人的要做的，就是猜测皇帝的意图，然后在合适的时机给所有人找一个台阶下。

        “呦，谁惹着咱们陛下了，这么大的火气。”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刚从宫外回来的和妃，也就是宇文灵汐。

        “你到底是谁？跑宫外干嘛去了？为什么要躲过暗卫。”陆章盯着宇文灵汐的脸，怒目而视。

        “陛下，我的意图已经跟您说清楚了，我愿意辅佐您早日掌握权力，但是也请您不要干涉我的私事。”宇文灵汐向来狷狂，她本是可以回宫的时候不留一点痕迹的，可她偏偏要看皇帝对她的忍耐能到哪里。

        倘若为了救师父而把江山给了不适合的人的话，那么她将成为全天下的罪人。

        宇文灵汐很清楚，天下与师父之间，她更愿意天下能有个太平盛世。

        而这些，全部都是师父教给她的。

        “私事？何来私事？如果你私自出宫是被别人发现了呢？这宫中那么多人的眼线，要是被丞相发现了，你还能活下去？”

        “我也不想再隐瞒陛下，我此番正是去了丞相府，陛下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身份嘛。那我就告诉陛下好了，我也并非是什么民女，说来还与陛下沾亲带故的。陛下知道宇文离还有个大女儿嘛，还记得陛下曾经有个表姐吗？”

        陆章听了十分震惊，仔细得盯着宇文灵汐的面容，在她身上果真发现了几分表姐的影子。

        只不过当年表姐是沉静温婉的性子里带一份坚毅。

        而眼前的女子却是张扬着的放肆，似乎并不把谁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心里。

        “陛下可是信了？算来，我还得称陛下一声王舅。”

        宇文灵汐的嘴角微微上扬，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陆章。

        这些在皇族里可是蔑视皇权的大罪，是了，她在赌，赌皇帝对母亲的愧疚。

        那些年母亲在丞相府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不然也不会早早吩咐好了将宇文灵汐送到蓬莱岛去。

        “那你此番与我协作好与你父亲作对又是为何？”

        “陛下，我想我的来意那日茶楼里已经与您说的很清楚了。我要血灵丹，而您要锦绣江山，这是一桩稳赚不赔的生意。”

        “而且，您应该庆幸，我是宇文离的女儿，所以绝对不会被他收服。您生在皇家，理当知道，在这个吃人的皇城，是没有所谓的亲情的。利益交换就是最大的保障，难道不是吗？”

        陆章闻言，忽而自嘲一笑。

        是啊，他是皇族，他怎么可能不知到这些权贵私下里的肮脏。

        外表越是端庄堂皇，内里实则更为肮脏不堪。

        “你的母亲，把你教的很好。”

        陆章转身回到了龙椅上，也不在看宇文灵汐，安心的看起了他的奏折。

        他知道，倘若宇文灵汐真的如她所言将这个太平盛世还给他，那么这桩生意果真是稳赚不赔的。

        陆公公守在门外等待皇帝的传唤，从刚才和贵妃进殿门，他就非常识趣的退下了。

        如今房间里还没有传出陛下震怒的声音，不仅暗自感叹，这和贵妃的魅力果真是大，以后可千万得罪不得。

        “陆公公，陛下渴了，去端茶来，要春雨过后的第一茬碧螺春。”宇文灵汐见陆离也不再搭理她，正好想到了底下人传消息告诉她南玉国今年朝贡的是她最爱的碧螺春，正好尝来试试。

        陆章怎会不知道宇文灵汐这些小心思，从书案上抬头瞥了下手拿着茶具品茶的人一眼，“你倒是会喝。”

        宇文灵汐放下手中的茶杯，又端起了她没有碰过的那一杯，亲自给陆章端了上去。

        “臣妾侍奉陛下喝茶，这春雨后的第一批茶，才最是鲜嫩。”

        陆章看着宇文灵汐又露出了她那狐媚的神色，差点就要忍不住被她勾了魂去。

        “你我虽年纪相仿，按理我还是你的王舅，你又何必来讽刺朕。”

        宇文灵汐闻言一笑，能从她的狐媚之术挣脱掉的还真的不多，“臣妾只是在提醒陛下，倘若陛下真的对臣妾见色起意，这天下即便是回到了陛下的手里，它也不会再安宁下去了。为君者，当为天下之表率。陛下熟读圣贤，这些，也不用小女子在这里提醒陛下了。”

        陆章听后，得知她这是在提醒他不要对她怀有什么非分之想，当即笑道“你倒是聪慧，和这京中的女子千差万别，不知是何人有幸才会迎娶你”

        “这就不劳陛下您关心了，小女子要的是乡野炊烟，林间佳话，可不愿做什么皇城中的鸟。”

        陆章拿起了桌上的茶，挑眉道：“那乡野之中，可有这么美味的茶，可有这么富丽堂皇的街景？”

        宇文灵汐想到了以前在蓬莱岛的日子，静谧安详。

        虽然没有特别精致的食物，没有那些奢华的享受，但是粗茶淡饭、人心安宁，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

        “箪食壶浆，乡野炊烟，吾心安尔。”

        “在外这些年，倒是把你给养野了，这朝堂之中，也曾有和你一般志向的人，不知你可曾了解？”

        “陛下说的可是我那未婚夫，昭和郡王？”

        “你果然是了解这京中局势，你可认为你这未婚夫是真的向往山村田园嘛？”

        宇文灵汐莞尔，多疑是每一个上位者身上独到的特性，“陛下若怀疑，不如让臣妾去探查一番，是否无心权贵，一试便知。”

        “除此之外，朕还有一件事要交待给你，这宫中尚未立后，下月就是选妃大典了，这次由你来主持。”

        “陛下交给臣妾当真不怕朝臣说陛下耽于美色误了国事？”

        陆章大笑，“爱妃如此姿色，朕误了国事也是应该的。你来看，这几日的奏折，有三分之二是在说朕荒淫误国的，这些人多半是你父亲的门生。”

        宇文灵汐了解，宇文离的外在形象向来是一心为国的忠勇大臣，借着这种滔天的权势，暗中培养了不少的门生。

        在民间的传言一向是皇帝荒淫，幸好有了丞相的辅佐，才能让这天下安于太平。

        滔天的权势都是皇权给的，可是这民心所向却是皇族最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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