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愿你向生

南野睡了整夜，第二日的下午才醒来，看着他疲惫无神的眼睛，应是说睡一觉就精神了，可他却是怎么都睡不够。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少年的身上渡了层金光，他在光下闪闪发亮。

        南野又连续好几天都在睡梦中，睡的那样安详宁静，温栀突然就有种想法让他继续睡下去，可她又舍不得。

        时间好快好快，从万州回来已过去好几日光阴。

        第三十二天的下午。

        温栀挽着他的手，漫步在花田里，嗅着淡雅的玫瑰香，沁人心脾。

        她低头看向南野的手，那双有力的手掌，如今瘦的见骨，抬眸望向他的侧脸，依旧是她爱的模样。

        突然南野停下步伐，冲她笑了一下，从身后摸出一件链子出来。

        在明媚的阳光下，清甜的风中，玫瑰花在摇曳。那条链子串着一个晶莹剔透上面有白纹的贝壳，那是她的心心念念，最让她熟悉又震惊的是那个似血的红钻耳钉也被他串在上面。

        温栀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一是惊喜，二是代表他在以自己的方式告别。

        南野绕到她身后，撩起她的长发，露出干净白洁的后颈，将这条充满故事的项链替她戴上。

        一个细细绵绵的吻落在她后颈上，温栀忍不住打个颤，心脏被紧紧揪住，又酸又疼。

        温栀环住他的脖子，清澈的凤眸凝视他，有责怪的意思。

        “所以，你一直在等这天对吗”

        南野搂着她纤细的腰，轻笑点头，道：“早该送给你了”

        随后他低头看着温栀锁骨处的项链，露出满意的笑容：“很美”

        “这条链子还有耳钉，是南家长子的信物，它们身上见证了南家寨的繁荣，也经历过没落。”

        南野笑到温柔，手指从她的眉眼一直到柔软的唇瓣，他在勾勒她的模样，这样或许会记住她？

        “上面有整个南江城的祝福，有我对你日夜的思念，寄予你平安喜乐，戴着它，我去后，灵魂会在此栖息”

        他伸手抹去温栀眼角的泪珠，落下一个吻。

        “不要害怕，将我葬在花田处，来年玫瑰盛开时，我会来见你”

        他在告别，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风那么温柔，他却在告别。

        他眼里的忧伤，温栀又不是看不见，为什么要假装无所谓，痛痛快快哭一场比什么都来的实在。

        子时后，就是第三十三天了。

        他这么着急也是对的，明明那么不舍，明明心那么痛，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他那么善良，那么温柔，却逃不过历代南家长子活不过二十二岁的诅咒，去他妈该死的诅咒。

        南野永远都不会知道，温栀知道了一切，枪伤是另一回事，这些日子却从未见到他胸口疼，倒是犯困，像一辈子都没睡过觉似的。

        阿泽给的那封信里，还有第三张，说的是南家寨的诅咒，每一代的南家长子都短命，包括南野的父亲，在他未出世就离世，前前后后无一例外。

        温栀当然是不信的，她不信鬼神，她只相信南野愿意活下去，那就一定能活下去，偏要打破这个先例，三十三天，三十四天不行吗？多一天都算破了这个先例。

        她并不确定这个善良温柔的少年能否为了她活下去，或许南野压根不想活着，看他睡觉安详的模样，睡梦中那么快乐。

        温栀脸上布满泪珠，抬眸凝视他：“你能为我活下去吗？”

        终于说出这句话了，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抱歉，阿栀，我不能”

        南野紧紧抱着她，说出这句话时，他的身子在颤抖，隐忍着情绪。

        他累了，这个世界让温栀替她看吧！

        好久好久，两人没有再说话，只有温栀趴在他胸口处静静的哭泣，泪水打湿一大片衬衫。

        白色的衬衣显得南野十分的虚弱，温栀将手摸向他胸口。

        淡淡的语气，又像在自言自语：“只要你对它说，活着，它就会为你跳动。它还那么鲜活，你不能否定，也不能丢下我”

        温栀感受着那颗怦怦跳动的心，它在回应她。

        “你真狠心，连孩子都不肯施舍给我”

        南野顿时语塞，她知道了。

        “你会很辛苦，在这个肉弱强食的世界，你只能无牵挂，孩子只会拖累你”

        “我每次都知道，事后你给我喝的水里放了东西，但我还是心存幻想，希望你哪天能发现我的孤独，会真的给我一个孩子”

        南野凝视她的眼眸，语气坚定：“抱歉，我不能那么做”

        哭的有些久，温栀眼睛泛红，微微浮肿，她勾着嘴唇，冲他一笑：“我哭过了，再也不会哭了”

        -

        这天晚上，南妈妈与花姥姥过来了，温栀把所有事都交代清楚，南妈妈脸上出奇的淡定，她早知结局，南野开心便好。

        在村落生活了一段时间花姥姥面色红润，听到此事只觉得惋惜，终究是看了，看淡了一切生死离别。

        在南古街吃过晚饭后，阿真将南妈妈与花姥姥送回了村落，那里虽然偏僻，却宁静，与世无争。

        经过这么多，欧湘跟阿真在一起了，那个腼腆的少女如今也有避风港了。

        这一晚聊了很久很久，阿真与南野喝了许多酒，他们也在告别。

        夜这么静谧，悲伤的气息越来越浓，只记得道别时，欧湘红着眼眶：“我与阿真明天结婚，你们可一定要来”

        温栀拉着南野的手笑着，只听见南野说：“好，一定去”

        每个人都在祈祷着南野冲破禁忌，引着他向生。

        好难得啊，这一晚月亮出来了，皎皎明月，洁白无瑕，温柔的不像话，倾洒一片银光。

        温栀依旧靠在南野的肩膀上，抬头望着天空，望着那轮明月，出奇的诡异。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既不是十五也不是十六，这个时节，月亮实属罕见。

        温栀指向遥远的明月：“它像你”

        “怎么说”

        温栀露出一抹浅笑，眸中映着弦月：“看着清冷无情，可是晚上它又无私贡献，照亮一切，跟你一样温柔又善良，看到月亮，我总会想起你”

        晚风拂面，带着月光的温柔，温栀望着南野的侧脸，暗暗道：南野，你是在向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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