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频频想起她

屠溪溪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不过并不是为了林朔，而是为了她自己，所以这笑容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林朔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一笑，似乎眉间的红痣都变得更加鲜艳，虽身着朴素的衣裳，却更能显出面容的姣好，似仙女落入了凡尘，增添了一丝烟火味。

        她就这么高兴他答应吃饭？

        他与她相识这么多日子以来，似乎只有今天两人相处得如此温馨。

        温馨？林朔心里细思着这个词，不由一哂，何时自己需要温馨了？冰冷和黑暗才是他复仇的动力，温馨只会让他丧失自己。

        他留恋地看了一眼屠溪溪，转瞬间眼眸里溢满的温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屠溪溪把鱼汤端到林朔面前，他执意起身下床，态度强硬，“我没事。”

        他又不是残了废了，在床上吃算怎么回事，也用不着人这么伺候。

        屠溪溪见他精神不错，不再劝他，将鱼汤放在桌子上，把筷子递给他。

        林朔吃相很好，没有发出吸吸噜噜的声音，甚至连咀嚼的声音都听不到。

        屠溪溪想到上次给他送面条，他也是这样，虽吃得很快，却不曾发出什么声音。

        屠溪溪感到稀奇，她不是没见过男人吃饭，大都是吸吸噜噜，总会发出各种声音，村里的女人虽要比男人好一些，但也不怎么太过讲究。

        不过她娘是个异类，总是教导她要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吃饭时更严格，大有把她往官家小姐的样子培养的意思，更别提教她读书认字了。

        这些她做起来倒是得心应手的，好像从前就是这么做的，自她七岁时磕伤脑袋后就不记得从前的事了，问娘，娘也不说，问多了娘就一直哭，她就不再问了。

        就在屠溪溪陷入胡思乱想之时，林朔已经完了一整碗鱼汤，里面的鱼肉和豆腐也都吃得干干净净，碗里只留下了一些鱼刺。

        林朔见她在发呆，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提醒她，屠溪溪回过神来，见他已经吃完，又问道：“还喝吗？”

        林朔摇摇头，“不喝了。”

        “哦，好，那你休息吧，到时候我来给你换药。”屠溪溪拾起碗就要走，冷不丁想起什么又停了下来，“对了，今天上午有两个叫周毅和方羽的人来找你喝酒，你那时昏迷不醒，我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嗯。”林朔轻轻哼了一声。

        看着屠溪溪掀开竹帘子离开，林朔强撑的一口气就泄了下来，其实他本没有伤得这么重，只是今天频繁用内力，又和薛奉一战，身体根本吃不消。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床上，闭上眼，屋里似乎还留存着某种清香，格外令人心安。

        在屠溪溪几天的悉心照顾下，林朔的伤好得很快，后背的那道刀伤已经渐渐愈合，长出新肉，下雨天就有些痒痒的，林朔强忍着不去抓挠，但滋味并不算好受。

        方羽和周毅期间过来找林朔几次，屠溪溪怕他们不明情况强拉林朔去喝酒，便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把他们挡了回去。

        对此，方羽很是不满。

        对屠溪溪的称呼也从“屠姑娘”变成了“那女人。”

        在又一次被屠溪溪挡回来之后，他又找周毅抱怨，“你说寨主这是怎么了？怎么那女人非不让我们见寨主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忽然一个大胆而又弱智的想法出现在脑海里，他猛一拍圆脑袋，对周毅道：“你说该不会是那女人把寨主害了，所以才不让我们见寨主，怕那西窗什么来着。”

        周毅好心提醒他，“东窗事发。”

        “对对，就是东窗事发。”方羽连连点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行，我非得见着寨主才行，都说最毒妇人心，越美的女人越有毒，万一寨主真是被她害了，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说罢就怒气冲冲要出门而去。

        周毅伸出一只脚绊了他一下，方羽差点摔个四仰八叉，他踉跄了几下，勉强站稳，怒视周毅，“你干什么？”

        周毅像看一个二傻子一样看着方羽，啧啧两声，“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你可别忘了张婆婆也在，要是寨主真被那女人害了，张婆婆准是第一个站出来收拾她的，可你看张婆婆那样，像是这么回事吗？”

        方羽一滞，他大概、似乎、好像没看见张婆婆对那女人急眼过，要知道张婆婆脾气古怪得很，也就对寨主和颜悦色，那女人算是第二个。

        他慢慢蹲下来，抱住头，苦恼道：“那寨主到底是怎么了？就算那女人不让寨主见我们，可寨主也有两条腿啊，他想去哪儿谁也拦不住呀，要不是被那女人害了，为什么不见我们？”

        周毅也不知道，心里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突然方羽大叫了一声，情绪激动，“你说寨主会不会只要媳妇儿不要兄弟了？所以他才这么多天不见我们。”

        周毅：“……”

        啧，他怎么越看越觉得方羽现在就像个没断奶的小孩儿，得不到娘亲的关爱就大哭大闹的样子，简直不堪入目。

        方羽猛地站起来，头还有些晕却不管不顾往外冲，“不行，我非要找那女人问个清楚！”

        刚走两步迎面撞上一个人，他恼火得不行，待看清来人后，立即堆上了笑容，“寨主，寨主你怎么来了？”

        乖的就像刚吃完奶的孩子。

        周毅闲靠在一旁，嘴角挂着笑，呦，喂奶的来了。

        林朔对方羽的热情并没有多大反应，他反而皱着眉头，问道：“什么女人？”

        “额……嗯……”方羽平时灵活的舌头就跟打了结一样，“没，没什么女人。”

        现在寨主就好好地站在他面前，说明他之前那些猜测全都是对屠溪溪的污蔑，怎么着也不能让寨主知道他说的那些冲动的话。

        他朝周毅使眼色，暗示他不要说漏嘴了，周毅一哂，无奈地摇了摇头。

        林朔不明所以，却也不再纠结于此。

        他找了个座位坐下，问两人，“山寨近来可有什么异动？”

        听他问到正事，两人都有了正形。

        周毅道：“大事倒是没有，小事不断，下边的人隔三差五就有打架斗殴的，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教训一顿也都消停了，近来入冬，天冷了，山寨的防卫有些松懈。”

        方羽在旁边点点头，忽而想到了什么，上前道：“对了，还有二当家的前几天不知道怎么受了伤，看着挺严重的，高烧都发了几次，不过挺可惜的，这两天他看着又好起来了。”

        方羽不免有些失望，怎么不烧死他算了。

        林朔看了他一眼，眼中意味不明。

        方羽缩了缩脖子，他就不该提起二当家，明知道寨主不喜听见二当家的消息，他还上赶着说，真是该！

        而林朔只是想到了那天屠溪溪用匕首掷伤薛奉的画面，她似乎挺有把握，眯了眯眼，便将匕首掷了出去，一击即中。

        那手法和力度，可不是寻常女子随随便便就能达到的。

        难道真如她所说，她只是杀猪户的女儿，自己女承父业，也学会了杀猪？

        可这世上，真的有毫无关系而又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吗？

        他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寨主，寨主？”方羽连叫两声，才把林朔从思绪中拽回来。

        林朔揉揉眉头，若无其事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方羽：“……”

        他刚刚什么也没说呀，就光顾着看寨主发呆了。

        可是他绝逼不能这么说，随口扯了一句，“我……我说咱们去喝酒吧，本来约好回来就一起去喝酒的，可我们去找你，总是被那女……屠……屠姑娘挡回来。”

        最后一句话方羽说得跟烫嘴似的。

        屠姑娘？屠溪溪！

        林朔不知不觉想到，他临出门前，屠溪溪小心翼翼交代他千万不要喝酒，像是怕他嫌她管得太多，又像是怕他生气，那模样要多小心有多小心。

        更诡异的是，他居然答应了。

        所以此时面对着方羽的邀请，林朔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方羽很不解，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寨主吗？不吃饭也要喝酒的人有一天居然拒绝喝酒，真是让他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方羽还要追问原因，林朔烦不胜烦，又不想告诉他自己受伤的事，便含糊说道：“屠溪溪不让我喝酒。”

        说罢也不看两人反应，就轻飘飘地走了。

        方羽和周毅：“……”

        这也太魔幻了，他们俩还没喝酒怎么就感觉有点晕了呢？

        寨主居然听一个女人的话，还是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女人，真是天下奇闻！

        方羽颇有怨念地看着周毅，眼眸里有些委屈，什么兄弟情深啊，什么媳妇儿可以再找，兄弟是一辈子的啊，寨主这听媳妇儿话的样子，根本就是不要兄弟，只要媳妇！

        周毅：“……”

        啧，脸突然有点疼。

        回到院子的林朔看到屠溪溪，心里很烦躁，他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而已，怎么就频频想起她？

        这是个不好的讯号。

        他摇了摇头，似乎要把那些奇怪的想法摇出去。

        屠溪溪见林朔回来，上前去隐秘地细嗅了嗅，没闻到什么酒味，放下了心。

        问林朔：“你今天正午想吃什么？”

        林朔也不知怎么想的，竟没搭理她，冷着一张脸从她身边走过，带起一阵风。

        被冷落在一旁的屠溪溪：“……”

        呵，她转头回了灶房，满脸不悦，似乎把白菜当成了林朔，切得格外用力。

        摆着一张死人脸做什么？跟谁欠他钱似的。

        她这么多天尽心尽力伺候林朔，都没换来他一个笑脸，那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感动他，让他放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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