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纵容

第二天早上，屠溪溪是被独眼婆婆叫醒的。

        “快起来吧，赶紧把饭吃了，也好喝药。”

        说着独眼婆婆就把手里端的饭菜放到了炕桌上。

        “婆婆，你不用端过来，我自己去灶房吃就可以了。”屠溪溪赶忙坐起身。

        独眼婆婆没理会，又端了盛着热水的木盆，盆边搭着条帕子，这才交代屠溪溪，“哪有那么多规矩，我端都端过来了，赶紧洗洗脸吃饭吧。”

        屠溪溪只得赶忙穿上衣服，下床来洗漱，待洗漱好了，这才开始吃饭。

        早饭很是简陋，一碗加了野菜的稀粥配着腌制的白菜，还有一个黑饼子。

        虽然不太好吃，屠溪溪却也不挑。

        她刚吃完，独眼婆婆就端了药进来，不烫不凉，温度刚刚好，屠溪溪一口气灌了下去，嘴里又被独眼婆婆塞了一个蜜饯。

        独眼婆婆塞得快，她就是想拒绝也来不及。

        还没等她这厢想好怎么说，独眼婆婆又把蜜饯袋子塞到了她怀里，“喝药的时候再吃，就这么些，吃完可就没了。”

        也不等屠溪溪说什么，独眼婆婆就赶紧催促她快躺下休息，然后就出屋去关上门走了。

        屠溪溪拿着蜜饯袋子，还给独眼婆婆不是，不还也不是，直把人给难为得不行。

        却听得屋外有些声音，好像是独眼婆婆在与人交谈，那声音细听之下，有些像林朔的声音。

        想到林朔，屠溪溪用力咬着蜜饯，果核硌得她牙疼，随即便忿忿地想，不吃白不吃。

        而屋外的林朔此番前来却是给独眼婆婆交代事宜的。

        独眼婆婆细细听着，一一应下。

        待林朔走后，她赶忙进屋，拍了拍屠溪溪的肩膀。

        “丫头呀，先别睡了，我给你说个事儿。”

        屠溪溪正躺着闭目养神，闻言睁开了眼睛，“婆婆，怎么了？”

        “走走，快穿衣服，刚刚寨主说了让咱们快去大堂。”独眼婆婆催促着。

        “去大堂？”屠溪溪不解。

        独眼婆婆当下没多少功夫和她解释，一个劲地催促她赶紧穿衣服。

        还好屠溪溪就脱了件外衣，穿起来也快，下了炕穿上鞋子，把蜜饯袋子揣进怀里，就跟着独眼婆婆出去了。

        独眼婆婆有意加快脚步，一想到之前林朔对她的交代，便放慢下来。

        她走得慢了，屠溪溪也不能走得快，便慢悠悠地跟着独眼婆婆。

        “婆婆，咱们为什么要去大堂啊？”

        这会儿子独眼婆婆有空解答了，“寨主说今天流民就要来，不一定能不能冲上山寨呢，让咱们这些妇女还有小孩儿先去大堂，万一山寨失守了，也好逃出去，就不用费工夫一个一个找了。”

        原来是这样，屠溪溪心想，林朔想的还是挺周全的。

        虽然他不让她留在云来镇找她爹娘这事让她挺生气的，可他也没有做错什么，毕竟整个山寨要比她重要多了，万一因为她的原因，而让整个山寨失守，林朔怕不是恨得要杀了她了。

        如此一想，屠溪溪就不再那么生气了，反正林朔也说过会帮她找爹娘，他应该是不会反悔的。

        至于他说的什么三天时间就能找到她爹娘，屠溪溪是断断不信的，且不说山寨还面临着流民的威胁，就是太平时候仅用三天时间就想找到杳无音信的人，也是不容易的。

        只当林朔是哄骗她的吧。

        毕竟，她要不配合，也耽搁他回来的时间。

        屠溪溪想了一路，心不在焉，也没听清独眼婆婆跟她说的话，只知道“嗯嗯啊啊”地点头应着。

        独眼婆婆不满，“你这丫头，就知道应付我，你说说我刚刚说了啥？”

        “婆婆说……”屠溪溪有些为难，她刚刚根本就没仔细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谁知道婆婆说得是什么呢。

        “说不上来了吧。”独眼婆婆哼了一声，“我再说一遍，你可得记好了。”

        屠溪溪笑了笑，“婆婆说，我听着呢。”

        独眼婆婆面色这才好些，“大堂里人多，寨主专门给你找了个安静地方让你休息，要是寨里的那些个长舌头妇人说些什么你也都别在意，你总得管自己休息好不是？其他的，别往心里去。”

        “我记下了，婆婆。”

        屠溪溪不晓得这寨里还有哪些妇人，她拢共也就只见过两个，一是独眼婆婆，一是丽娘。

        在寨中的这些日子，她不常出去，便是出去了也只去过洗衣服的那条河和他们院子后面的猪圈，这便是她的活动范围。

        许是这院子里住着林朔，也不见有小孩儿子敢靠近这里，更不用说妇人们了，唯一一次也就是丽娘来了。

        要不是独眼婆婆说起，她怕是以为这寨里没什么妇人了呢。

        她们一路顶着寒风终于来到了寨中大堂。

        大堂被一道五层阶梯分为两部分，阶梯下面的空地上有几张长方桌子和十几条板凳，长房桌子被并在了一起，上面已放上了几个大包袱。

        阶梯上面有一个平台，放着三把椅子，正中间的一把最大，两把小的分立两边。

        屠溪溪只瞥了一眼，便晓得那分别是寨主、二当家和三当家的位置，二当家薛奉她早已见过，三当家嘛，却是不知了。

        难不成是方羽或者周毅？屠溪溪轻摇了摇头，抛下这无谓的猜想。

        此时大堂里还没有人，独眼婆婆只看了一眼，就带着屠溪溪走到大堂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只见独眼婆婆在那墙上摁了几下，一道暗门就显露了出来，独眼婆婆推开暗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狭窄的阶梯甬道。

        屠溪溪跟着独眼婆婆走下去，还未走几步，就到了一处房间。

        房间很大，里面摆放着一张大床，铺着棉被，看上去很是暖和，还有一张桌子并几只小木凳。

        在墙壁高高的地方开着一扇窗户用来通风，房间里也不显憋闷。

        “婆婆，这是怎么回事？”屠溪溪不懂为什么要在大堂地底下挖出一个房间来。

        “说来话长，我也是听老寨主说的，咱们这山寨刚开始建的时候在这一片立不住脚，总有别的山匪来欺负，老寨主就让大家都吃住在大堂里，万一有别的山匪来了大家也好一齐出动，后来老寨主也习惯了，就让人在这大堂底下挖出一个房间出来，他时常住在这里，不过后来山寨人越来越多，没人敢欺负了，老寨主就搬了出去，这地方也就空置了下来。”

        说到这里，独眼婆婆不禁想为林朔说点好话，“寨主想让你好好养伤，可现在咱们山寨条件也实在有限，只能让你在这里休息了，这铺盖都是新换的，你放心住吧。”

        “那婆婆去哪里？”屠溪溪不禁问。

        独眼婆婆指了指上面，“我在上面凑合凑合就行，等到那些流民走了，咱们就回去了，碍不了什么事。”

        屠溪溪建议道：“婆婆和我一起吧，这床这么大，我们一起睡也能睡下。”

        独眼婆婆年纪大了，真要让她去睡那些桌子，她有些于心不忍。

        独眼婆婆却是推辞，“不行，你为了救寨主受了伤，住在这里合情合理，我要是跟你一起住，那些长舌妇的嘴巴怕是不能停了。”

        她拍拍屠溪溪的手，“快躺下休息吧，大夫不是说了让你卧床静养吗？”

        看着屠溪溪欲言又止，独眼婆婆又道：“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又没跟着去，要知道大夫怎么交代的也是听说，不是听你说的，还能是听谁说的呀？”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独眼婆婆带上了一丝促狭的笑意。

        屠溪溪有些羞恼，“我又没问婆婆这些，我哪里管你是听谁说的呢。”

        “好好，算我多嘴。”独眼婆婆笑着，也不再去看屠溪溪的反应，便悠悠地上去了。

        屠溪溪百无聊赖，脱了鞋和外衣，便躺进了被窝里，棉被是新的，还在太阳底下晒过，有一股阳光的味道，说不上来的好闻。

        屠溪溪闭着眼睛，眼前渐渐出现了林朔的身影，他一袭黑衣，手持长刀，高高的马尾随风飘扬，俊颜天铸，当得人间绝色，却又孔武有力，应是一身铮铮铁骨。

        她似乎对林朔有些苛刻了，想他一个一见面就想杀她的人，现在能为她做到这些也实属不易。

        他要尽快回山寨，守护山寨，并没有错，反倒是她，有些任性了。

        想想这任性，不过是倚仗林朔对她的纵容。

        她不是傻瓜，能感受出来林朔对她态度的变化，她似乎也在不知不觉被林朔吸引，可她依旧不能忘记之前林朔对她时有时无的杀意，阴晴不定的态度。

        就好像，她是他的仇人一样。

        可她回忆往昔，也不曾记得自己见过林朔，对于小时候的记忆更是模糊，她七岁那一年磕伤了脑袋，还发了高烧，自此就不记得之前的事了。

        可那时候她还是一个小孩子呢，能和林朔结什么仇啊？

        难不成是抢了他的玩具？

        她娘就说过她小时候挺虎的，和人家男孩子打架，愣是骑在男孩子身上打人家，把那男孩打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可是就算是这样，小时候的仇也不用记到现在吧？更不用上升到要杀她的地步吧？

        屠溪溪正苦恼地想着，却听得上面似乎在吵架，越吵越凶，以至于她这里都能听得见。

        她起床下地，拾级而上，正要推门，门却从外面被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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