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深深的不安

这些投降的梁军兵卒一开始还以为是被魏国兵伏击了，但在被绑进山寨的大牢里后，众人知道自己并不是被魏国兵偷袭，而是落在一群山贼手上的时候，这群人就开始争吵起来了。不过梁兵们的争吵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大牢里污浊的空气和对未来的惊恐，很快众人就没有力气说话，都开始陷入对自己能不能保住性命的揣测中去了……

        青龙寨大厅。

        几名山贼抱着一坛坛粗粮酒进进出出，还有人抬着从山下镇子里弄来的一只小羊羔送到山寨后厨，整个寨子里灯火通明，显得好不热闹！

        今天大部分山贼都高兴极了，因为晚上又可以痛痛快快地开怀畅饮了，当然让人最高兴的还是那些已经拉到龙门厅里的一箱又一箱的东西，只需要等几日待二当家葛二陀全部清点完毕，到时候就可以从中分到一口！

        当然也有人兴致并不怎么高，比如赵六和赵七这两兄弟，这两个可是立了头功的青龙寨大功臣啊。

        赵六在酒席开始前说了一番伤心话，说完他又敬了一碗酒给这次“买卖”里死去的几个老兄弟们。

        另一个则是进寨以来滴酒不沾的赵七，他似乎对喝酒没有兴趣，只顾着吃肉了，一边啃着手里的烧鸡一边盯着刚刚端进来的羊肉看，看他那样子可真是馋肉馋坏了。

        也只有这个时候，青龙寨的众人才又将赵七当做一个傻子，而不是之前的那个取敌将首级的猛人，和他开的那点小笑话里早就没了进寨时候的那种戏谑之意了。

        如果说赵六的兴致不高是情有可原，那赵七就是压根没有那种，自己已经是这次酒宴的主角了的这种觉悟了。

        但有一个人，他比赵家哥两的心情更糟糕！他望着热闹的酒席，还有不停地给赵六敬酒的众人，他的心中简直可以说是日了狗了……

        “不应该啊！为什么会这样？”卢大头的心里想。

        卢大当家并没有将梁兵的真实情况告诉给赵六，甚至连他引为心腹的陶大壮都没有说，整个青龙寨就只有他和二当家葛二陀知道梁兵的真实情况，故意将一个近百人队伍的梁兵队伍说成几十人，以此来麻痹赵六等人上去送死。

        原本按照这位青龙寨卢大当家的想法，这个该死的赵六还有和他那群不知好歹的老家伙一定是会惨败的，至少要死上二十几个老家伙吧？

        不过另一方面，为了避免损失太多的人手从而削弱青龙寨本身就已经开始衰败的力量，也为了保护在先锋队里的白娘子白卉心，卢大当家还将自己培养的好几个心腹临时派给了赵六的先锋队，这其中就有刚刚提拔为总巡风的陶大壮。

        所以卢大头早就吩咐了陶大壮，如果发现苗头不对立刻带着白娘子跑回来，他自然会带着其他兄弟来接应。到时候山贼的人数就是梁兵的两倍了，这怎么说也很有八成把握能打个大胜仗吧？

        按照卢大头脑袋里设定好的剧本，哪怕这赵六的运气特别好，顶多就是个命大没死掉，但在这青龙寨里他赵六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还能用作战不利来损损他这个硬骨头。

        至于梁兵的实际人数比自己说的要多……

        嘁，他赵六败都败了，又能拿自己怎样？

        但很多时候，事情的发展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因素……

        比如说：赵七！

        他真的是没想到，这么一个傻子！竟然是扭转了快要失败的局势！

        卢大头第一个就找来陶大壮，但陶大壮那家伙却一直在那咋咋呼呼地说赵七的不是，听了几句后，他压根就没信！

        你说那傻子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屁！

        卢大头一脚踹翻了陶大壮，直接找来其他人询问，他才不信陶大壮的这番鬼话呢！

        赵七的鸟铳耍有多准他是听说过的，也见过赵七背着的那把“怪鸟铳”的，但卢大头没想到那模样古怪的鸟铳居然还能两连发，好死不死，竟然直接就干掉了两名梁兵军官，让对面的梁兵害怕了！投降了！

        接着，那傻子把一杆长枪直接甩了出去，一下子就将一名拼死反抗的梁兵大官的马定死在地上，连带着人都打晕了绑回来。

        唉！卢大头是千算万算，没想起这个赵七啊！谁知道一个傻子居然会这么厉害呢？

        ……

        忙活了整整一天的山贼们，在酒宴过后都回自己的窝里进梦乡了，赵七也是肉足饭饱，但听着赵六那因为喝多酒后格外响亮的鼾声实在是睡不着。

        那怎么办？

        恩……有句话叫：酒足饭饱便开始思……

        嗨，自己在瞎想些什么呢，赵七心里想，这青龙寨就没几个年轻漂亮的，都是一群五大三粗怪模怪样的山贼，唯一一个长得不错的姑娘，从回来后就一直用种看仇敌的眼神看自己，自己做错了什么啊？这女人就是莫名其妙！

        想着想着，赵七就想到白天的那场战斗了。

        赵七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自己不是第一次杀敌人了，但绝对是第一次干劫道这种事。

        另外，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容易就投降的敌人。

        死了十几个算不上战斗力的苦力民夫、两个军官还有十个都不到的军士，对面的七十多号人居然直接缴械投降了？亏得自己之前还以为对方是什么精兵呢，现在看来，之前自己的担心那都是多余的啊？

        但是，这群梁兵总共还不满百人，为什么会运这么大一笔钱财还有宝贝从这里过呢？

        虽然大当家和二当家说这是梁国勾结魏国贪官送的，但最近几天备战的时候，赵七也听了其他山贼说过魏国与梁国的事情，就在几个月前两国还打了一次仗，所以双方是有仇恨的。

        但今天看到的这队梁兵不光带着武器，还光明正大地打着将旗从魏国的官道上走，这是偷偷在勾结敌国贪官？说不通啊，这是在骗鬼呢！

        咳……但青龙山的这些山贼似乎都信了？难道是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赵七翻来覆去地想不通，看似非常成功的买卖，实际有太多的漏洞，还有让他感到十分不安的地方，所以决定去问问。

        问谁？

        当然不能去问大当家卢大头了，得去问那个摔下马后还想反抗，却被赵七一掌打在后颈部晕倒了绑回来的军官，也许能从他那了解点什么。

        算算时间，现在也该清醒了吧？

        ……

        青龙寨山洞大牢。

        如果说山贼们平时的住处就像是猪窝一样杂乱，那这座山贼们靠着山洞建的这个大牢，则是拿不出可以形容的词汇了，没有任何猪窝能与之相比，连山贼们自己都不愿意在这里面待着，而门口守牢的山贼更是不知道哪里去了。

        一进山洞大牢，各种难以形容的古怪味道充斥着赵七的鼻腔，脚下到处是臭烘烘的垃圾，甚至还能看到几堆已经干硬的粪便。

        “你，当时为什么不投降？”

        赵七看着眼前失神落魄的螣军使再一次问出这个问题，之前在战场上，这名梁兵军官没有给出答案，准备再起来反抗的时候就被一掌打晕了。

        “你是来羞辱我的吗？”

        “不是，我只是想问点事情，希望你能配合。”

        螣常义冷冷地轻哼一声说道：“哼！配合？”

        螣军使的心里表示很愤怒，他记得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山贼，就是他将自己打晕的。现在这人还来审问自己，看起来这人像是一个贼人的小头目。

        这个家伙为何要问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投降和不投降，现在还问，有意义吗？摆明了就是来羞辱自己的！

        一天前，他螣常义还是梁国一名统兵两百的军使，现在居然成了一群山贼的阶下囚！还被一个看起来不大的小山贼审问，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既然被俘，那是我技不如人，但是你想审问出点什么……呵呵，我是不会说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螣常义对着赵七喊道。

        “我想，你会对一些事情感到好奇的，比如……我们是怎么知道你们会从山下过提前做好埋伏的，你想知道吗？”赵七一边看着螣军使，一边想着怎么诈出他的话。

        “什么？！”螣常义惊讶地看着赵七，虽然他早就在清醒后这段时间内分析出：山贼是有计划的埋伏在这，就等着自己这支押送和亲礼的队伍送上门的，但亲耳听到从对方嘴里说出来，还是十分惊讶的。

        “你真的会告诉我？”螣常义疑惑地看着赵七问道。

        “当然会，不过我们是不是应该公平点？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说秘密吧？如果你的秘密很有价值，放了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让我们先从我们都知道的最简单的事情慢慢谈起，互相看看诚意吧？比如你运送的这些东西是送给谁的？”

        “哼，你们都能知道我们送和亲礼的路线，还明知故问！”

        ……

        就在赵七试图诈出螣军使这次奇怪的押运行动的一些疑点的时候，青龙寨的二当家葛二陀正坐在他那张太师椅上，将手里的一封信用蜡烛封好。

        信的正面上写着：朱大人亲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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