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除夕

乔洛夏侧头看了看他，笑道：“好，琚儿买了个糖画，现在在等师傅画好。”

        说着，身后又有几个孩子挤了过来。姜傲的腰和腿不断被小童碰到或是抓到。

        他蹙了蹙眉，乔洛夏也看到他被几个孩子挤着，知道他不喜，便拉着他的衣角去了旁边等。

        好一会儿后，乔琚才拿着糖画从摊前挤出来，脸上是开心又满足的笑，他把糖画举起来给如云看，如云笑着说“好看”。

        乔洛夏也轻轻拉着姜傲去找乔琚，看着他手里的糖画也笑着夸赞。姜傲也低头扫了一眼，乱七八糟的几个线条，没觉得这东西哪里好看。

        刚才人多，两人都没注意到乔洛夏身边多了个男人。虽看不到脸，但两人看着身形，加上几个月来，跟乔洛夏交往多的男人只有一个，就大约猜到了应是姜傲。

        乔琚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低头转过身，规规矩矩牵起如云的手在街上走，时不时举起糖画咬一口。

        乔洛夏也知，有姜傲在身边，乔琚和如云都不自在，便刻意和他们拉开了些距离。她和姜傲并肩在后面走着，乔琚他们在前面。

        乔洛夏兴致很好，看到什么都想买。姜傲默默帮她付钱拿东西，走过一条街，姜傲手上已经帮她拎了许多东西。灯笼、二踢脚、鞭炮、面具、干果点心…

        好不容易走过街口，她又看到街角有个扎竹凳子的，想走过去看，姜傲终于无奈地叫住了她，“洛夏，这个想要还是让下人出来买吧，不好拿。”

        乔洛夏低头看了看他手中的东西，轻声笑了笑，“好，你累吗？我们去吃饭吧。”

        姜傲微微点头道：“好。”

        她在原地抬着头转了一圈，看到不远处就有一间很大的酒楼，便叫住乔琚和如云，四人一同往酒楼走去。

        走到门口，她抬了抬头，看着门上挂着的招牌写着“锦鲤楼”。正准备进门，就看到了迎面有几个人在往门外走，走在最前的人是姜济。

        姜济看到乔洛夏，也是一愣，随即马上笑开，一边往前走一边打招呼。

        “公主殿下，真是巧了，好久没见，没想到在这遇上。”

        乔洛夏行了一礼，心想遇到姜济免不了要寒暄几句，便往门边退了几步。

        姜济身后的几人应是他的朋友，听他这么叫，猜想是遇上了没过门的王妃，窃窃私语议论着，脸上都是不怀好意的笑。

        她微笑着道：“三殿下好。快过年了，街上热闹，我带弟弟出来转转。”

        姜济笑着点头，看到了跟她并肩站着的男子，穿着玄色斗篷，戴着帷帽看不到脸，但总觉得这人有点熟悉。

        但不管这人是谁，再有半月他就要和乔洛夏完婚，她现在和男子一起逛街…而且这人的打扮看着也不像仆役，手里却帮她提着东西，看起来还挺亲密。

        他眼中掠过一丝疑惑和不悦，问道：“这位公子是？”

        姜傲没有说话，乔洛夏应道：“是我府上的医师。”她也并不想给姜济多解释他为什么会和她一起，觉得没必要。

        姜济皱了皱眉，深深盯了一眼姜傲，随即看向乔洛夏，沉声道：“我府上也养着不少好医师，等半月后娶公主殿下过了门，就可以打发了。”

        帷帽中，姜傲的脸色阴沉，眼中满是杀意。

        这个姜济，真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乔洛夏离姜傲很近，听到姜济这句话，已经可以想象道他的表情，还隐约感觉到了身边人冰冷的阴戾气。

        她只得对着姜济尴尬地笑了笑，小声道：“是。年关将近，三殿下还有事要忙吧，要不我们先…”

        说完，往门内看了看，暗示他要先告辞进去用饭。

        姜济点了点头，“倒也没什么忙的，府中最近都在准备着望日的婚事。”他往乔洛夏身边凑了凑，含着笑意小声说：“今日绣娘要缝制新婚的被面，不知公主殿下喜欢睡绸面的还是缎面的？”

        乔洛夏轻咳了一声，强压住不悦，应道：“都好。”

        姜济看她目光有些躲闪，以为她是害羞，低低笑了两声，扬声道：“那公主先去用饭吧，这几日天寒，还是少出门，好好养身子。”

        “是。”乔洛夏应了一声，行了一礼，往门内走去。

        伙计按她的吩咐把四人迎去了雅间，乔洛夏看了一眼姜傲，对伙计又说道：“两间吧，我们分开坐。”

        乔洛夏和姜傲单独进了一间，伙计跟着进了门，她也无心点菜，让伙计随便上几道做得好的，就让他关了门出去。

        姜傲慢条斯理地把手上拎的东西一一放在桌上，坐在了一侧的凳子上，脱了斗篷，但没有摘帷帽。

        乔洛夏挨着他坐在身侧，犹豫着抬起手，轻轻帮他摘下头上的帷帽。

        姜傲正垂着眸，脸色阴郁到了极致，乔洛夏已经许久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她下意识觉得有些怕，小心翼翼地开口叫他，“姜傲？”

        姜傲转过头望向她，半晌后，慢慢抬手帮她挽了挽耳发，脸还是冷着。

        乔洛夏低头，捏了捏他冰凉的手，又用两手的掌心包住，柔声问道：“婚书上写着这个月望日，你…没忘吧？”

        姜傲不悦地眯了眯眼。他怎么会忘？

        他还是沉默着不说话，乔洛夏帮他暖完一只手，又去暖另一只。这时，姜傲反握住她的手，低声在她耳边道：“嗯，别怕。”

        伙计端来了饭菜后，姜傲还是像从前一样，时不时抬起竹筷喂她一口，但面无表情。

        不禁让乔洛夏想到了前世，她那时并不喜欢他喂自己吃东西，但他还是会喂。第一次她不愿吃，把头扭了过去，还打掉了他手里的筷子。

        那时，他也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然后冷声对她说：“洛夏是不是没胃口，需要看点什么来下饭？”

        说着，他就开始下令杀沛夏宫的宫人，把门开着让她看着那些人死，直到她强忍住不适吃下他送到她唇边的菜，他才让人停手。

        正想到这里，她柳眉紧蹙，看到东西送到嘴边，她就像个木偶似的张口。

        姜傲脸色终于好了些，但看她心不在焉的，有心想逗逗她。他把菜送到她唇边之后，等她张了口，就收回了手，自己吃掉。

        乔洛夏也回过神来了，疑惑地看着他，小声嗔道：“姜傲你干嘛？”

        姜傲勾了勾唇，悠悠问道：“想什么呢，吃着东西也能出神？”

        她眨了眨眼，举起茶杯饮了一口茶，小声道：“哦，没什么，想着吃完该回去了，走得有些累。”

        用过饭后，姜傲付过钱，四人一同回了公主府。

        府中，宫中来的内侍在前厅等着，看到乔洛夏回来，起了身行礼。

        “公主殿下，两日后除夕宫宴，陛下邀您一同申时入宫过节。”

        乔洛夏恭敬应道：“是，劳烦小公公跑一趟，替我谢陛下恩典。”

        内侍又双手递了一套鲜红的衣袍和一个木盒，细声道：“公主殿下客气了，还有这也是陛下赏下的，公主殿下大喜之日的嫁衣，还有凤冠。这衣裳啊，是尚衣局十个绣娘绣了十五日的，凤冠也是镶了上好的东珠和红宝石，特意为公主殿下做的。”

        乔洛夏唇角动了动，让婢女接了过来，强颜欢笑着谢了恩。

        姜傲正好在身侧，只觉得那颜色红的刺目，脸色又阴了下去。

        给了赏钱，好生送走了内侍，她便屏退了婢女和仆役，拿上衣裳和木盒，和姜傲一起进了寝屋。

        姜傲脱了斗篷，摘了帷帽，坐在桌前面无表情地拎起了那一身嫁衣，仔细地打量起来。

        虽然远不及前世他给她的那件华美精致，但做得确实还算用心，红底缎绣金纹，针脚细密，绣纹繁琐又规整。

        乔洛夏正在里屋换衣衫，转头看到姜傲在桌前研究那件嫁衣，马上掀开帘帐走了出来。

        她拿过姜傲手上的嫁衣，和装着凤冠的木盒一起，快步走去放在了柜里，轻声道：“看这个做什么，我应该…不会穿的。”

        姜傲抬头看向她，悠悠道：“到时穿个半日来看看，也无妨。”

        乔洛夏愣了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桌边没有烧炭火，乔洛夏刚脱了大氅，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姜傲看到，起身拉着她的胳膊，走进里屋，坐在榻上。

        他怕刚烧起来的炭火不够暖，揽过了乔洛夏的身子，把她抱在怀里。

        但没有答她刚才的问题，转了个话头说道：“洛夏这样怕冷，除夕那日多穿些。老东西就喜欢折腾着办什么宫宴。怕是要很晚才会散，晚上冷。”

        乔洛夏靠在他怀里，轻点了点头。

        随后，她又忽然想到，从前的几次宫宴姜傲都不在，现在他被封了璟王，应也是要去的。

        她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坐在他腿上，望着他轻声问道：“这次你是不是也会去？”

        姜傲抬了抬腿，让她能坐得舒服些，抬手抚着她鬓角毛茸茸的碎发，应道：“嗯，我也会去。”

        两日后，除夕宫宴。

        除夕是守岁的宫宴，傍晚才开始。姜傲一早就起了身，去了璟王府。乔洛夏则像往日一样，睡到了晌午才起身。

        过年不宜穿得太素净，她便挑了一套藕粉色的斗篷和姜黄色的裙衫。在府中用过午饭后，便叫了婢女来替她梳妆。

        离申时大约半个时辰，她动身乘着轿辇入了宫。

        这次宫宴邀的人并不多，姜王说是家宴，便只叫了几个皇子、公主及他们的亲眷，还有后宫的嫔妃。

        快到申时，众人依次入了德阳殿，按内侍的指引入了座。依旧是女眷坐在一侧，男子坐在另一侧。

        乔洛夏落座后，一直没见到姜傲，姜松和姜济都已经到了。两人坐在她的斜对面，她隔着大殿颔了颔首，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几乎所有人都落了座，姜王也坐在了正中。这时，姜傲着一身玄色绣金蟒袍，在众人的注视下从容地进了德阳殿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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