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约个会吧

黑色888停在一家法式高级餐厅门口。这是座庭院式的建筑，门庭和餐厅之间还有个小院子，院子中央是个塔型的喷泉雕塑，小小的丘比特在最高的地方弯着弓。小路两边种满了红白相间的玫瑰花，馥郁馨香，缱绻缠绕。天色渐晚，星星点点的灯光撒在玫瑰花上，明暗交错，叶影斑驳，有种似梦似幻的法式浪漫。

        周廷安提前订好了视野最好的包间，巨大的透明落地窗正对着小花园，转头就能看见月光倾洒玫瑰娇娆。

        陶默刚走进包间的那一刻有一瞬间的恍惚，不是因为窗外景色宜人，如临梦境，而是因为——餐桌上摆放着的那束巨大的红玫瑰，实在是太显眼了。

        他惊讶的有些说不出话了，伸出纤长细白的食指，指指玫瑰花，又指了指自己，有些不确定的开了口：“送……送我的吗？”

        看到小白兔一瞬间愣了神，周廷安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表面上不动声色，轻声应了一句“嗯”。

        玫瑰花束娇艳欲滴，一朵一朵盛放的恰到好处，芬芳扑鼻，幽香醉人，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这辈子第一次收到花束，还是这么大一捧，说不感动是假的。况且，这又来自于他的久别重逢的心上人。

        但他又有些悻悻地想，在他离开的时候，有多少跟他交往过的男女，曾经收到他这样的惊喜，那些人大概都会像自己一样，激动而欣喜，感觉被深深爱着。

        脑袋里乱七八糟的转了一圈，陶默有些痛恨自己的矫情，又忍不住打翻醋坛子。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周廷安不了解陶默心里的百转千回，顺手将巨大的花束放在一边，招呼侍者点燃插好的烛台，准备上菜。

        菜品不错，毕竟是高级餐厅，周廷安看起来像是这边的常客，一边将鹅肝鳗鱼和焗蜗牛放入陶默面前的餐盘里，一边介绍说：“这家餐厅的老板是个法国人，对菜品要求很严格，厨师是高价聘请的，味道不错，赶紧尝尝。”

        “我怎么觉得，我有点儿像偶像剧里的女主角？”

        “你不是女主角，你是我的小王子。”霸道周总的土味情话信手拈来，“再说，你要是个女的，我至于费这么大劲儿么？”

        陶默的思绪有点儿恍惚了，好像时空辗转回到了多年以前的学校小花坛间，他告白的那天，也是这句话，也是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似乎从来没变过。

        他咬下一口鹅肝，果真惊艳。鹅肝很考验火候，太嫩了容易腥，太熟了容易老，而它面前的这份嫩熟火候掌握的刚刚好。配上鳗鱼，鲜嫩多汁，的确是味蕾的极致享受。

        冰镇过的白葡萄酒香气浓郁，带着些若有似无的亚热带水果香，口感绵润清新。

        周廷安举起酒杯，温声道：“小璟，重逢纪念日，我今天很开心。”

        陶默举杯碰上去，玻璃轻撞发出“砰”的清脆声响好听极了。

        “安哥，重逢快乐。”

        窗外是散落的星光，静谧的花园。室内是氤氲的烛光，娇艳的玫瑰，精致的菜肴，香浓的葡萄酒，还有微醺的两个人。

        气氛愈发旖旎缱绻，陶默的心跳有些加快，脑海中不由自主的牵扯出一些缠绵悱恻的情节，一旦进入遐想就停不下来，粉红的气泡开始升腾，直到耳根有些泛红。

        “小璟，在想什么，脸都红了，喝醉了吗？”低沉温柔的声音响起，扎碎了陶默脑中升起的粉红泡泡。

        他听不出周廷安的语气里是不是带着调笑，却还是暗暗责怪自己，一点儿都不矜持，净想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他没话找话地回答周廷安，开玩笑道：“安哥，我在想，这个烛光晚餐，还有玫瑰，葡萄酒，嘿嘿，按照剧情，下一步是不是该小提琴独奏了？”

        下一秒，包间的门敲响了，身着黑色西装带着白手套的侍者拿着小提琴进来了。

        陶默：……

        周廷安：……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静默，陶默不动声色地轻轻叹了口气，哪壶不开提哪壶，情商瞬间离家出走。

        周廷安拼命的掩饰尴尬：“可能是……餐厅赠送的？要不，还是听听看？”

        “嗯，挺好的，服务真到位。”陶默心口不一的附和着，又像只小鹌鹑似的把头低下了。

        琴声悠扬婉转，悦耳动听，一曲终了，侍者躬身礼貌的示意后退出。这两人谁也没再出声。

        “咳咳”还是周廷安打破了沉默，有点失落地说了实话，“那个……是我安排的，是不是少了点儿创意？”

        陶默像受惊的小鹿一般赶紧抬头看向他，桃花眼睁的大大的，连连摇手：“不是不是，挺惊喜的，就是……有点儿不真实，呵，像在演电视剧一样。”

        说着，他主动拿起酒杯，向周廷安邀杯：“安哥，我也特别高兴，我做梦都没想到有这一天，谢谢你。”

        “傻子。”周廷安笑着评价，碰了酒杯，喝下一口香醇的葡萄酒，将酒杯轻放在桌边。

        “好像确实没什么创意。”他低笑一声，不得不说，周少爷的优点之一就是擅于总结和自我批评。

        他站起身，又用三指握住玻璃杯柱，拿起酒杯走到陶默面前，俯身靠近他的耳朵，声音低沉带着蛊惑：“没关系，我们回去可以搞一些有创意的。”

        这话好像又在脑子里炸开了花。陶默抬头看他，毫无意外的撞入周廷安的眼神里。他瞳色幽深，眸光潋滟，一汪湖水深不见底，明明平静无波，却硬生生地在陶默心底搅出一圈圈涟漪。

        玻璃杯轻碰，周廷安仰头一口喝净。陶默如同中了蛊一般，也跟着周廷安一饮而尽。

        喝的有些快了，还有些呛到了，他的脸也红了，也不知道是被酒精呛得，还是被周廷安看的。

        始作俑者不发一言，继续坏心眼地欣赏小白兔透白地皮肤像渐渐熟透的红果子似的。

        他俩都喝了酒，自然是不能开车的。周廷安本想联系司机过来接送，又想到陶默中午说的担心在公司影响不好，怕司机说漏了嘴。想了想，还是打开某平台app联系代驾，再回头看陶默的时候，却发现他脸颊的酡红未散，眼神也有些迷离了。

        周廷安有点担心：“小璟，不舒服吗？喝醉了吗？”

        陶默嘴角上扬，笑得甜蜜蜜，否定三连：“没有没有，不是的，我有点上脸，没有醉的。”

        周廷安不知为啥觉得有点儿好笑，又忍不住使坏捉弄他，半是调戏半是诱惑：“你脸上红红的样子真好看，看来以后要经常请你喝酒。”

        听闻这话，陶默觉得脸上更烫了，有些赧然的低下头，眉头微皱，嘴唇轻抿，似乎思考了那么一瞬。再抬起头来，还是甜甜的有些愉悦的那张脸，笑着应道：“好啊。”

        周廷安看他慢半拍的样子，似乎是有些醉意了。

        代驾来的很准时，周廷安拿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陶默跟着站起身，临走前还不忘抱着那捧巨大的花束。

        他想，他一个男人，跟另外一个男人走在一起，还抱着大捧的玫瑰花，怕是要惹人议论了。但也许是酒壮怂人胆，他突然觉得，被议论也无所谓，被指指点点也无所谓，走起路来腰杆挺直，颇有种我是大佬我怕谁的既视感。

        代驾司机是个40多岁的健谈的老大哥，见到周廷安和抱着花的陶默也不觉得惊讶，一边启动888一边笑呵呵地打着招呼：“老板，是到醉溪山的吧。哎呀，我代驾这么多年，还没去过那么高档的别墅区呢。老板您坐好，咱这就出发了。”

        周廷安被他吵吵的头疼，索性也不答话，他用温热的大手握住身边的人的自然垂下的手掌。指尖轻轻搓磨，打圈抚过每一个突起的关节，又强硬的将指尖挤进陶默的指缝中，形成十指紧握的姿势。

        陶默乖乖的任他牵着，时不时用点指尖挠挠他给予回应。

        司机师傅是个活脱脱的话唠，一边开车一边还在说着：“你俩真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的男孩子了，怪不得我闺女总是找不着男朋友，原来优秀的男人都已经内部消化了啊哈哈哈。”说着似乎觉得这么直接有些不合适，又补上一句，“哎，大哥也不是老古董，懂的懂的，两个男人也没关系，只要真心相爱就好的嘛，大哥祝福你们！”

        “哼”，周廷安冷哼一声，他一向我行我素，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只觉得这司机大哥实在聒噪。

        陶默也是哭笑不得，本来就有晕车的毛病，加上葡萄酒的后劲也上来了，更是觉得有些头重脚轻。

        司机大哥这话说的没完没了，他只得忍着不适提醒道：“大哥，谢谢您。夜间开车，您看着路，注意安全。”

        听见有人搭腔，司机师傅精神头更足了，连连自夸：“老板你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我都开了十几年的车了，没出过事儿，保准把您俩安全送到家。”

        说着，又轻轻压了点儿油门，提速，前面一个急转弯，一拐方向，炫技似的漂亮的转过。

        这操作着实让陶默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强忍着阵阵上涌的不适，连忙拍打着888前排的真皮座椅，语调都变了：“师傅，师傅，快停车……我要吐……”

        “这……这儿没地方停车啊，你忍一下，前面路口我给你停……”

        “你要他忍什么！”周廷安转头看到他难受的样子，强压着怒火对着司机师傅低吼，“赶紧靠边停车，没看到他这么难受么！”

        “操，你特么……”一脚刹车，两人惯性往前一冲，周廷安气的直接爆了粗口。陶默无暇顾及其他，瞬间打开车门，一溜烟的跑到路边。

        周廷安赶紧拿了瓶矿泉水跑到他身边，只见陶默躬身狂吐，地上已是一滩污秽。

        他从上到下抚摸着陶默的后背，一边喂他喝着矿泉水一边安慰：“吐出来就好了，吐出来就舒服了，都怪我，都怪我，不该给你喝那么多酒。”

        “难受……难受……”吐完了，陶默只觉得头晕，蹲在路边也起不来。

        周廷安随他蹲下，继续不厌其烦的给他顺着后背，像是抚摸某种大型动物顺滑的皮毛，见他渐渐平静，便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回车里。

        “稍微忍一下，马上就到家了。”周廷安柔声安慰。

        喝了酒，晕了车，吹了风，这下真的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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