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小武

　　“老板，两份标餐。”走进饭店，若兰让雅兰黛找位置，自己朝点餐台走去。

　　标餐就是大家日常食用的快餐，有饭有菜甚至有人造肉，还算价格实惠。

　　这家饭店门脸不大，用餐的人不少，空座位只有几个。

　　“若兰，我请你吧，刚才我光顾着聊天，都忘了给老白积分了。”雅兰黛拉住若兰，不由分说的去了点餐台。

　　请就请吧，若兰没有计较这个，而是直奔空着的座位占住。时间还长着呢，雅兰黛要在生育中心待一年，以后请客的机会很多。她和雅兰黛相处越多，就越觉得雅兰黛不像她想象中那么高高在上，而是像个任性的小妹妹一样，不算太难相处。

　　餐台显示的菜品不多，雅兰黛选了几样过得去的，付好了积分回到座位里，等着机器人上菜。

　　雅兰黛身材高挑样貌出众，加上一头栗色长发，即便是坐在那里，也显得卓然出众，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纷纷瞄过来。雅兰黛对此统统无视，只管侧着脸看向窗外，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若兰谈笑着。

　　“您好，请问您是雅兰黛姐姐吗？”一个身材消瘦，梳着分头，头发挑染着不多棕红色的小年轻走了过来，一边跟雅兰黛问着，还一边回头朝一桌跟他差不多年龄的人使眼色，得意的神情溢于言表。

　　从旁边各桌人的穿着谈吐上看，这些人大部分是从事体力工作的，有些还穿着制服，下了班根本没换就来吃饭了。

　　“去去去，小屁孩，你才多大呀就知道干这种事。”若兰不耐烦的挥手让他走开。小伙子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脸的稚嫩，两只眼睛黝黑发亮，不像是小混混。

　　“我是雅兰黛，你认识我？”面对穿着还算得体，面庞清瘦的小伙子，雅兰黛谈不上有什么恶感，微笑着回答了他的话。

　　“真是雅姐姐？我还和他们打赌呢，肯定是你。我在连线上看过你，虽然你今天穿得跟那天庭审时不一样，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小伙子很开心，不顾若兰厌恶的表情，一屁股坐在了她身边，热情的跟对面的雅兰黛说着。

　　“那你有什么事儿吗？”没想到自己还真成了明星人物，一场庭审让她走到哪都有人认出来，雅兰黛从前可没有过这种经历，又好奇又好玩的感觉还挺好的。

　　“我没什么事儿，就是认出你来了，想跟你认识一下。你可不知道，我们那些同学们都很崇拜你，觉得你敢说真话，是我们心中的偶像呢！对了，我叫小武，是第三大学的三年级学生，马上就要毕业了。”小武很激动的说着，末尾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大学生啊，有什么了不起的，好像谁没上过大学似的。”若兰看雅兰黛对小武还挺不排斥的，没来由的有些妒忌的心理，没好气的讽刺着他。

　　“这位大姐，是所有人都上过大学，我也没炫耀啊，你干嘛冲我发脾气？”小武也不是善茬，对这个莫名冲自己撒气的女人很没有好感，恶狠狠的回击道。

　　“你俩别吵架，我刚来乐翻天，多认识几个朋友而已。若兰是我的好姐妹，你可不许欺负她。”雅兰黛左右安抚一下，顿时让他俩打住了继续吵的苗头。

　　“这么说，我们也是朋友了？要不你俩去我们那桌吃吧，若兰姐姐？”小武很会看风使舵，一句若兰姐姐说得若兰不好意思再跟他呛，只好扭着头轻哼一声。

　　“我们已经点了菜了，你们吃你们的。”雅兰黛微笑着表示拒绝。那么多小伙子一起，她要是过去，哪有安静享受晚餐的机会。

　　“那好吧，我还没太吃饱呢，跟两位姐姐蹭一顿。”小武自来熟的走到一边自行拿了餐具，大刺刺的坐到若兰身边，根本不理会她猛翻的白眼。

　　“你们这些大学生也来乐翻天玩？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还有这种地方。”雅兰黛问道。不知道左丘当年知道不知道这里，可惜没机会问问他了。

　　“你是长官的女儿，谁敢拉你到这里来啊？！也就是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才来这里。大学里的饭菜千篇一律的难吃，还是这些小饭馆有味道。”小武大咧咧的说道。

　　雅兰黛抬着下巴朝他们那一桌瞄瞄，都是标餐。她看不上的饭菜，到了小武他们眼里，比大学的饭菜好味道，可见这些大学生的日子也不像她印像里那么好过。

　　“你是学什么专业的？”饭菜陆续上来了，见小武挺有礼貌的矜持着没先动筷子，雅兰黛对他的好感增加了不少，主动向他问道。

　　“我跟姐姐一样，学的是信息，可将来肯定不能像姐你一样去母球工作，随便找个干活的地方就行了。”小武几句话里，每句称呼都更亲近些，就把自己跟雅兰黛的关系拉近了，是个很有情商的人。

　　虽然都是大学生，可好的工作岗位就那么多，小武说的也是实情。

　　“马屁精！”半天没说话的若兰，狠狠的睕他一眼，抄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谁拍马屁了？姐姐现在在生育中心，母球的工作也丢了，又不能帮我什么，我拍马屁有用吗？我纯属对她的崇拜，心甘情愿给她当弟弟。”小武也不客气的夹起一筷子肉，边朝嘴里塞边申明自己的立场。

　　“吃吧吃吧，有饭有菜还堵不上你俩的嘴，好像天生是一对儿冤家。”雅兰黛从中调停着，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味道有点怪怪的，她吃下去后就放下筷子不吃了。

　　“姐，你怎么不吃啊？这是人造肉，味道挺好的。还有这些合成蔬菜，对身体有好处。”小武大口大口吃得香甜，看着兴趣寥寥的雅兰黛有些不解的问道。

　　原来是人造肉，怪不得吃起来有些粘牙呢，还好不是老鼠肉。雅兰黛脸上笑着，心里却想起了地球上的生活，那喷香的红烧肉，才是真的好吃。可惜她这个年纪，不可能派去地球。再逃跑？没有爷爷的庇护很危险。雅兰黛恍惚的想着心事，一时忘了跟小武对话。

　　“人家以前吃的比这强多了，用的着你献殷勤？吃块人造肉就把你美成这样，真可怜！”若兰不屑的抨击着小武。她在生育中心伙食不错，不像他这么没见识。

　　“我怎么美了？大学生没工作没收入，全靠那点可怜的补贴，不像你们，吃得这么珠圆玉润的。撂！”小武被说得恼羞成怒了，看着若兰的身材开始人身攻击。

　　“你……你敢骂我！反了你这小屁孩。”若兰脸色涨红的把筷子一摔，伸手狠狠的掐了小武的胳膊一把。

　　撂，是现在的年轻人流行的说词，就像从前地球上那个人尽皆知的动词，不过要含蓄些，其中还包含了不跟你一般见识的蔑视语气。

　　“你俩怎么又吵起来了，再这样我走了啊！”雅兰黛被他俩的争吵拉回现实，有些不悦的说道。

　　说起来还是若兰有些理亏，小武没主动撩拨她，也不知道她发哪门子疯？小武够可怜的，吃块人造肉都这么幸福，雅兰黛虽然没在言语上帮助他，可看向他的目光却充满了安慰。

　　以前在母球附近吃饭，也许是区域不同，或者是那些饭店专门针对高收入人员，饭菜都是真肉和冷干材料做的，不像这家小饭店，用的是人造肉和合成蔬菜。

　　“好男不跟女斗，何况您是长辈。”小武见雅兰黛没表示讨厌自己，很开心的做了让步，却不枉讽刺一句若兰。

　　“小屁孩。”若兰回敬一句，翻了个白眼后不跟他再斗了。他俩都怕雅兰黛真的生气了拂袖而去，会失去一个很好的朋友。

　　“撂是什么意思？”小武后面的话，雅兰黛听在了耳朵里，若兰说他是在骂人，雅兰黛不解的问道。到了乐翻天，要是不了解这些暗语，吃亏了还不知道多郁闷。

　　“不是什么好话，你别问了。”若兰好心的提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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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撂，就是一种强烈的情感表达，虽然是脏话，但好哥们儿好朋友之间，说起来更亲近。”小武大言不惭的解释着。

　　“且，量你也不知道到底啥意思。”若兰抓住机会就克制不住的打击小武。

　　“你当然知道啦，老姐姐！”小武不甘示弱的回嘴。

　　“好了好了，等下去哪里玩？”雅兰黛实在阻止不了他俩，只好转移话题。她大致明白了撂的含义，不由得联想到了若兰身上，看她公寓的摆设，不像有恋人的样子。不过她自己跟左丘在一起的时候，单从公寓也看不出左丘是有老婆的人。

　　想着想着，她又想起了左丘，出来玩开解心情的情绪没刚出来那时候高了，脸上就带了恹恹的神色。

　　“咱们吃完饭去酒吧喝酒跳舞，小屁孩该干嘛干嘛去，别跟着我们哈。”过去了几百年，人们的娱乐还是没太大变化，若兰事前警告小武别跟着。

　　“好像谁没去过酒吧似的？没意思，姐，我带你去骑摩托车吧！”小武不屑的撇撇嘴，随即提出更好的建议。

　　摩托车？雅兰黛还真没见过空中之城的摩托车啥样，但在地球上摩托车那威武霸气的造型和令人心颤的咆哮，曾经令她向往不已。

　　“要不，咱们先跟小武去玩玩？”酒吧里肯定乱七八糟的，雅兰黛瞅着若兰征求她的意见。

　　“好吧，小武子你可要把阿姨照顾好。”眼见着雅兰黛嘴上征求她的意见，脚步已经跟着小武朝他们那桌走了，若兰不忘揶揄的跟了上去。

　　“你不是阿姨，你是大姐姐，她是姐姐。”小武开心之极，也不跟若兰犟嘴了，而是恭维了她一句，惹得若兰忍不住噗哧一笑，俩人算是化解了之前的恩怨。

　　“怎么样，我说她是雅兰黛姐姐吧，你们还不相信，每人二十积分，快点拿来。”小武也不掩饰跟同伴们打赌的事情，欢快的一个个收取积分，雅兰黛不介意的莞尔一笑。

　　“真是雅姐姐，你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呢？”输了积分的同伴们倒也不抵赖，边给小武积分边不甘心的问道。

　　“我怎么不能来？难道我在你们心目中，就是那么不近人情？”雅兰黛被几个大学生围在中间，雪白的脸带着些粉红，心中暗暗有些得意。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看庭审连线的时候，你的言辞犀利，说得审判长都无言以对，我们佩服极了。空中之城就是个大牢笼，可恨我们生在这个地方，没有选择权。还有你说的地球上的事情，真的那么可怕吗？”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心的大学生们七嘴八舌的问道。

　　“嗯，地球上的人类很可怜，他们吃的穿的，比我们差很多倍。不要嫌弃大学的饭菜不好，不要觉得空中之城亏欠了大家，能在这里生活工作，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你们还年轻，将来都要为联盟做贡献。”整个饭店里的人都在好奇的看着热闹的这一桌人，雅兰黛此时此刻理解了审判长的处境，再多对空中之城的不满，也不能当众再宣泄出来。

　　她有了各种对比之后，心境产生了微妙的变化，甚至很是后悔之前对爸爸恶劣的态度。看看若兰和小武他们的处境，如果没有爸爸暗地里的关注，她的学习工作，不会这么顺利的。

　　“姐，你放心吧，我们听你的，大家只不过是心里有些牢骚而已，不会做对不起联盟的事情。”小武作为最接近雅兰黛的人，不管心里是不是真这么想的，起码率先表明了态度。吃的用的都是联盟给的，他们根本上还是知道联盟的艰难的。真的让他们学雅兰黛逃跑，他们还没那个胆量。

　　“那就好，将来的事情还要靠我们一起努力，把生活变得更美好。”身处这样的环境里，雅兰黛不自觉的变成了演讲家，空话套话张口就来，却让不谙世事的大学生心服口服。同样的话要是换成审判长，肯定引起一片嘘声。

　　“那姐夫怎么办？真的要蹲十年监狱呀？”有个想凑近乎的大学生，偏偏提起了这个话题。

　　“犯了错自然要承担责任。我会一直等他，把我们的孩子抚养长大，等他出来后，我们还是空中之城的一份子，努力工作弥补过错。”雅兰黛斩钉截铁的说道。

　　所有的惩罚都被左丘一力承担了，雅兰黛从没想过离开他，只会像书里苦守寒窑的女人一样，等待他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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