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们不能是朋友

祝芙绞尽脑汁总算想起‘吴误’是何方神圣，可已经晚了。

她弯腰低头钻进车里，正对上席醉那一双看似平静无波的眸子，她像是被卷进了浩瀚无边的深渊里，越挣扎就陷得越深。

吴误自动坐进了副驾驶，很淡定地吩咐司机开车。

祝芙无法淡然，尤其是刚刚他们算是不欢而散。

可是要自己开口说抱歉也做不到，索性就这么沉默着。

可其实煎熬的只有祝芙一人，席醉戴上了耳机，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祝芙越想就越是恼火，她好好地去探望病人，结果却撞上他，还被莫名其妙地说了一顿，现在被迫上了车，不知道要开到哪儿，难道非要让她为刚才的不告而别道歉才肯罢休？

他凭什么那么说她？

可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矫情，其实根本没必要。

是自己没骨气，不怪别人说。

只因她把他当成特殊的人，心里自然对他的期待就会与旁人不同，但在他看来，她和陌生人并无不同。

这样想着，祝芙便打算主动开口。

结果，车子最后一排突然哗啦响了一声。

“你好，祝小姐。”

祝芙猛地缩了下肩膀，扭过头看向最后排的角落，那里竟然还坐着个人。

“抱歉，吓到你了。”女人优雅地半躬着身子，冲她温和一笑，“我看你们一直没说话…”

祝芙惊魂未定地看向后排的女人，露出尴尬的笑来。

“我是阿醉的经纪人，苏黎岑。”女人化着精致的妆，一言一行都十分妥帖，她微微笑着：“你可以叫我岑姐。”

这就是和朵橙并称娱乐圈两大金牌经纪人的苏黎岑，以前只听过名字，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见到真人。

祝芙慌张地弓着身子站了起来，十分恭敬地喊道：“岑姐。”

苏黎岑点头，示意她坐下说话，“不用紧张，阿醉和我说他想认识一个女孩，我太吃惊了，所以就私下打听了一下，希望你不要介意。”

祝芙的脸腾地一下像是被什么点着了，她不知道红不红，反正是烫得厉害，她的视线甚至不敢有一点点偏移，因为席醉就坐在她的旁边。

她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坦白，竟对自己的经纪人就这么说了。

这时席醉突然掀开眼皮，也没摘耳机，冷冷地说了句：“我饿了。”

苏黎岑像是调侃似的笑道：“阿醉害羞了？”

不要吧？千万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祝芙很难想象，朵橙曾经三令五申不允许汤政礼闹绯闻，更不许谈恋爱，可苏黎岑却像是对这种事情喜闻乐见。

难道顶流不是最怕塌房？

席醉重新合上了眼皮，淡淡道：“没有。”显然他的耳机就是个摆设，苏黎岑的话他一字不漏地都听到了。

祝芙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恨不得马上从车窗飞出去。

“好，让祝小姐在前面的路口下车，我们去吃饭？”苏黎岑故意冲祝芙会意一笑。

祝芙扯了下嘴角，连自己都觉得一定十分难看。

席醉再次不耐烦地撑开眼皮，厌世地表情在他的脸上却也十分迷人，他的回答更是让人醉了，“不行。”

苏黎岑终于忍不住温声笑起来，“真是服了你。”转头又对她说：“小芙，我这样叫你行吗？”

祝芙傻子一样点点头，嗓子都快要冒烟。

“小芙，刚才只是个玩笑，我是看到阿醉真正地想要认识一个人，不拘在他个人的世界里，我就高兴，可能你还不太能明白，但是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很高兴阿醉这么多年终于再交朋友。”

朋友？

祝芙忐忑不安地咽了口唾液，低头看见自己鞋帮上的泥点，应该是前两天出门时没留神弄上的，她天天洗澡，但是外套却好几天都没换过，还有折痕，看起来好像挺邋遢。

这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股脑涌上来，然而她却无比清楚一件事情，席醉和她，如果要用一个词联系起来，她绝对不会想到‘朋友’。

因为不匹配，从始至终，她和他都是不相配的。

“我对席老师一直都很尊敬，我觉得他很优秀，或者说优秀不能代表他，在某种程度上他是完美的。”祝芙很诚恳地看了席醉一眼，恰好他也在看她，像是在等她接下来的话，她的眼眶很快热了，于是强迫自己压下去涌上来的潮意，继续说道：“其实…我是席老师的粉丝，很早之前就是，他在我心里‘只可远观’。”

这样说完表达的意思就很明确了，她不能和他做朋友。

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从苏黎岑的角度只能看到席醉的侧脸，好似没有任何变化，但谁都能感受到车内气氛的凝固。

就算是长年累月的陪伴，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跟着自己，苏黎岑也不敢保证在席醉的心里认可她这个亦师亦母的经纪人，因此一时间，她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去化解这样的尴尬。

毕竟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席醉第一次在她面前说，他想认识一个人，帮助一个人，因为他觉得那个人和他一样陷在了泥淖中。

“前面路口停车。”席醉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温度，仍是那样平淡冷静。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曾经的那种无力感像是冷风中的手掌，无比凶狠且准确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苏黎岑还想再挽回一下，顿了顿缓和道：“阿醉的嘴刁，霖城有一家私房菜馆，是他喜欢的，小芙要是有时间一起去尝尝吧。”

“不用了。”席醉再次截住了话题。

祝芙很愧疚自己辜负了苏黎岑的好意，低着头道歉：“对不起，我出来的时间不短了，确实还着急回去。”

车子开了一会儿，很快就到了下一个路口，缓缓停下。

祝芙再次致歉，正要下车。

席醉忽然扯掉了耳机，也没看她，目光平视前方，冷声道：“筱雅的事，你可能会有麻烦。”

祝芙的心里咯噔一下，以前的自己时常会冲动，但每次惹了祸，都有师哥或者师姐扛着，最差也还有老师兜底，后来…命运和她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那双看不见的掌舵之手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差点儿拍得她这辈子都站不起来。

如今没人会挡在她前面，她学会了吃生活的亏，也学会了独自面对一切。

她掐了掐自己的掌心，让自己看起来坦然淡定，“谢谢席老师的提醒，我会注意。”

车门关上的瞬间，席醉的脸上像是结了一层冰霜，阴森得吓人。

吴误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忙缩回了脑袋。

而苏黎岑则沉默了片刻，似是无奈地说道：“阿醉，既然迈出了第一步，为什么不好好走呢？”

席醉烦躁地将手机扔到一旁，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那个慢慢变小，最后消失不见的身影，他何尝不想好好的？

但是错过了一次，似乎后来就总在错过。

他提起来的勇气，早就在一次次的错过中消磨殆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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