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再见沈亦非

蒋子豫被贺衍的问题问住。

        她像是被突然被谁点了穴般，卡在那里思考不出。

        然而，让她觉得震惊的不是贺衍的问题本身，而是问题的答案。

        是啊，她怎么会知道贺衍喜欢吃什么？

        她虽然跟贺衍一起吃过饭，但她根本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

        她仔细的回想了一遍，似乎贺衍对食物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偏好。

        见她被自己的问题困住，贺衍替她解围，“也许……是谁在你面前提过，你无意中记住了吧。”

        蒋子豫连连点头，“应该是这样。”

        否则的话又是因为什么？

        不过贺衍居然会在这个问题上替自己解围，而不是借机再耍流氓，蒋子豫倒是有点意外。

        很快上了菜，蒋子豫大快朵颐，贺衍没怎么吃，他被蒋中和那两拳揍的够呛，现在还疼着。

        吃了一轮之后的蒋子豫发现贺衍的不对劲，而露疑惑，问他，“你怎么不吃？”

        贺衍挑挑筷子，笑了笑说，“我早上吃的有点多，不怎么饿，你吃吧，不用管我。”

        蒋子豫放下心来，一边往嘴里塞菜一边说，“那就好。”

        贺衍不解，“有什么好？”

        蒋子豫说，“你没胃口不是因为我让你倒胃口就好。”

        蒋衍笑了一下，跟上她的思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不是说过我喜欢你吗？”

        蒋子豫皱皱眉，“有时候人的眼睛看到的不是真的，耳朵听到的更不一定是真的，我还说过我喜欢沈知非呢，你看我表现得像喜欢他的样子吗？”

        贺衍的笑容僵了一秒，很快又恢复如常，他道：“如果你的记忆没出问题的话，你应该没有说过你喜欢他之类的话。”

        蒋子豫扭头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这话奇怪得很。

        但仔细一想，觉得他说的可能是她为了掩饰自己说的那些记不大清的事，于是干笑了两声。

        “呵呵，我的记忆可不就是出了问题么？”

        贺衍放下筷子，彻底不吃了。

        “既然如此，那你以后还是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容易让人误会。”

        蒋子豫咬着筷子想了想，“嗯，你说的没错，我以后是得注意点。不过，你知道的……女人总是没有男人那么……那么……深谋远虑。”

        贺衍在心里叹口气，心说，她哪里是没有男人那么深谋远虑，而是她现在根本不会在意他会不会误会。

        尽管贺衍对于自己的没胃口做了很好的解释，但蒋子豫还是觉得贺衍哪里不对劲。

        “你跟我哥到底谈了什么？难道是我哥那吸血鬼把你给吸干了？”

        蒋子豫说话时，正好有服务员端着菜从她身边路过，她话一出口，那服务员噗嗤一声，另一桌客人立马不干了。

        “我说，你们有没有经过正式的培训啊，你这样口水全喷在菜里了，你还让我们怎么吃啊？”

        那服务员连忙道歉，但那桌客人还是不依不挠，大声嚷嚷，“不行，你必须给我个说法，这菜让我们怎么吃。”

        那服务员吱吱唔唔的不敢说话，这种事情他一个服务员哪里做得了主。

        很快，听见动静的经理赶了过来，那客人又跟经理嚷，“你们这服务员把口水全喷我们菜里了，你让我们怎么吃啊？”

        经理瞪着那服务员似乎等他解释，那服务员手里还端着菜，看看经理，又看看蒋子豫跟贺衍，“不是……他们……他们……不是……”

        那客人不耐烦了，“什么就不是就他们的，你倒是给个说法啊。”

        那服务员急得脸都红了，直盯着蒋子豫这边，后者立即拿手把脸给挡住，撇过去看贺衍，小声地说。

        “贺衍，你真是个祸害，看你把人孩子给害的。”

        她这贼喊捉贼的，贺衍不想做什么评价，淡淡地说，“你快吃吧，一会你爸妈该饿了。”

        贺衍说完又招来服务员，点了几个清淡的菜，再要了两个米饭跟一份粥，让饭店打包。

        蒋子豫也不再看热闹，低头吃饭，不过，她这是心虚成份比较多。

        蒋子豫跟贺衍拎着打包的东西往回走的时候，蒋甜的电话打了进来。

        蒋甜电话一打过来先是劈头盖脸的骂了蒋子豫一顿，骂得蒋子豫快没耐心要挂电话的时候才问蒋子豫医院名字。

        蒋子豫把医院名字还有老太太的病房号一并告诉了她，省得她一会还来烦她。

        两人慢悠悠地走到医院，竟然正好碰见下车的蒋甜跟蒋匪。

        不过，蒋子豫对她们坐的那车比对她们还要熟悉。

        接着从车上又下来一个人，蒋子豫一看，果然是沈亦非。

        她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在她身后走着的贺衍正好赶上来走到了他前面。

        蒋甜这时也看见了蒋子豫跟贺衍。

        “蒋子豫，你过来，你不在病房里照顾你奶奶，跑出去干嘛？”

        蒋子豫把视线从沈亦非身上收回，看着蒋甜道：“小姑，我忙着呢，我得照顾我妈呢，不然我怎么会打电话让你过来照顾奶奶呢。”

        蒋匪那蒋子豫说什么她都要顶两句的体质发作，“是奶奶重要还是你妈重要啊？”

        蒋子豫像看怪物一样看了蒋匪两秒，“当然是我妈重要啦，我又不是奶奶生的，怎么？你是？”

        蒋匪被她气的够呛，自己说不过她，只好把沈亦非拉上。

        “沈大哥，你看她。”

        沈亦非沉着眸子，“子豫，好久不见。”

        蒋子豫敛了敛脸上方才那痞痞的表情，正儿八经地跟眼前的人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蒋匪这才后悔自己方才的行为，立即挡在沈亦非前面，“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们手上提着的是打包的饭菜吧，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我跟我妈赶过来没吃饭。”

        说着蒋匪就要去拿蒋子豫手上拎着的打包盒。

        蒋子豫后退了一步，笑笑说，“你们可没告诉我你们要来，所以也没准备，要吃饭哪，你们还得自己去才是。”

        说着蒋子豫便越过他们往住院楼走去，贺衍冲沈亦非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也跟了上去。

        蒋匪看着她的背影跺跺脚，哼了一声。

        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妈，您看他们两个关系这么好，咱家是不是快要办喜事了？”

        一直在一边没作声的沈亦非忽然说，“蒋女士，蒋匪，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们上去，先走了。”

        沈亦非走的很快，蒋匪叫都叫不住。

        蒋甜白了蒋匪一眼，训她，“瞧瞧，你能干什么？这种事怎么能这么急着来，他们才分开多久，他向着蒋子豫也是正常的，你往前凑什么凑。”

        被平白训了一顿的蒋匪十分不服气，哼了一声说，“说我呢，您要有本事，还能跟我爸闹离婚？”

        蒋甜气得狠狠拧了蒋匪一把，恶狠狠地说，“你最好给我有点有力见，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再说，我跟你爸，这么多年了，你见我把他的事放在心上过？”

        蒋匪不想再挨揍，识相地闭了嘴，但心里想的却是，不管在放不放在心上的，她还不是有个爸？她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蒋甜带着蒋匪也往住院楼走，但蒋匪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妈，我饿着呢。”

        蒋甜拿她没办法，“我先上去，你去吃点东西吧，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点就成了。”

        蒋匪就等着她这句话，蒋甜一说完立即就蹦跶着走了。

        蒋甜上楼，找到蒋子豫告诉她的病房，病房里只有老太太跟两个护工。

        蒋甜先是诧异了一下，喊了老太太一声，“妈……”

        老太太一见她，也顾不得两个护工在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哭上了。

        蒋甜使了个眼色让两个护工出了病房，连忙安慰老太太，“妈，您这是怎么的了，您别哭啊，我这不是来了吗？您也没告诉我，您要早告诉我我早就来侍候您了。”

        老太太接过蒋甜递上的纸巾，一边哭一边说，“妈这不是知道你正有烦心事，寻思着让你自己把自己的事处理好么。”

        蒋甜道：“我那点事再大，也比不上您呀。”

        这话说得老太太心里宽慰不少，对比蒋爸跟蒋太太，老太太不禁觉得这儿子算是白养了。

        “蒋甜，妈伤心哪，你嫂子那个坏女人把我给害成这样，你哥也不理我。”

        蒋子豫给蒋甜打电话时只说了老太太受伤住院了，压根没说因为什么住的院。

        老太太这样一说，蒋甜不禁问，“妈，到底怎么回事，您跟我说说，您回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事情颠倒地给蒋甜说了一遍，蒋甜气得直锤床。

        “太过份了，我哥也是，就由着子豫那丫头片子欺负您，不行，妈，我得找我哥去。”

        蒋甜说着就要起身去找蒋爸算账，结果一开门，正好护工端着午餐进来，两个差点撞上。

        蒋甜看着吃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她接过盘子，“给我吧，你们就在外边等着吧，一会来收盘子。”

        蒋子豫虽然不让蒋爸过来看老太太，但老太太的吃的喝的她还是让护工尽心尽力地侍候着。

        否则蒋爸也不会真的听她的。

        蒋甜替老太太弄好用餐板，把盘子放在放边，“妈，您先吃饭，一会我就去找我哥去，您放心，我一定会让我哥给您一个交代。”

        老太太连日里来的受的憋屈，好像蒋甜一来全解放了，心情舒畅地吃起东西来。

        蒋甜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又叫了一声，老太太也听到了。

        “你还没吃哪？”

        蒋甜道：“我这不是为了赶过来看妈吗？蒋匪也过来了，不过她一小孩子经不住饿，在楼下的时候我就让她自己去找吃的去了，我晚点吃，没事，妈，您吃吧。”

        蒋甜这样一说，心疼的不得了，“唉呀，你这孩子，饿坏了吧。反正饭菜也多，来，你跟妈一起吃，要是不够，再让她们去做。”

        “妈，您吃，我让蒋匪吃完给我带点回来呢。没事，我饿不着。”

        老太大却也坚持，“那就等她回来，咱娘俩再一起吃她买的东西，你先跟妈一起吃饭。”

        蒋甜一副拧不过老太太的样子，也坐了下来，跟老太太一块吃了起来。

        蒋子豫回到蒋太太那，蒋太太见只有她一个人有些奇怪。

        “贺衍呢？”

        蒋子豫哦了一声，“他说正好有个朋友在这边住院，他过去看看，晚点过来。”

        蒋子豫边说边放下东西，让蒋爸跟蒋太太去吃饭，自己又去蒋爸跟蒋太太倒了水，接着又去洗了水果，勤快的不得了。

        蒋太太觉得她肯定有什么事，不然不能这么勤快。

        “怎么？是不是又哪惹着你哥了，要我跟你爸替你摆平。”

        蒋子豫嘟起嘴，“难道我尽回孝，你们还不领情，我哪有什么事。”

        蒋爸自己吃一口饭，又喂蒋太太吃一口，蒋太太把粥慢慢吞下去，拿纸巾自己擦了擦嘴。

        “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机会就一次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蒋子豫哼了一声，“本来就没什么事。”

        蒋太太也不再理她，专心吃起蒋爸喂的粥。

        蒋子豫等她们吃饭，帮忙收了碗，又去扔了垃圾。

        趁着她出门扔垃圾的时候，蒋太太跟蒋爸道：“她肯定有什么事要跟我们说，你等着吧。”

        蒋爸只是笑，“要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咱就答应了吧。”

        蒋太太哼了哼，“就你会做好人。”

        蒋爸又是笑，惹得蒋太太瞪人。

        蒋子豫扔完垃圾又转回病房，洗好手后，乖乖地坐在一边。

        蒋太太跟蒋爸不作声，她也憋得难受，她挠挠头，“那个，爸，我跟您说一声，小姑跟蒋匪过来了。”

        蒋爸跟蒋太太都愣了愣，“你怎么现在才说？”

        蒋子豫道：“我也是回来的时候在楼下碰到的。”

        蒋爸问她：“那她们现在去你奶奶那了？”

        蒋子豫道：“应该是吧。”她又没跟着她们，哪里知道她们现在在哪。

        蒋爸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轻轻叹了口气后说，“我过去看看。”

        蒋子豫连忙拦住他，“爸，您现在可别去，我猜她们现在要么在抱头痛哭，要么在一块说我妈坏话，嗯，应该还会把我给捎上，您现在过去不是给自己找尴尬去了吗？”

        她说的是有道理，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不能不去啊。

        “我还是过去看看吧，指不定乱成什么样了。”

        蒋子豫还是拦着，“那您等会呗，等她们哭完了咱一块过去，您陪我妈吃点水果。”

        蒋爸看看蒋子豫又看看蒋太太，放下手，嗯了一声。

        蒋子豫把方才洗的水果切成小块，抓了几根牙签放上去递给蒋爸，“您喂我妈吃吧，我可没那么好的服务。”

        蒋爸没说什么，接过果盘，坐在床边开始喂蒋太太吃水果。

        蒋太太刚吃完饭，这会其实不大想吃，但不知道为什么蒋爸把水果喂到她嘴边时，她还是张开了嘴，开始慢慢吃着。

        她想起蒋子豫昨天晚上跟她说过的话，“您别跟我爸硬碰硬，老太太已经是那样的老太太了，您也不可能让我爸做那不孝子就那么把老太太扔了，妈，您得跟我爸来软的，就我爸那人，您到现在还不了解吗？您可怜点，他的心就全在您在这。但您总把自己弄的跟变形金刚似的，老太太又会装，我爸自然会关注老太太多一些了。”

        蒋太太仔细想了想，觉得蒋子豫说的也对，虽然她是不怕离婚，可毕竟用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哪里能说抛开就抛开。

        即使没有爱情在羁绊，那也是不甘心的。

        她的婚姻没有输给慢长的时间，没有输给年轻漂亮的小三，居然输给了一个快要完蛋的老太太，这要是传出去，还让她怎么在文艺界混下去？

        既然不甘心了，那又何不做点什么呢？

        蒋太太吃东西吃的极慢，蒋爸本就是温吞之人，侍候她倒比侍候老太太轻松多了，岂码除了第一天蒋太太没怎么给他好脸，现在不怎么对他笑外，其他的都还是往好的方向走着。

        毕竟是夫妻，蒋太太也不忍心折腾他，也不会像老太太那样，指使他干这干那，还劈头盖脸的骂人。

        蒋爸越想这些，就越觉得对不起蒋太太。

        蒋太太把他的愧疚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禁有些感慨，这做了几十年的夫妻，竟然还不如蒋子豫一个小丫头看的透彻。

        蒋爸在那侍候蒋太太，蒋子豫就落得轻松了，一会吃水果一会玩手机，一会又在想怎么安置蒋甜跟匪的事，她觉得这事得提前跟蒋爸说。

        省得呆会去了老太太那，那三个女人一哭，蒋爸又没了原则，她可好不容易才说服的蒋太太，可不能让她们给坏了好事。

        “爸，我先跟你说好啊，一会去了奶奶那，您还是得听我的。”

        蒋爸露出得为难的表情，“好歹也是你奶奶跟你小姑，你可别故意气人。”

        蒋子豫举起手，“一定不会。”

        顿了顿她又说，“那你也要答应我，一定得听我的。”

        蒋爸点点头，“行，只要你不故意气人，爸就听你的。”

        蒋子豫咧嘴笑了笑，趁蒋爸不注意，给蒋太太挤了个坏话，蒋太太当作什么也没看到撇过眼，眼不见心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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