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中二·帝光

确认了这位负责的管家下楼，并且把种种不对劲彻底忽视了，齐木关上房门。

        他把脑中的系统面板关上，再打开。

        ——很好，这确实不是超能力失控引发的幻觉。

        齐木面无表情地再把面板关上。

        优秀的家境和人设，而且十分利于接近任务目标，似乎是个不错的开局——然而他一点都不想要。

        刚刚说过，齐木此生最大的追求就是做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低调，就是他做人的宗旨！虽然现在来到了其他世界，但并不代表他要放弃这个坚持。然而系统给他安排的人设——毫不客气地说，简直是大写加粗的【显眼】。

        不，不只是显眼的问题，最麻烦的还是这个……

        体育万能。

        作为一个力量大到能够随手把金属当做史莱姆揉圆搓扁的超能力者，齐木对于一切体育运动从来都是避之不及的。不仅是因为远远超出人类范畴的身体素质会提高他超能力暴露的风险，更因为任何和普通人的身体接触——任何——都有可能把对方搞个半死。

        他能够接受的体育运动最多到跑步而已，至于身体对抗超多的竞技类体育，他是绝对，绝对不可能参与的。

        ……没办法了。

        齐木感受了一下这个世界的稳定程度，接着把头顶的抑制器稍稍拔起来一点。

        【齐木楠雄体弱多病，不能进行长时间、高强度的体育运动】

        ——他将这句话写入这个世界的规则之中。

        和系统安排的“体育万能”综合一下，大概变成了虽然有足够的技巧，但是身体支撑不了运动的强度吧——这样就够了，反正齐木也没有打算真的参与什么体育运动，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世界范围的意念控制下，所有人主观意识中的“齐木楠雄”形象被改写，一切客观形式上的资料悄然变化——在齐木的感知中，世界少许震荡，很快就恢复了稳定。

        剩下的……

        齐木犹豫了一下。

        他的超能力强度当然是足够的，只要这个世界能承受，他甚至可以把系统给他安排的过分设定完完全全抹除，让“齐木楠雄”变成一个再起眼不过的普通人。

        然而问题在出在这里——“世界能承受的话”。这里可不是他自己的那个什么设定都能接受，适应性强得一塌糊涂的搞笑漫画世界。如果修改得太过分了，说不定会导致这个本就因为他的超能力干扰而不稳定的世界直接崩坏。

        虽然这个世界的稳定度目前看起来还没什么问题。

        ——暂时就这样吧。

        这间卧室的空间大概有他自己房间的三倍大，家具什么的看上去价格不菲，而且都是崭新的——毕竟从设定上来说，齐木是第一天住进这个家，房间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是理所当然的。

        除此之外，卧室还连接着独立的浴室和衣帽间，衣帽间里面孤零零的只有两套制服，是白色的休闲西装和浅蓝色的衬衫，西装外套的左侧胸口印着“帝光”两个汉字。

        齐木换上校服，打好领带，接着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外表——其实没什么可动的，毕竟他本来就不是运动系，只是把原本就偏白的肤色变得更加没有血色而已，这样能够最直观地表现出“体弱多病”这个设定。

        好了。

        他看着镜子里肤色苍白，身形纤细，看外表就和运动一词无缘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

        下楼之后，不需要佣人们引路，齐木自己就找到了餐厅。

        “楠雄。”

        餐桌旁，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人名叫赤司征臣，是赤司征十郎的父亲，也是齐木目前身份上的养父。

        齐木镇定自若地道了一声早安。

        由于他平常从来不张口说话，都是用心灵感应把想说的话直接传送到对方的脑子里的——倒是多谢刚刚那位管家的提醒，齐木此刻稍微改变了一下自己传送出去的声音。

        鉴于自己的声线和赤司征十郎几乎完全一致，他把声调稍微提高了一点，顺便改变了一下发音方式和节奏，至少不会一听就像是一个人在说话了。

        赤司征臣问：“怎么下来得这么慢？”

        “起来晚了，抱歉。”

        “嗯。”

        面对着刚来家里第一天的养子，赤司征臣也不多计较这种小事，点头示意：“坐吧。”

        从齐木听到的心音来看，这是个表里如一的男人——严肃，古板，而且没什么亲情意识可言。面对着一个亲生儿子和一个养子，也没有什么温馨的心理活动，心里转的更多是财团的事务。

        这真是……太好了。

        齐木打从心底满意——这意味着除了每天碰面需要打招呼之外，他完全可以当这位“父亲”不存在。

        落座之后，齐木和坐在对面的赤司征十郎打了个照面。两人彼此点头算是打招呼，都没有说话，而是各自安静用早餐。

        然而在这一对视的时间里，齐木已经毫无隐私意识地用超能力把对方透视了一遍。

        虽然这次的任务不是上个世界那种简单粗暴的抓人，不过治病他也完全没有问题。基本上来说，只要不死，就没有超能力者治不好的病。

        ——只要让他知道这家伙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然而……在齐木的透视之下，赤司征十郎的身体简直健康得一塌糊涂。虽然表面上看不太出来，不过不管是心肺的工作能力还是肌肉密度之类的指标，他都远远地胜过日本同龄少年的水准。

        在“普通人”这个群体里，他这样的身体能力被称上一句“怪物”都不为过。

        没有任何征兆……难道是自己的超能力还没影响到他？

        齐木控制好力道，安静地用刀切开盘子里的食物。

        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不同世界的时间不是线性对应的，十年前自己的超能力会影响到这个世界十年后的现实也说不定。

        这样想的话，这个世界如此稳定的原因也找到了——因为根本就还没到赤司征十郎发病的时候。

        不过这就比较麻烦了，因为他必须要时刻关注着赤司征十郎的状况，这样才能在他病症出现的第一时间治疗，把对这个世界的影响降到最低。

        ——而这就意味着，他大概要在这个世界耗上一段时间了。

        一片安静中，很快，率先用完早餐的赤司征臣起身，雷厉风行地出发去公司。

        临走之时，他随口嘱咐了一句：“征十郎，在学校多照顾楠雄。”

        “是，父亲。”

        目送父亲离开，在齐木心里被打上了“潜在病患”标签的赤司征十郎对着齐木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楠雄？”

        请务必不要这样叫我——虽然很想要这么回答，不过这样似乎不符合他在这个世界上的人设。

        齐木扯动嘴角，试图露出点符合设定的阳光开朗笑容，可惜，没成功。为免吓到人，他还是保持了自己一贯的冷淡表情：“如果可以的话，请叫我齐木，我也会叫你赤司的。”

        ——这是在表达“我们没有那么亲密”的意思？

        赤司征十郎笑容不变，心中想道。

        也是，以他们二人如今的关系，真的像兄弟一样亲密才假呢，齐木这样主动拉开距离反倒让他觉得轻松。

        “好吧，那……齐木，吃饱了吗？”

        在齐木点头之后，赤司征十郎接过佣人递过来的两个书包，把其中一个交给了齐木：“我们该去上学了。”

        齐木慢一步跟上他。

        ·

        “……”

        主宅的门口，齐木看着停在眼前的车和在一旁静立的司机，一点都没有上车的欲望。

        “怎么了？”

        赤司征十郎已经打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看他没动静，奇怪地问他。

        齐木沉默了两秒，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嫌弃：“我比较想要自己走着去学校。”

        车子其实还好，虽然价值不菲但从外形上来看不是那种很夸张的类型，毕竟赤司征十郎也不是那种喜欢炫耀的人。更重要的原因是……就算不炫耀，面前这家伙也足够耀眼了。

        嗯？问是在哪些方面？

        当然是——任何方面！简单来说，无论是相貌家世之类外在的，还是学习运动人际交往等等自身条件，赤司征十郎几乎都是同龄人中最顶尖的那种，系统给他安排的那些夸张设定放在这家伙的头上半点都不违和。

        除非必要，齐木一点都不想要和这样的人一起行动。

        “你是认真的吗？”

        赤司征十郎失笑：“从这里走到主宅的大门都要十分钟呢，更别说要走到学校了。”

        “现在距离上课应该还早。”

        “确实，不过你今天是新转学到帝光，如果不想要在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才办好手续的话，最好还是早一点到学校比较好。”

        ……还要办转学手续？

        齐木动摇了。

        ——跟赤司征十郎坐同一辆车上学，和转学第一天就迟到，哪个更加显眼？

        齐木：“……”

        抱歉，两个他都不想选。

        就在他打定主意要支开赤司征十郎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瞬移的时候……

        “请恕我插一句话。”

        一直在车边装透明人的司机忍不住出声了：“楠雄少爷，您的身体不好，不能走路太久……”

        潜台词是，二位少爷别为这点小事争执了，先上车吧。

        赤司征十郎听了却是一愣：“齐木的身体不好吗？”

        对于“齐木”这样生分的称呼，司机全当自己没听见：“是的，征十郎少爷。渡边先生今早特意提醒我，楠雄少爷大病初愈，身体状况很差，要我注意好车内的保暖。”

        赤司征十郎若有所思。

        [居然温度稍微不合适都会生病吗？那确实是很严重了——怪不得父亲会特意要我照顾他。]

        “……没有那么夸张，只是不能剧烈运动而已，普通走路或者跑步的话是没有问题的。”

        齐木纠正。

        他所谓的“体弱多病”，只是一个针对“体育万能”的保险而已，就连齐木本人都没有想到，世界会把这个他随便加上去的设定补全到这种程度。

        ——所以说啊，超能力者也不是万能的。

        或者说，至少到目前为止，齐木还没有出现“料事如神”这样的超能力。

        “这样啊……”

        赤司征十郎很快收敛好了自己的惊讶。

        虽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并没有什么好感，不过赤司征十郎本质上是个温柔的人。他把齐木的辩解看做是逞强，略带无奈地叹了口气。

        “时间不早了，上课之前我还要去学生会和篮球部，如果迟到会被骂的。”

        “……”

        被谁骂，帝光中学的学生会长和篮球部部长不都是你本人吗？

        赤司征十郎语气诚恳：“就当帮我的忙好了，上车吧，齐木？”

        “……我知道了。”

        莫名成了被关照的那一个，齐木沉默地打开赤司征十郎另一侧的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怎么办，突然很想要毁灭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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