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全部牵扯进去

惊鸿苑突然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噤若寒蝉。
秦尚书话里之意，秦羽完全可以自己处置，这是他给秦羽最大的底气，同时不动声色责备了林夫人。
秦羽眼眶马上湿润了，前世她和陆锦年闹矛盾时，陆锦年在金銮殿三番五次让父亲难堪，都怪她做得不够好。这辈子，要让陆锦年给爹爹磕头！
秦尚书轻抚女儿头顶，滚烫的温度令他皱眉，“差人去唤薏姐儿、玉姐儿，还有大娘子过来。”
他口中的大娘子便是秦玉青。
林夫人呼吸声略显粗重，但在秦尚书跟前，她向来克己守礼，把女儿弄丢，到底是她的错也没反驳什么。
她笑着对秦羽说：“羽儿，你父亲向来纵着你，姐妹之间小打小闹常有，何须让你父亲烦忧。你正病着，还是去里间歇息吧。”
又道：“夫君，您刚下朝，先去歇着可好？我着厨房炖了参汤。”她提高音量冲外面道：“清音，你走一趟。”
清音是黄姨娘的名字。
在内事方面，秦羽很是佩服林夫人，总是以和稀泥的方式摆平家族里的矛盾，保持家族光鲜体面，然而里子早已腐烂。
如今这哑巴亏，她不吃。
秦羽正想说话，秦尚书却先开口：“参汤不着急，先把大小姐的汤药送过来，我要亲眼看着羽儿喝下再走。”
前面的话对黄姨娘说的，后面却是说给林夫人听。
这话一出，林夫人平顺温良的神态开始松动，双手不知不觉收紧，一颗心往下沉。
根本没有大夫过来看诊，又何来汤药？
夫君肯定知道了根本没给秦羽煎药汤，连看诊的大夫也不曾有过。他这是责备她，当着下人的面，当着这野丫头的面责难她！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像哑了一般。
秦羽终是忍不住流下了一滴滚烫的热泪，“父亲，是孩儿毋用，令您蒙羞。”
她伸出冰冷的手紧紧地握住父亲温热的大掌。
秦尚书右手轻轻拍了拍秦羽手背，面上依然温和，“无妨，慢慢学吧，你年岁尚小。”
他无视林夫人，语调略为低沉，朝外面问道：“人可来了？”
黄姨娘吓得一个激灵跪倒在地：“老爷，是玉姐儿不懂事，先冲撞了大小姐，才遭大小姐毒打，她已知错，以后再也不敢跟大小姐作对，求老爷念她受伤不浅，让她养好了再来跟大小姐认错吧。”
秦尚书没搭理黄姨娘，只是用眼角余光扫了林夫人一下。
林夫人登时遍体生寒，“黎嬷嬷，愣着做甚，还不速速把人叫来？”
黎嬷嬷哑声领命，屈膝后退三步才敢转身，匆忙把秦尚书要的人找来。
很快，小小的惊鸿苑小厅挤满了人。
二房太太蒋氏带着秦惜晴，站在林夫人下首，三房太太何氏并秦惜薏站在秦羽下首，秦玉青及秦惜玉站在秦惜薏下方。
黎嬷嬷想着白桃看座，被秦羽一记轻轻的眼刀逼退。
她发誓，活这四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可怖的眼神，好像深山老林漆黑夜里突然窜出的凶兽一样瘆人。
来人恭恭敬敬向秦尚书夫妻行礼，却没跟秦羽见礼。
秦尚书淡淡道：“是世风日下，还是我秦家家风不正？”
众人摸不着头脑，还是秦玉青精明，也有底气当那出头鸟，“拜见长姐。”
其它人这才会意，蒋氏跟何氏交换了一个眼神，客气地跟秦羽打了个招呼，见女儿没动静，只好强逼她们见礼。
秦惜晴、秦惜薏再不情愿，也不敢开罪大伯父，要知道整个秦氏，唯他马首是瞻。
秦尚书这才轻轻拍了拍秦羽肩膀，“父亲想起还有要事，你要乖乖服药，这里就交给你了。”
秦羽点点头，稍稍流露出十四岁少女该有的俏皮，带着对父亲的孺慕之情，目送他离开。
林夫人连个眼神都没得到，待秦尚书走后，气冲冲坐下，又不想失礼妯娌，按捺脾气问秦羽：“劳师动众，你意欲何为？”
秦羽让麦冬近身侍候，“水。”
麦冬连忙倒了一碗温水用勺子喂她。
秦羽足足喝了半碗，才好整以瑕地说：“秦惜玉先前指证秦惜薏是自己故意落湖，然后诬陷于我，秦惜晴和秦玉青都听到了，我母亲本着家族和睦，即使知道事实的真相，依然劝我忍气吞声，然而我希望三婶能还我一个公道。”
一句话，把人全都牵扯进去。
林夫人气得脸色发青，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这野丫头心思如此歹毒？
所有人都震惊不已，觉得眼前的秦羽前所未有的陌生，就在日前秦惜薏落水，大家指控她推人的时候，她哆哆嗦嗦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搁那都是任人欺凌的份，现在倒是反客为主了？
秦惜薏来时已听说今日秦羽非同寻常，跟疯了一样，不仅打了秦惜玉，还不拿秦玉青当回事。
她倒是镇定，先哭出声来，再抽抽答答地对林夫人道：“大伯母，您要信我，分明是她推我下去的，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哪敢陷害嫡长姐呀。”
三太太何氏来之前也问过女儿，女儿一口咬定是秦羽推的，她琢磨着是不是秦惜玉为了摆脱秦羽随口胡掐，现在看秦惜玉整个脸都包着，肉眼可见的肿胀，大抵是了。
“大嫂明鉴，我家薏姐儿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她性子温柔胆小，又岂敢胆大包天陷害羽姐儿？”
对于这件事，林夫人心里门清，因何氏娘家大侄女即将与她娘侄定亲，何家如今在江南混得风生水起，她为了大局，决定牺牲女儿本来就非常差的名声而已。
所有人都等秦羽跳起来反击，料定她不服又嘴拙准要丢架，然而秦羽竟让麦冬给她梳髻，全然不将他人放在眼里。
二太太蒋氏对自己女儿秦惜晴作过什么事，倒是一清二楚，为了维护女儿和将来的利益，她一心要整倒秦羽，最好把秦羽逐出家门，剔除族谱。
然而她没说话，而是给秦惜晴打了个眼色，让小辈去说。
秦惜晴自是意会，便笑着说：“大伯娘，当时羽妹妹堵在这里间门口，我与惜玉有些距离，惜玉嘴巴又肿了口齿不清，我听不清楚她说的是什么，或许是恐慌之下胡言乱语想脱身吧，也可能是羽妹妹尚在病中，听错了。”
她摘自己出来的同时，一并把两个妹妹捞出来，千错万错皆是秦羽之错，提也不提秦玉青。
林夫人用眼神示意秦玉青别掺和，她便悄悄退到最里面，避开秦羽视线，静待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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