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这档节目好看吗

大概不到晚上九点钟，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不在屋里休息，却大半夜出了门。

        “你干啥去！”老伴在屋里喊道。

        “到老张家看会儿电视！”老头朝屋里回答说。

        “大半夜朝别人家，别人不烦啊！回来！”

        “你个老婆子懂啥！”

        老头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直到行至老张家，却见老张正好关要关院门，立刻叫道：“老张！等会！”

        老张闻声朝外望，黑咕隆咚的一片，待人走近才看清，“老李？”老张不解问道：“有事？”

        老李呵呵一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然后大摇大摆地进了院门，等到他进屋，看见老张的老伴正在看一个老人养生节目，立刻对她说：“别看这玩意啦，整天看有啥用，不见得能多活十岁！”

        老张感觉今天的老李不对头，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疑惑地说：“老李，大半夜不睡觉，学野驴到这撒泼啊！”

        两人几十年的交情，这些玩笑话说了几乎一辈子，自然不在乎，老李呵呵一笑，并不回应，只说：“快转到咱镇的电视台！”

        “老李，你自打刚刚来到这，就神神经经，疯疯癫癫的，中风啦？”

        “让你转就转，哪这么废话！”老李催促说。

        “你不说清楚，我还真就不转啦！一个广告台有啥好看的！”

        老李不屑地望了老张一眼，哼笑道：“让我说你啥好呢？最近又不关注时事了吧！”老李故作神秘，小声道：“今天镇电视台有一档节目，看了能发财！”

        “发财？”老张一脸地不信任。

        “说你落伍你还不信？前边王楼有个八十多岁老寡妇知道吧？”

        老张若有若无地点头：“好像听说过。”

        “最近她发财啦！”老李一脸神秘道：“知道怎么发的财不？电视台上门把她家的一把祖传铁锹买走了！知道多少钱不？”

        “我说老李，你烦不烦啊！有啥事一句话说完，别断断续续的，嘴里跟含着老斑鸠似得，那话还能飞走不成！”

        老李对老张翻了个白眼，暗示他不懂内幕，胡搅蛮缠，然后继续说：“这把铁锹卖了一万五！”

        听到这个数字，老张惊得身子一个趔趄：“啥！一万五？”老张忽然笑出声，“老李，你就吹吧！给我一百块钱，我能买五把回来！”

        老李长唏一声，看老张仿佛像傻瓜一样，“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要是不信，赶紧换到镇电视台，我们事实说话！”其实他根本没有亲眼所见，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

        类似这样的事还发生在其他村子，大同小异，有的是亲眼所见，打开电视想看看其他村子的宝贝是啥样子的，值多少钱。有的是听其他人说的玄乎，不相信要在电视上验证的。有的也是听说，不过心里却想着看看其他人的宝贝，自己有没有，贪财好利。

        大多数是以上那些情况，还有的是转台的时候，恰巧看到自己镇上的卫视不再如之前那样，满满的广告，竟有一档说不上来是什么的节目，一下子入了神。

        这档节目就像炎炎烈日下的一股清风，一下子席卷了清乐镇，一家家看得不亦乐乎。这其中不仅包含着跌宕起伏的节目效果，看到一帮村民竟被一个小伙子耍的团团转，别提多可乐了。还有大部分人想不劳而获，一夜暴富的梦想，虽然这些钱不足以暴富，但几千上万元，在农村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当然，还有极个别特例，带着别样的目的看的。

        郭正业虽然不在管电视台的事，但不代表他对电视台不关心，毕竟这份工作是他的第一份正经工作，以前只是在镇政府打打杂。他表面上看起来无所谓，其实暗地里时刻盯着方宇的动作。

        如今方宇做出镇电视台第一档电视节目，可谓“开天辟地”，想不关注都难，而且他也有私心在里面。要知道电视台可是在他手里弄砸的，这算是刚刚出仕，就载了一个大跟头，要想往上再努力爬爬，没有一点成绩，对于四十岁的他根本毫无可能。

        如果方宇真的救活了电视台，等到三个月承包期一过，他稍微使些小手段，把电视台重新掌握到自己手里，结果可想而知。郭正业此刻仿佛已经预料到结果，脸上浮现丝丝冷笑，静静等待九点钟，节目的来临。

        和郭正业一样，大概带着相同目的，还有两人，一个是镇委书记，一个是镇长。不过他们比较于郭正业，心思就淡了些，毕竟他们对此事没有多大兴趣，只是抱着好奇的态度，看看新来的这个小伙子，到底能把电视台做成什么样子。

        清乐镇群众观看得惊叹连连，郭正业与书记镇长一样，也是诧异地合不拢嘴。

        书记吴元甲笑眯眯地拿起沙发旁玻璃桌上的电话，拨出一个号码：“喂，弘亮，节目你——哦，正看着呢，感觉怎么样？我也是，这小伙子不错呀，接了一个烂摊子，却炒出一盘好菜！嗯，好好好，先这样，明天再聊。”

        镇长周弘亮放下电话，微笑着叹道：“后生可畏啊！”谁知这时电话又响了起来，“喂，我是周弘亮，正业啊，怎么，有事？刚关了电视，正准备睡觉。看了，节目不错，对了，这小伙子叫什么？方宇？那个村的？哦……知道了，你打电话什么事？”

        周弘亮面色沉着的听着电话那头的叙述，不喜不悲，“听着呢，这事……明天再谈吧。”周宏亮挂断电话，好像在想着什么事，忽然觉得很好笑，暗自哼笑两声，走向卧室。

        他们只看了一半，不代表清乐镇民众也要睡觉，一阵阵爽朗的笑声不时从家家户户中传出，飘向宁静的夜空。

        方宇不能继续忍受家里的气氛，独自静坐在河坝上，听着村里若有若无的笑声，暗想：这档节目并不神奇，也并不伟大，但那些笑声证明，至少看这档节目还是快乐的，这就够了！

        方宇望着天空中，四颗非常闪亮的星星连成一线，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仿佛想看透整个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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