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山海

“我本不想出手，是你们逼我的。”

        沫颜别将剑负于身后，默然望天，忽道：“剩下的是要我动手还是自己滚，站在上面的。”

        刹时空气凝在半刻，站于房顶上的百来号人开始慢慢向后退，一跃一跃地在房屋间四散奔逃，踩得瓦片咂咂响，闪转腾挪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有四个领头的高手，其他的也只不过是些乌和之众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

        打仗前将军死了，兵队便已是人心涣散，而团结不起来的队伍是胜不了别人的。

        只须用语言来威慑，他们自然会树倒猕猴散，不必再去挥剑。

        “你说我们应该怎样好呢？阿潜。”明洁玉看向剌客逃走的方向说道：

        “离开江湖是非，就如同泽地行走一样，越想摆摊脱就陷的越深，最后寸步难行，人总是被世事牵着走，世事也总是最难遇料的，该如何，不该如何，这些或许一开始就不是我们能掌握的。”

        “洁玉，你知道吗。”

        沫颜别缓缓低下了头，他的发丝淡淡遮住眼睛，但那目光正停正她的目光上，像霜华漫天的初春里化开厚重积雪的第一抹暖阳，他说：

        “六年前手初持长剑时，见山亦山，见水亦水，及至后来，亲受红尘，有个体出入，见山亦非山，见水亦非水，如今至此，对世事约莫通晓，见山只是山，见水也只是水。”

        “山、水？”

        ……………………………………………………

        “掌柜的，你在干嘛呀。”

        “额。”

        沫颜别向后看去，一位年轻女子正走来。

        “阿离，你来了。”

        阿离走到柜台上的药草，说道：“掌柜，你在称药。”

        “对，你伤好了些吗，那天刺客把你们伤的不轻，我称完这些药就马上帮你们去煎。”沫颜别放下手中小秤药草，对着阿离说道。

        “大体是好的差不多了，不就是肩膀这还是有些异样。”阿离嘟噜着嘴，手放在自己的肩，抬肘摇了两下说道，一幅求安慰的表情。

        沫颜别自然是看的出来，拍了拍她头，柔声道：“我会治好你的伤，下次再不会让坏人伤你，我会把他们全都打跑，你沫掌柜的说到做当。”

        十几的小女孩听到这些当然是很开心阿，连忙点头。

        “嗯。”

        “帮我个帮好吗？”沫颜别笑着说道，“帮我叫下那个霸占了我房间的姐姐，巳时了她也该醒了。”

        “噢，那个姐姐吗，掌柜的你和到底什么关系呀。”小阿离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对啊，对啊，掌柜的你说说看吗。”

        不知从何而又冒出三个人，借柜台掩护只露出个十分八卦的眼神，看起来特别猥琐的样子。

        “小竹，小兰，二狗，你们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沫潜别差点心机梗塞，原地升天，就么这么冷不丁叫一下，三个人头齐刷刷摆在那里，吓死人了，得亏现在是白天。

        本着掌柜的威严，沫潜别强忍住内心中的十万个卧槽，战术咳嗽说道：“大阴天的就别出来吓人了，各位大哥大姐。”

        小竹扇扇手：“掌柜的你和她什么关系。”

        旁边的二狗连着说道：“掌柜，你说说看嘛，我们特好奇你与那青衣女子有什么关系。”

        “嗯一一”

        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皆不约而同配合起来，嗯了一声，沫颜别听得有些头疼，颔首叹口气，说道：“这是秘密，无可奉告。”

        这时小竹说道：“掌柜的，有人说无可奉告就是有问题，你一定和那位女子有问题，看你上次扶醉醺醺的她回来，莫非是你轻薄了人家。”

        “噢——”二狗猛然撑住柜台站起，激动说道：“对，一定是这样。”

        小兰笑嘻嘻道：“铁树开花啊，想不到一向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沫大掌柜竟会做出如此下流之事（语气嚣张），没想到啊，快说（拍桌）你们什么时候成亲（凑近）。”

        沫颜别：“…………………………………”

        “你们吃东西吗？”

        “哈…………，吃。”

        “俺也一样”“俺也一样”

        “好，我让你们再吃几个月的药。”沫颜别提凳便追。

        “啊啊啊一一沫颜别为老不尊，欺负小孩了——”

        二狗叫得最大，跑得也最快，一溜就没影了，留下小竹和小兰两个在后面跑。

        “沫大大我们知错了。”

        “呵呵。”

        耐人寻味的笑容后，小竹小兰眼角含泪，心不甘情不愿打扫着院中落叶。

        客栈呈四合，内部有院，长有银杏古树技繁叶茂，亭亭如盖。去年秋未冬初之时大雪，落叶未清，正好来惩罚她们。

        至于二狗，他直接就被沫颜别一个飞凳砸晕了，然后又被拖去熬药。

        院中杏叶上青，稀稀疏疏散漫的左云摇摆，其间隙投射下参差的斑驳的光影。

        沬颜别正躺在卧椅上，懒洋洋监督着，“你们仨个到底把我玉佩拿哪了。”

        “我们不是刚还给你了吗，掌柜的。”小兰停下扫把，小心翼翼说道。

        “啊，噢。”沫颜别继续说道：“你们要是不拿我的玉佩我也不会这么气的，最多就说说你们。”

        “小兰知错了。”

        “小竹知错了。”

        “好了好了，我没有怪你们。”

        “真的。”小兰声音提高。

        “嗯。”沫颜别点头。

        “那你还那位女子是什么关系。”小兰带着扫帚，座到沬颜别身侧的位置。

        “你还来。”

        “说说吗，说说吗。”

        小兰摇着沫颜别的手。

        “掌柜的，说说吗，我们特好奇的。”一旁小竹也说道。

        沫颜别若有所思望向天，许久，平静说道：“那块玉佩就是她送我的。

        现在她有很多事需要我帮解决，我会去帮她，完事后我后回来，再也不走了。”

        小兰：“你又要走吗。”

        小竹：“你要去哪。”

        沫颜别笑了笑，“这一别可能要很久，你们可要照顾好自己，照看好客栈，如果有危险就逃近地窖，过暗道去枫山找鱼玄机，她会保护你们………别哭，又不是生离死别，干嘛这么悲伤的。”

        沫颜别连忙座起，卷起长袖擦净她的脸。

        上次刺客来袭，小兰就知道情况不对，这次沬颜别要走，恐怕真就不会再回来了。

        “你真的要走。”小兰道。

        沫颜别未语，只是淡淡点头。

        “答应我一定要回来。”

        “会的，我一定会回来。”

        “嗯。”

        “掌柜的，药好了你来看看。”

        这时南房里，二狗叫道。

        “好，马上。”沫颜别应了一声，让小竹照看好小兰，便过去，接着南房里幽幽传来声音一一

        “掌柜的，平时都我来收药检药，这次你怎么自己来。”

        “我有点不放心你们，所以亲自来。”

        …………………………………………………………

        数日后。

        青云客栈内，来客如云，小二掌柜正忙里忙外，生意也是红火，看不出是几天前经历过一场高手打斗的地方。

        门外，沫颜别盯着门顶上那块青云客栈的牌匾心中万般感慨，想不到三年时间居然过的这么快，现在就要说分别了。

        往后的日子就得由你们帮我打点，照顾好我的店。

        “走吧，已经和他们交代好一切，就别依依不舍的了。”

        回首，马车上，一青纱遮面女子伸手欲帮其上车。

        他点了点头。

        “嗯，我们走吧。”

        说罢，沫颜别便已拉住她的手，上了车。

        马蹄声带着马车渐渐驶动，沫颜别望向客栈，笑着，心中暗暗道：

        “再见了，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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