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事不宜迟

秦羽下马车时，意外看到卫明城，他穿着极为简单且普通，但在人群中依然有鹤立鸡群之姿，俊朗的脸容带着笑意与人攀谈，约莫看出他眼底有些沉郁。
或许是与她合作开商号的事遭家中留难。
她刚想跟对方打招呼，却听陆锦年抢先一步。
卫明城听见陆锦年的声音，连忙回身寻找，在这里能遇见真是稀罕事。
“世……陆兄，你怎么来了？”
卫明城察言观色，马上换了称呼。
虽然一看陆锦年便知非富则贵，但一品侯爵继承人来城北若传了出去，依然会引起哄动。
他也看到了秦羽，只一眼，脸上笑容稍为凝滞，随后又笑着见礼，“秦……女郎有礼。”
陆元湘说得对，横竖都是贵子，就他贪图安逸是个白丁！
“秦姑娘带我来见识道。”陆锦年直说来意，没打算遮掩。
卫明城有些意外，这个道怎么还非要到城北来才能见识了？道行高深的道长不在深山野林，也断不会在城北吧。
这边从早到晚，喧闹极了。
“那我一道？”卫明城机智地说，本来他打算下午再到秦府，现在碰到秦羽，可待她空闲时谈一下合作的事。
陆锦年看向秦羽，她才是决策人。
卫明城也看着秦羽，等她发话，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她好像与昨日有些不同，三分羸弱三分娴静，还有六分不明所以，更加令人看不透。
越是如此，越是危险且迷人。
他眨着眼睛，收回视线，微微低头，谨记自己的身份。
秦羽指着右前方一间木门左右画了年兽的屋子，“两位请。”
她率先走过去，示意白芷敲门。
白芷连忙叩门道：“请问有人在吗？石侠士在吗？”
石大福这两日不在家里呆着，便在家门口附近溜达，以防那位女郎来找他时不遇，刚收拾好厨房，听得有人敲门，连忙开门。
看到熟悉之人，惊喜地施礼：“女郎有礼，你果真来了。”
待他看到站在秦羽身后之人，脸上的笑容迅速凝结成霜，尔后又拼命眨眼，仿佛眼里有雾气看不清楚一般，等到他确实这两贵气非凡的少年，其中一个竟是他最最仰慕的陆世子时，他竟羞怯得转身冲进屋里躲起来。
秦羽一脸平静，缓步入内。
石大福住的是一间二进院，收拾得井然有条。
一行四人，自顾自在堂屋坐下。
白芷想张罗茶水，陆锦年摆手示意不必麻烦。
她紧张地站到秦羽身侧，耐不住心中恐慌，俯身贴耳小声道：“主子，天下定有其它俊秀儿郎，您……”
秦羽笑问：“怎么，你想先麦冬一步嫁人？她年长你一岁吧。”
白芷当场涨红了脸，不敢再多言。
过了一会儿，石大福像个小媳妇般，捧着托盘从隔扇走出来，全身紧绷，非常恭谨地向陆锦年敬茶，接着是卫明诚，然后才是秦羽。
“爷，不知爷大驾光临……不是，爷，这位女郎，她仰慕你，可是她……您千万别见怪，容小人再劝劝她。她只是一时想歪了。像爷这般光风霁月，谪仙之姿，是个女郎都要心动……”
石大福一番胡言乱语，将本来非常和谐的场面，突然陷入一种古怪的安静当中。
卫明诚选择失聪，敢情傻大个连昨日秦羽遇刺那么大的事，竟没收到风？突然想捉弄他，“石大福，你可知这位女郎的身份？”
石大福拘谨到了一种扭曲的地步，稍为抬头看向卫明诚，恳切地问：“小的不知，难道二公子识得？”
他的思绪完全陷在有生之年，竟能与陆锦年面对面的巨大喜悦之中，忽略了他们三人结伴而来的事实。
卫明诚心知肚明，“道”并不在此间，但与石大福相关。他挤挤眉头，促狭地笑道：“昨日在天宝大街发生了一宗刺杀案，你没听说？”
石大福答道：“听说了，因为小人担心女郎会找上门，所以一直呆在家中未曾外出，道听途说了些个情况，说是秦老爷的嫡长女遇刺，她为了活命，竟想献身杀手以脱险，我自认为流言不能全信。”
卫明诚有些尴尬，这真是个实诚人，怎么连流言也一并说出来了？
他站起来朝秦羽揖道：“你身后这位女郎，正是秦大小姐。”
“啊！”石大福整个人跳起来，像踩中陷阱的野猪，差点没站稳摔倒在地，还是卫明诚看不过眼，搭了把手。
“你这表现多多少少教我有些失望。”秦羽故意这样说，希望石大福能尽快调整好状态，她事情太多，不想在这耽误太久。
石大福是个有能耐的人，只是见着陆锦年本尊过于激动难以自控，听得秦羽此言，心头大震，只觉羞愧极了，连忙跑到外头去洗了把冷水脸，接着整理仪空，重新进堂屋时，已人模人样。
“小的石大福，方才实属失礼，还望三位贵人恕罪。”
他站在堂前，深深一拜。
秦羽看了陆锦年一眼，又开始阖目装世外高人了，卫明诚只是来凑热闹的，那她就不客气，主持大局了：“不碍事。”
石大福这才慢慢直起些身子来，恭敬地虚望秦羽，再三鼓励自己要镇静，即便如此，他小腿肚依然发颤。
“大小姐，请饶恕小人冒犯之过，小人……”
秦羽摆摆手，“嘘，跳过这茬，它不重要。”
石大福一怔，打心底佩服秦羽，作为千金大小姐竟不拘小节，度量如海，真是难得。
呆会儿待贵人走了，他定要揪出是哪个在背后嚼烂舌根，败坏大小姐名声！
必须以牙还牙！
“大小姐说得是。”
白芷已经给秦羽倒了一杯茶汤，秦羽啜了口茶，润润喉咙直奔正题：“我想找一个道士，必须拿钱办事，或者他开要求我来满足，他替我办事，说到做到不会反口覆舌的信用之人。”
石大福先前和好友聊天，没指名道姓提起过秦羽想找道长布局，嫁入永定侯府一事，友人与他意见一致，那必须是让唐老头来才行。
“大小姐，我屋后面住着一个老头子，已花甲之龄，别看他平常邋邋遢遢，可那人一洗干净，真是鹤发童颜，就是脑子有点毛病，时清醒时糊涂。”
秦羽点点头，这形象非常适合扮演以“道行高深”著称于世的玄清道长。
石大福接着说：“有次他与小人喝多了，小人才窥得一斑之豹，知晓他不仅精通医术，沈医师其实算是他徒弟，呃，言归正传，唐老头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更通晓道术。”
秦羽有点好奇，“如此高人，怎会沦落市井？”
石大福叹了口气，“也是喝醉了才听他提起，他年轻时未曾出家，与青梅两情相悦，可世事难料，再见时青梅已为人妇，他竟然……后来青梅有了他的孩子，给家人逼死了，一尸两命的说，他就疯了。”
“小人担心大小姐起用其它人，口风会不严密，可唐老头肯定没得说。但恐怕得花点心思，让他配合大小姐才行。”
秦羽前世在冷宫见惯了“疯子”，像唐老头这种情况，疯是假的，逃避现实才是真的。
“事不宜迟，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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