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文明于冰河间轮回

新王宫建成，美轮美奂，金碧辉煌，让人看之心生敬畏。集合了玻璃，钢铁，水泥，陶瓷，岩石，琉璃等物产的建筑，在林毅看来，颇有中西结合的意思，其中各殿亭楼阁处处不同，各有讲究，实在匠心独到。

        王宫修建了三年之久，新宫殿修成，王室不少成员已经不愿搬回规矩森严的王宫居住了。以建国为首的不少子弟学会了架鹰走马，终日厮混在莽荒之中，以搏杀熊虎狮豹为乐。

        外界有评论说，实在是看不懂王姓贵族了：别人狩猎的时候，他们开始耕种。别人耕种的时候，他们开始做工。别人做工的时候，他们开始做官了。等别人有机会做官，他们却又去狩猎了。

        大黑下台的时候，王朝人口已经突破三百万人。坡在任上十年，加紧扩张，人口达到了八百万。后白鲢接替院相，加紧对内教化，设公民奴隶的区别，以及上升渠道，“人口”不增反减，不过王朝核心更加巩固。到这个时候，天气越暖，冰河几乎消失，华夏已广泛种植双季稻了。

        从此，华夏根基已成，有并吞四大洋，囊括七大洲之势。

        白鲢之后，王子建国欲成为院相。王川遂传王位于他。王川也搬离王宫，隐居在王城北面二百公里外的温泉山庄之中。仅在小范围里教授音乐，文学，美术等文艺课程。

        后来新王暴烈，王川又废除新王，传位王川孙子刚。

        刚由建国和夷人一美女所生。建国青梅竹马的龙绿儿终生未嫁。龙绿儿于史前四十年接替狼婷入主监察部，死于建国当权期间。

        在这期间，各功勋长辈也一一谢世，等到珂也走了。王川身边就剩小鹰和小象两个伴了。

        年长的小鹰秃了头顶，翅膀也变得稀疏，终于是飞不动了。个头极大又只会走路，那模样和杨过的雕差别也不大。野生和家养的性格终有不合，小鹰那个老婆，在又孵了几个孩子后，还是被小鹰赶跑了。而小鹰的一帮孩子，则被那些勋贵子弟瓜分了个干净，现在也鲜少看到踪影，怕是玩什么斗鹰之类的玩死光了。

        小象在早些年离开过一趟后，后面再没有离开过。当年的象群骑回来后，王川挑了些温顺的养在城外一个独立的牧场中，此后小象发情或者思群，便让它过去。如此一来，军中倒真驯服了不少猛犸象作为坐骑，在平时也做驮运之用。

        小象老迈之后，身体变得消瘦，但一身金毛的长毛还是金光闪闪，颇有象瘦毛长的景象。它的眼睛似乎又恢复了小时候的模样，变得又圆又大。只是行止之间的憨态不见了，变得颇为狡猾。旁人亲近，会装疯卖傻，闭目半天不动。一些侍奉的象奴为此惊呼，常引得王川慌忙前来，它才张开眼睛，老顽童一样对王川扬鼻咧嘴。

        王川，小象，小鹰，三个老货有时候会不要人伺候，单独走在夕阳下的林上。有书记员把这些画下来，满是金黄的画面之中夹着三个蹒跚的身影，说不出是什么味道。这画常被王川夸赞，说最美不过夕阳红。这些画在外颇受欢迎，王川却只赠送给自己认识的那些未死的老家伙。

        小鹰终究还是先走了。在花园里将它埋下的时候，雄姿英发的刚大王过来找他爷爷，给王川送来了一个大肉团子。那是一只温顺的雏鹰。也不知道大王在哪里找的。王川让人拿来铁盾和肉块逗弄，这货只会吃肉，不啄铁盾，便觉得索然无味，不再多看。

        大王是过来请王川去登皇帝位的。华夏富有全球，拥有奴隶无数，公民也过千万，正是符合王川当年提的人口千万可称皇的说法。王川看着大王身后畏缩的院相，身体发抖的大将军，以及满脸谄媚笑容的监察部长，也觉得索然无味，没有理会孙子的要求。

        小象也走在了王川前面。某日小象豪饮了一场，第二日便再没有睁眼了。象奴慌张来报，王川知道它不会再睁眼，也没再去看，只让人将它埋了。

        两日之后，新皇策马而来，在殿外叩见。王川觉得呼吸都已经费力了，便没有再为难自己，静静在殿里死去。

        这一年是史前七十四年，十一月，天还未下雪。

        有时候，对有些人来说，死也不得清净是真的。人们大多喜欢在人死后哭嚎，或者用锣鼓唢呐吵闹，这是寄托哀思，送别亲人，说不定也有希望死人重生的意思。

        王川知道自己死后，这种东西只会更盛，但反正自己要死了，这些他是不管的。但各种吵杂声让他居然觉得头疼，里面还似乎夹着汽车的喇叭声，这就不好了吧？难道他们把喇叭做出来了，也弄到了葬礼上？

        王川颇有怒气的睁开眼，棺材的样子似乎不对，眼前是一副汽车驾驶室的样子。一眼看出去，前面和两边是各种汽车，停车场一般的堵塞着。旁边，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在猛按喇叭，破口大骂：“草！这傻逼会不会开车啊。”

        自己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熟人，这车，这是什么情况？王川扭头四下观看，似乎想找更多能证明眼前的东西，嘴里无意识问着：“怎么啦？怎么啦？”

        车窗外的街景，有些像他穿越前的小县城，但似乎又有些变化。

        那熟人咧咧嘴道：“哥们你不会是脑子撞一下撞糊涂了吧？塞车呢，还能怎么啦。我们的大王城哪天不塞上十五六个小时的？你说你这人也是啊，好不容易一天在家休息，不好好在家上网玩手机，跑去救什么猫啊，那猫自己能上电灯柱，还不会自己下来？我看看这伤口怎么样了……诶，血止住了啊，应该不严重啊，要不咱别去医院了吧？去药店弄点药水消消毒得了，去了医院估计也得排半天的……”

        这边说着，熟人在旁边挤了一点位置，在路口掉头，然后，又一头扎在车堆里塞住了：“我草。我差点忘了，前面神龙公园那边专家在挖祖王的墓呢，封了好几条街，不塞就有鬼了。”

        “我草。”王川也跟着骂，一些什么感觉涌上心头，让他大概明白了眼前的情景。他似乎又穿越了，这回却回到了一个救猫受伤的人身上，而且也叫王川。眼前的场景和他第一次穿的情况有些类似，但时间却是史前五百年！就是他死后的四百多年。这是什么情况？

        “我草。这些大爷。”熟人一个急停，马路上留出了一大块空挡。一些灰毛红毛的猛犸象自由自在从马路上横穿过去，走到对面的人行道上，目无旁人啃食路边已经发黄的绿化植物，旁边便有绿化工人，一个个只能眼睁睁看着，不敢上前。

        “国家把这些大爷弄成一级保护动物就是他妈的失误，这些家伙完全不怕人，破坏了多少公物，踩坏了多少汽车，都没地方说理去。”熟人抱怨着，忽然想起什么，“哎，哥们，你不是这些大爷是饲养员吗？天天吹嘘说这些大爷贼听你话吗？要不我们这车不要了，你领我骑一会大爷去呗，今天神龙广场大屏幕有祖王开棺直播，人肯定多，咱去骑象撩妹子去。肯定和当年祖王一样，一撩一个准啊。正好你也跟祖王同名，咱玩个祖王转世啥的。”

        这边不等王川答应，一个飘飞就将车停到了路边刚空出来的车位上。

        王川硬着头皮下车，折了一大棵树枝往猛犸象靠近，那猛犸象毫不客气卷过塞进嘴里大嚼。王川接机走近几步，伸手要去摸猛犸象的脖子。那猛犸象犹豫了一下，慢慢将鼻子伸了过来。一种和小象触碰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对面那只象也咧嘴扬鼻乐了起来。

        王川拍拍这只象让它低头，随后踩着它的牙上了象背，将熟人也拉了上来。

        熟人在象背上高叫：“行啊，哥们，看来你平时真没有吹牛啊。”

        策象在人行道上走，这时候的街道走向还和原来一般无二，一些地方还保留着王川熟悉的建筑，作为文物留存。

        禁止汽车通行的几条街和神龙广场上人山人海，街边所有的大屏幕上，都在直播祖王开棺的景象。此时的城市，和王川第一次穿越前的世界也没什么太大区别了。他们进入广场，也引来了不少人的手机镜头，当然，惊呼也是不少的。

        直播到了最为引人注目的地方，一些屏幕下，也安装了高音喇叭播放主持人和专家的声音：“现在是进行开棺的最后一个程序，就是打开白玉棺材了……当年，据史料记载，祖王下葬的时候呢，是给祖王准备了整整十副棺椁，以彰显祖王无上尊崇。最外一层呢，据说就是这个天地宇宙了，第二层呢就是这个地球，其里面还有砂岩石，花岗石，青石，檀，松，杉，楠，白玉等材料，以一层木椁一层石椁的方式层层安置的。也是尊重他的遗愿，将他安葬在他出生的岩洞中……”

        “我们打开前面的棺椁，发现各层材质基本完好，特别是倒数第二层的楠木，基本如新的。现在打开最里面的一层白玉棺，我们就能看到我们最尊敬，最伟大的祖王了……大家知道，祖王在莽荒之中，带领我们开始耕种畜牧，教化我们文明学识，甚至建立了整个人类的科学体系，我们经过五百年的发展，可能就达到了人类自行摸索一百万年的高度了……今天，我们已经进入了网络时代，但我们的明天该何去何从呢？皇帝陛下和皇室成员翻遍了祖王起居注，再没有翻到祖王对今日以后的训示和预言……我们相信，祖王有更多的安排，这安排必定会放置在他珍贵的棺椁之中……此后，我们会建立起祖王纪念馆，并会依照女官史记的配图，将这个岩洞恢复到祖王出生时的样子……以便大家参观。”

        “好，我们的白玉棺要打开了，专家说这种保存之下，祖王的容颜很有可能都是完整的……呜呜，不好意思，我很激动，呜，能够近距离看到祖王的尊容，可能是我，呜呜这辈子最值得纪念的事情了……呜呜……打开了，打开了……呃……吓？怎么回事？我好像眼花了……白石棺是空的……怎么可能？教授……皇帝陛下……神龙卫不是守护了五百年吗？怎么可能……”

        神龙广场上一片沉默，无数人看着画面上那空荡荡的白石棺材，完全不知所措。老天似乎也有些错乱了，一场寒风过后，一片雪花从天上缓缓飘下，灰毛的猛犸象弯着鼻子，小心翼翼想把它接住。随后，更多的雪花落了下来，似乎让整个广场都陷入了冰冻。

        王川缩缩脖子，最先从这闹剧般的开棺中清醒过来：“才几月份哪，这就开始下雪了。”

        熟人也清醒过来，有些恍惚道：“八月啊，啊，下雪了？专家说我们会进入一段时间的严寒时期，可能这就开始了。走，我们去取车，弄点东西回去过冬，一下雪，百物腾贵。”

        王川道：“车不要了，我们带上家人骑象出城吧。现在秋收还没有开始，就开始冰封，这个时代完了，我们只能当野人去。”

        史前万年之前，冰河时代有些反复，有时候长几百年，有时候长一千多年。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人类的能力其实是有限的。只要冰封超过一百年，人类大部分的文明便会消失，如果超过五百年，人类的只能恢复到野蛮时代，艰难求存。现在八月开始下雪，无疑会进入最严酷的一段冰封。连前路都不敢探索的文明如何能对抗？

        如果现在这些人恢复了岩洞的原貌，怕等这个城市消失之后，那里便会变得和原来一样了。几千年后，可能还有部落住进去。万年之后，那时候的人类还可能把它建成一个遗址公园，大概就是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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