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落水

乔洛夏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恭敬地应了。

        舒皇后又看向秀成公主，笑着说：“秀成也帮母后一起筹备这及笄礼，去年刚替你办过，流程什么的你也都记着的。”

        姜秀成是长女，前世，两年后被舒皇后嫁给了姜朝丞相家的公子，以巩固皇后一族的势力。

        可嫁去没几年，那公子就意外丧了命。之后，这秀成公主就变成了寡妇，回自己的公主府住着了。

        姜傲掌权之后，动手解决完已经被架空的皇后，把这秀成公主嫁给了漠西一个蛮夷之族和亲，一年后就死了。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和亲的必要，就是姜傲单方面想折腾她。

        秀成也笑得极为和善，细细说着要给洛夏公主的及笄礼上备什么礼，什么衣服，准备什么歌舞，什么宴席，还要请多少皇城的贵女、公子来观礼。

        这秀成公主及笄后就在宫外的府邸居住，前世乔洛夏见得也不多，就是头两天、及笄礼和她也在场的宫宴见过。

        但最后一次见就是她陪姜傲送秀成公主和亲之时，那时的秀成瞪着血红的眼，狠狠诅咒着她和姜傲，最后被人堵了嘴塞到马车里强行送去了漠西。

        当时诅咒之言及其恶毒，乔洛夏现在看到她这张脸，都能想起当日被诅咒的话，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一个多时辰，五人边吃边聊，总算把这顿晚膳结束了。

        永延殿的宫人替皇后送了几人出去，年幼的五皇子被奶娘送回了皇子所。

        待宫人都走后，姜盛马上凑到乔洛夏身边，吞了吞口水，问：“御花园那边有个人工湖，正是季夏之月，湖中的荷花开得甚好。公主殿下可要随本宫一同去赏荷花。”

        乔洛夏忙推辞道：“太子殿下，我有些乏…”

        她说话时，姜盛给姜秀成递了个颜色。姜盛作为姜秀成的兄长，从小就照顾着她长大，兄妹感情很好。

        姜秀成马上明白了兄长的意思，是让她帮忙撮合。

        她快步走过去挽住乔洛夏的胳膊，娇滴滴地说：“好妹妹，我也想去赏荷花，我们就一起去吧。你还没去过御花园吧？

        平时我们都不在宫中，没人陪着你一同去，今日正好我们兄弟姊妹都在，就去看看嘛。”

        盛情难却，秀成公主是姜国正儿八经的公主，若是她再借口说身子乏不去，就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了。

        乔洛夏笑着点了点头，“那走吧，我从小身子不太好，怕是看不了多久就又腰酸背痛，恐扫了姐姐和太子的兴。”

        姜秀成笑道：“那有何扫兴的，我平时也走不了几步路，也许走上几步也走不动了。”

        三人身后跟着一大群伺候的宫女内侍，浩浩荡荡去了御花园。

        园子边上挖了一个不大的人工湖，里面种着一小片荷花，正出庭玉立地大开着，朵朵都娇艳欲滴。

        人工湖旁有一个三人高的假山，比乔洛夏早上经过的那座要大上许多，假山有很多孔洞。

        三人走了在荷花池旁走了没几步，姜盛又给姜秀成递了个眼色。

        姜秀成会意，马上捂着腰说道：“妹妹啊，还说你呢，我这走了两步便走不动了。我府中还有些事等着我回去处理，瞧我这脑子，都全忘了。姐姐啊，就先行一步了。”

        乔洛夏正也欲开口告辞，姜秀成马上对太子说：“兄长，你好好带着洛夏公主转转。不仅看这荷花，听说花匠还新载培出了几种颜色的月见草，也带着公主去看看。”

        说罢，便带着宫女离开了御花园。

        乔洛夏咬了咬唇，没好意思开口告辞。

        记得前世这太子二人也是骗她过来赏花，然后姜秀成先溜了，太子对着她献了好一阵殷勤。

        不过好像除了有些糟心，也没发生别的意外。她便耐着性子跟他赏荷花。

        这姜盛说来说去就是夸她的容貌，边看着荷花边说她人比花娇，说什么这御花园的千万朵花，都不及她万分之一的美丽。

        虽都是夸人的话，但乔洛夏听着没有半分愉悦，心底全是不耐烦，还得客套地敷衍回应着。

        突然，太子凑近了她似乎想在她耳边说什么，她扭头躲闪，才发现身后跟着的一大群宫女内侍都不见了。不知什么时候被太子屏退了。

        她有些不太记得前世是否也是如此，也许是没注意到。

        她又向后退了两步，突然，看到假山的空洞中有张苍白的脸，眼神阴恻恻地盯着她和太子。

        好像是姜傲？

        她一时间被吓了一跳，加上太子还在往前凑，她下意识又想躲，没注意到脚下正踩着一颗滚圆的石头。

        乔洛夏脚下一滑，踉跄栽进了荷花湖里。

        这湖都挖得不深，最深处也不到一人高。但乔洛夏不会游泳，又穿着束了腰的衣衫，扑腾着站不起来。

        太子是会游泳的，但他觉得自己是千金贵体，下水救人这事做了不合身份。

        他只能大喊着叫刚才被他屏退了的宫人。

        一众宫女内侍闻了声，还未赶到，假山那边就突然窜出一个穿着侍卫服的男子，疾步跑过来跳下了荷花池。

        乔洛夏已经呛了好几口泥水，鼻肺酸胀，头脑发昏，冰冷的湖水裹满全身。

        突然，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把她送水中拎着站立起来，她昏过去前，看到了姜傲的眼睛。

        其实乔洛夏落水的地方，湖水只有脖子高。

        扮成侍卫的姜傲半扶半抱，把呛水晕倒的乔洛夏送上了岸。

        姜盛已经多年未见过姜傲，上次见姜傲，还是他母妃在世的时候，那时他只是个五岁的孩童，早不知他现在长成了什么样子。

        现在的姜傲穿着侍卫的衣服，脸上头上又都是泥点，他更完全认不得。

        姜盛看到乔洛夏闭着眼睛晕倒了，忙冲着刚赶来的一众宫人大叫：“传太医啊！还傻愣着干什么！一群呆子！”

        众人慌里慌张地去请太医。

        姜傲藏住鄙夷和忧心的复杂眼神，把乔洛夏平放在地上，使劲压了压她的前胸。

        几下之后，她吐出一口浑浊的水，咳嗽着睁开了眼。

        姜傲记得，前世的今日太子就邀她去御花园赏什么荷花，对她献殷勤，她晚上去找他时抱怨了好一通。

        中午他想起这事就心烦，又怕这一世姜盛更丧心病狂，说不准还会对她动手动脚。

        想到此处，他感觉自己气得发慌，恨不得马上把姜盛的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他实在忍不住不理不管，便换了身侍卫的衣服偷偷过来看着。

        没想到这一世的乔洛夏更傻，还能一脚滑到池子里。

        滑下去就罢了，这落水的位置水才多高点儿，她竟然就这样被淹着了！

        乔洛夏一睁眼，就看到面前的姜傲湿着头发，脸上、头发上全是泥点，竟觉得有些好笑。好像前世，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啊。

        姜傲正盯着乔洛夏，发现她看到自己，眼中竟有一丝嘲讽的笑意。没好气地起身走了。

        太子叫住了他，扬声道：“你是哪个宫的侍卫，今日救驾有功，本宫有赏。”

        姜傲不屑地冷哼了声，转过身面无表情地回道：“臣是公主殿下从乔国带来的侍卫，分内之事，不敢讨赏。”说完，就又转身离开。

        姜盛虽心里觉得这侍卫举止有些无礼，但说的话也没什么大的不妥。

        既是乔国带来的侍卫，许是因为乔国的人没有姜国懂礼数，才让他觉得有些古怪。

        地上的乔洛夏也是满头满脸的泥污，一身素色的衣衫也被淤泥染得脏兮兮的。

        姜盛看着她灰头土脸的样子，顿时没了兴趣。吩咐她带着的宫人送她回宫去休息，又派人传太医直接去她寝殿。

        乔洛夏呛了好多泥水，虽都咳了出来，但喉咙还有些痛。太医说是脏水呛到了肺，开了些清肺化痰的药让她喝着。

        折腾了大半天，她喝完宫女煎的药，已到了酉时。

        日薄西山，金色的夕阳洒在金灿灿的姜王宫上，更显得这王宫绚丽夺目。

        她让宫女去御茶坊取了些糕点，准备晚上带着去答谢姜傲今日相救之恩。

        她琢磨了很久为何姜傲今日会出现在御花园，想来想去，觉得姜傲在这宫中，这几年做得见不得人的事多了。

        说不定就是得知今日太子入宫，去监视太子的来着。

        入夜，乔洛夏提前吩咐了宫人，说明天早上无事，叫他们都在屋里休息就好，不必早早起身伺候。她喜欢安静，晚上也同样不需要人在殿里守着。

        她提着御茶坊拿来的糕点，去了姜傲住的小屋。

        叩了许久的门，里面都无人应答。难道他今夜去干什么坏事了？

        突然，她感到后背一凉，转身看去，发现姜傲正在身后冷眼盯着自己。

        她熟络地打招呼问：“这么晚还出门啊？”

        姜傲冷声说：“不然我成日待在屋子里？公主殿下，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晚上更方便我出去做坏事。所以，公主这种良善之人，最好离我远些。”

        乔洛夏不以为然，半真半假地说：“我可没这么觉得，我想你应该是个好人。你今日不是还扮成侍卫，跳到荷花湖中救了我一命？”

        好人？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他冷笑着说：“那是我恰巧经过，况且公主这命，就算我不救，也会有别人去救。不过我救自然是最好，因为…”

        因为别人手脏。

        但他没这么说，顿了顿，继续道：“因为我救，公主便欠我个人情。”

        乔洛夏笑了起来，正欲开口，就又感到胸中有些不适，猛烈地咳嗽起来。

        姜傲蹙眉，好不容易藏住了自己担忧的眼神。

        乔洛夏咳了好一会儿，止住之后抬眼看着他，哑着嗓子说：“能不能，讨杯水喝。”

        姜傲又冷哼一声，“自己宫里有好茶不喝，非要大老远跑到我这喝清水。”

        虽这么说着，还是开了门引着她进去，给她倒了一杯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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