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灯会

入了夜的江康城，更显繁华。灯火流连，红红艳艳的交织成了一片热闹景象。

        南荣杏身着青绿色襦裙，一双眼睛流盼妩媚，如玉脂般的肌肤微微泛红，两髻盘在头上，像娇嫩的花苞。

        “人间可真有意思，冬日来了有迎冬节，春日来了有灯会。”

        三人站在街中央，看着冉冉升起的孔明灯。

        宋偃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件衣裳，全是黑白的。此刻也是一袭白衣，脸如雕刻般五官明朗，俊美异常，路过的女子无不偷摸往这瞧的。

        远处有人吆喝道：“猜灯谜咯！有奖品拿！”

        余辉率先奔过去：“我们去猜灯谜吧！”

        两人跟在他后面。

        路旁搭了一个戏台子，不过没有唱戏的，摆着大大小小的灯笼，在黑夜里亮着光，闪耀极了。

        台上老板喊：“五道灯谜，猜对了都有奖。猜对了我这最后一道灯谜的人，场上灯笼随便挑！”

        南荣杏觉得很有意思，人间这些小玩意她甚是感兴趣。

        周围人越来越多，老板加大声音，道：“第一道，金钿遍野，打一中草药名。”

        这题没什么难度，很快有人答：“地黄！”

        那人如愿拿走了莲花灯。

        “第二道，白糖梅子真稀奇，打一食物。”

        “元宵！”

        他清清嗓子：“看来大家都很聪明，第三道，高台对映月分明，打一字。”

        这题南荣杏会，她最先答道：“昙！”

        “恭喜这位姑娘，获得荷花灯一盏。”老板从灯笼中挑出一盏递给她。

        南荣杏有些失望，她本来看中了那堆里的兔子灯，小巧可爱，看起来精致无比。

        不过总好比没有好，她开始研究这盏荷花灯。

        “第四道，有点难度，高高个子身穿青，脸儿金黄笑盈盈，结果好像中秋月，圆月里面藏星星，打一水果。”

        台下顿时安静片刻，南荣杏环顾四周，悄悄在余辉耳边说：“枇杷。”

        余辉立马会意。

        “枇杷！”

        老板笑呵呵的：“恭喜公子，老虎灯一盏。”

        现下三人就宋偃没灯，南荣杏说：“宋偃你也猜呀，最后一题了。”

        “最后一道题，谁要是能猜对，我手中这盏兔子灯，就归他。这盏是今晚全场做工最精致的一盏了，大家可要加把劲呀。”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如今好上高楼望，盖尽人间恶路岐。”

        此题一出，难倒了不少人。有的蒙了几个答案都不见对，南荣杏本想提醒宋偃，奈何她也没想出来。

        她想着，估计那兔子灯与她是真的无缘。

        正在一片寂静时，宋偃脱口而出：“雪。”

        清冷的嗓音在人群中响起，老板先是愣了一会，随即应和着给了他兔子灯。

        那些文人墨客也纷纷探头，来寻这灯的主人。

        但他们很快退出去。

        南荣杏看了好一会他的灯，眼里满是羡慕：“宋偃你好厉害啊。”

        余辉附议：“是啊是啊，没看出来嘛。”

        宋偃耳根微红，他问南荣杏：“要不要换。”

        “换什么？”

        “灯。我不喜欢兔子。”

        “不喜欢兔子？”那为什么要回答那题啊？

        南荣杏不解，不过那兔子灯生的着实好看，她忍不住答应了。

        天上飘着几盏孔明灯，南荣杏指着天空说：“我们也去放孔明灯吧！”

        买来几盏孔明灯，他们找到湖边的一片空地，此时握着毛笔，思索要写什么愿望在上面。

        余辉忽然凑过来：“殿下，你要写什么愿望。”

        “没想好，你呢？”

        余辉扬起笔在灯上挥洒一番，长呼一口气，十分傲气道：“我要做仙君！”

        南荣杏看了一眼，惊呆了，没想到余辉竟有如此的抱负。

        “有志向！”

        南荣杏点头，被激励了后，她也很快写上了自己的愿望。

        “活到一千岁！”

        余辉探头瞧过，啧啧：“殿下，你就这点愿望？”

        南荣杏嘟嘟嘴，她上辈子四百岁都没活到就死了，这辈子不得多活几年。

        写完愿望，点上火后，准备一齐放了这孔明灯。

        南荣杏突然想到什么，问身旁的宋偃：“你写的什么？”

        宋偃神情模糊，在夜色中辨不清脸色，他闷闷开口：“没写。”

        宋偃的那盏灯是空白的，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愿望，连活下去都是奢望，他不敢再多求什么。

        “没写就放？这怎么行。”南荣杏仔细瞧瞧他的灯，当真是无字，“你就没有什么愿望吗？想要的东西？”

        宋偃摇头。

        她叹了口气，征求着他意见：“那我帮你写一个？”

        她的字娟秀，几下就写好。

        宋偃问：“写的什么？”

        南荣杏却拦着了不让他看，慌里慌张地随便编了句：“别人写的愿望是不能看的，不然不灵了。”

        闻言，他也不再多话，接过孔明灯。

        南荣杏特意把有字的那一面背过去。

        “三，二，一。”

        不知是不是巧合，刚好全城的人都挑在了这个时候放灯，顷刻间万盏明灯飘上天空，照耀得夜空明亮璀璨。

        落在南荣杏眼里，实在是漂亮极了。

        余辉却突然惊道：“诶，我的灯！怎么还没飘上去就掉了！”

        言罢，他飞快冲出人群，去追他的灯了。

        留下两人愣在原地。

        “这灯会飘到哪里呢？”她望着天，不禁喃喃道。

        却不料宋偃回了她的话：“人们将愿望写在孔明灯上，放飞天空，以为灯会飘到天上，被神仙看见，就会实现他们的愿望。”

        他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南荣杏有些意外：“可我们不就是神仙吗？”

        两人对视，都笑了。

        南荣杏觉得此夜尤为温暖。

        在万千飘摇着的孔明灯中，有一盏上，独特的秀丽字体写道：

        “愿众生安宁，四界祥和。”

        余辉也不知追灯追到哪里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南荣杏只得和宋偃游走在长灯悬挂的街上。

        她主动搭话：“你对人间很了解吗？”

        宋偃点点头：“以前在人间待过几年。”

        似是勾起了不愉快的回忆，他面色凝重，好像不是很开心。

        “原来如此。人间很好玩，你的那几年是不是很有趣啊？”

        有趣？

        那偏偏是他最不想提起的，最痛苦的回忆。每当想起，就如同五脏俱损，食髓难咽。

        南荣杏暗自想，毕竟是魔尊之子，应该没什么普通人会欺负他吧？

        而她也没告诉宋偃，孔明灯上的愿望以及他的身份。

        她虽然不知道上辈子宋偃是怎么知晓的，但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魔尊之子需要历练，等他真正掌握力量时候，妖魔界才迎来它们的曙光。

        突然跟他说自己的身份，难免猜疑。

        而仙魔两族向来如同水火，势不两立。她再怎么样，也是仙族，是天元门的少君，断不会做有害于门派的事。

        她能做的也只有祝福他，帮衬一些，毕竟现在看起来他是个好人。

        于仙族来说，魔君诞生，必会招来血世。而于混乱不堪的妖魔界来说，魔君就是它们的希望与生机。

        南荣杏觉得，即便是血脉不同，是妖是鬼还是神，都是有生命有灵魂的个体，只要未做错事，便无甚区别。

        宋偃上辈子的行事作风还算拎得清，没有对仙门大开杀戒。只是这辈子很多事都改变了，她也摸不清此后的事情，只能期盼他能同之前一般，留些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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