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想法

　　周游有些讶然的转过头来，迎上了宫若梅的眼神，那双漆黑如夜空的眸子中，露出一抹狡黠来。

　　周游的反应，不打自招，让宫若梅确定了自己猜测出的就是真相。

　　“放心吧，你也不用多想，我知道师伯的难处，不会专门去寻找他的。”

　　顿了顿，宫若梅再次说道：“有机会的话，可以和我说说关于你的事情？”

　　“没问题。”

　　周游一口答应下来。

　　话题结束，两人之间一时无话，就在这时，突听老姜说道：“来了！”

　　来了？

　　谁来了？

　　当然是叶问来了！

　　楼下，叶问一袭长衫，踏上了金楼的第一层楼梯。

　　三姐转身飘至叶问面前，一手八卦掌，攻向了叶问。

　　三姐过后，瑞先生展示出了一手精妙的形意拳。

　　又到了勇哥，勇哥是打杂家的，各路拳法信手拈来，变换不断。

　　三人喂招之后，叶问若有所思，一步一台阶，登上了三楼。

　　“八卦掌，形意拳！我以前就听说这金楼中卧虎藏龙，以为只是别人道听图说，里面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在。现在亲眼看过后，我才知道，所言非虚。”

　　偏房中，静静注视着这一幕的宫若梅，收回了目光，语气有些叹息。

　　迎着周游的目光，她脸上绽放出一抹骄傲的神采来。

　　“只可惜，这金楼虽然卧虎藏龙，但是我爹，却是宗师级的人物，这几人的拳法虽然精妙，和我爹比起来，却还差得远呢！有我爹在，这叶问注定出不了头！”

　　看着骄傲的宫若梅，周游情商再低，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这场切磋，宫宝森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赢过。

　　该来的人已经来了，这场金楼夜宴，终于拉开了帷幕。

　　两广精武会的大人物们，加上宫宝森和叶问一起，合影留念，记下了这个历史性的一刻。

　　合影之后，所有人屏息以待。

　　没用等待太长时间，宫宝森就从主座上站了起来，他目光扫视之下，所有的声音，具都安静下来。

　　刹那间，整个金楼中，只有宫宝森一个人的声音在响起。

　　“这是我的最后一战。”

　　宫宝森有些唏嘘的说道，然后他声音一昂，“这一战，我们不比武功，比想法，如何？”

　　比的是什么想法？

　　当然是宫宝森想要传递给叶问的想法，是他南北武林大融合的想法，是武林人士团结一致，共对外敌的想法。

　　面对反问，叶问自无不可。

　　紧接着，宫宝森拿起了桌上的一块面饼。

　　“那年，中华武术会成立，从南方来了一个人，二话不说，拿起一块饼，让我大师兄掰开！师兄没有说话，并且让他担任了中华武术会的第一任会长，他凭得不是武功，而是一句话：拳有南北，国有南北吗？”

　　此话一出，振聋发聩！

　　拳有南北，国有南北吗？

　　武人死守着规矩，地域偏见深入人心，在北方，外来侵略者已经占据了大片国土，国土丧失，国人受辱，而南方呢？

　　南方的武林依旧还在关起门来自娱自乐，似乎天下还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模样，甚至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看待北方问题。

　　宫宝森目光紧盯着叶问，声音不大，却蕴含着坚定的信念：“叶先生，你今天能够掰开我手里的这块饼吗？”

　　掰饼并不重要，重要是这块饼，就是这个完整的国家，宫宝森需要看到叶问的态度和想法。

　　看着宫宝森递出的手，那块饼就夹在他的手指间，一块薄饼而已，看似一碰就碎。

　　叶问却神色凝重，他出手缓慢，以此来试探，如此再三。

　　宫宝森不愧是一代宗师级的人物，手上劲力含而不发，让叶问有种无处着手的感觉。

　　再三试探之后，叶问微微侧身，用上了咏春听桥的功夫。

　　两个高手，围绕着这小小的一块薄饼，劲力缠绕冲撞，暗中比试已然开始。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宫宝森和叶问之间的劲力没有僵持太久，没人注意到，宫宝森自己故意露出了破绽来。

　　也许只有知道结果的周游一个人，能够猜测出里面的情况来。

　　而在比斗中间，容不得多做思考，叶问的手指就已经搭上了面饼，劲力一吐。

　　一触即收。

　　“其实天下之大，又何止南北。”

　　掰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想法。

　　叶问也清楚这件事情，放开了手，他诉说起自己的想法来：“勉强求全等于固步自封，在你眼中，这块饼是一个武林，对我来讲，却是一个世界。

　　所谓大成若缺，有缺憾才有进步，真有用的话，南拳又何止北传呢？您说是吗？”

　　这是叶问的想法，在他看来，宫宝森的想法也有些小家子气来，他的目光已经放眼世界，只要能把武功传承下去，又何必去强求把武功传给什么人呢？

　　叶问的想法看似很伟大，但是周游想说，拳没有国界，人却有国界！

　　只是现在，宫宝森却被叶问的想法震住了一瞬，至少现在，宫宝森对于叶问的想法是认同的。

　　虽然认同，宫宝森却不敢苟同，叶问这辈子直到现在，都是生活无忧，没有经历过太大的挫折。

　　而宫宝森，却亲身经历过国破的耻辱，他所求的，是可以强国强民，没有叶问那么伟大。

　　但是现在，宫宝森已经老了，他没有机会了，所以现在，他要把宫家的名声送给叶问。

　　“说的好！”

　　宫宝森赞赏的看着叶问：“宫某赢了一辈子，没有输在武功上，没想到却输在了想法上！”

　　说到这，他放开了手上劲力的控制，薄饼上，一道裂缝出现，饼碎成了两半。

　　叶问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自矜的笑容，面子之争，是他胜了。

　　“叶先生，今日我把名声送给你，往后的路，你是一步一擂台，希望你像我一样，凭一口气，点一盏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宫宝森朝着叶问一抱拳，这是先行者对后来者的叮嘱，是一个老人对继承人的殷殷教导，他迫切希望叶问能够继承他的志向，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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