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颗巧克力

“在包厢门口看到他等我的时候，突然很想我们从未分离过。”——《小月亮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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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队的车就停在工作室门口，迟悦收拾好包出来，大家招呼她先上车，他很自然地随后落座在她身旁。

        很熟悉的场景，迟悦有些恍然，不自觉抿抿唇，看向窗外。

        几个男孩子得了队长请客的话，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晚饭怎么吃才能显得这次机会多么难得。

        反倒衬得他俩这里分外清静。

        乍然重逢到底会有些陌生感。

        以往他们一起，大多时候都是迟悦先找话题，齐瑄应和着她或者听她说，她不说话的时候，他就静静陪着她。

        可如今同样安静的氛围，俩人却都觉得有几分不自在。

        咬咬唇，迟悦看向齐瑄线条分明的侧脸，打算像以前一般随便找句话说。

        想来他熟悉她，也不会见怪。

        她上这辆车又不是单纯为了吃饭，可不能这么沉默着耗下去。

        只是没想到，在她开口前，一直专心看着前方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的齐瑄侧过来，双目对视间，她看到了他眸里小小的他。

        “你晚饭想吃什么？”齐瑄是先开口的那个人。

        这么多年，他也曾想过他与她会不会重逢？倘若会的话，会是怎样的重逢？重逢之后，他会怎么办？

        现在真的重逢了，他发现自己的脑子里近乎一片空白。

        他只能跟着自己的心走。

        工作室里看到她的那一刹那，心跳时隔多年因为见到一个人而频率逐渐加快。

        她在的时候，他的目光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她的方向。

        她的情绪她的小动作，他依旧能那么清晰地感知到。

        他曾反复回想过他们一起度过的那段不算长的时光，看自己在面对她时一步步变得坦然。

        如今他们之间横亘着六年的距离，对对方一无所知，可经年的习惯还在。

        他想和她在一起，就开口留住她，他想和她说话，就生疏地主动找话题。

        “我不挑食的”，迟悦因齐瑄找了一个话题而轻松起来，挪挪背靠近他，低声说，“今天太忙了，我都没来得及吃午饭，所以我对晚饭没有要求，能吃饱就好。”

        齐瑄闻言皱了皱眉，声音不自觉跟着她的音量压低：“中间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吗？”

        迟悦解释道：“平时是有的，今天情况特殊，工作多学姐又刚好不在，只有我一个摄影师，时间上就不太调得开。”

        齐瑄的神色并没有因此好看起来，他拍了拍驾驶座上充当司机的战队经理：“去西街的那家私厨菜馆。”

        “好嘞”，战队经理爽快应下，在十字路口左转。

        还在争论吃烤肉还是吃火锅的声音戛然而止，队长是从来都不会对吃什么发表意见的，，怎么今天这么反常呢？

        就连神经大条的易天都忍不住探究，队长今天太反常了。

        不过也不是一整天，仔细想想的话，就是从遇见摄影师小姐姐开始反常的。

        几个男孩子无声进行眼神交流，默默闭上了嘴，把注意力放在并排坐着的两人身上。

        “你心情不好呀？”迟悦觑了觑齐瑄的神色，悄声问。

        她刚刚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头，她看过的电视剧里久别重逢的情况都和他俩不一样，都没地方借鉴。

        现在开了头，她就无所畏惧了，她又不怕他。

        就算他身上是有些无形的气势也对她没用。

        “没有。”齐瑄忍住不看她，掩藏着自己的情绪。

        可迟悦不相信：“说谎的话鼻子是会变长的。”

        齐瑄余光看她，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喜欢说这句话。

        沉默片刻，他移开眼，沉声道：“你以前说，每天都要好好吃饭。”

        “……”迟悦哑然，心底却有隐秘的欢喜，他关心自己呢。

        那么她理所当然应该放肆一下，“什么时候？我不记得了。”

        齐瑄的情绪被她不在意的语气激得“腾”地上来，却在对上她有恃无恐的弯弯眉眼时偃旗息鼓。

        她是故意的。

        以前她偶尔也会这样，仗着他不生气故意招惹他。

        就像和佟馨雨互相嫌弃一样，因为知道对方不会真的因此发火，就为所欲为。

        思及过往，他的双眸里渐渐蕴满温柔，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落入她眼中。

        在彼此看不到的日子里，他们都有改变，却也有不变的地方。

        见证过以往的彼此，又遇见如今的彼此，真好。

        私厨菜馆很快就到了，大家心照不宣地空出位置让齐瑄和迟悦坐在一起。

        和在车上不同，圆形的桌子让大家能够看到彼此，无形中拉近了距离。

        易天一路上攒了许多问题，点好菜后终于找着机会能开口：“摄影师小姐姐，你和我们队长以前认识吗？”

        很明显的明知故问，迟悦依旧认真回答了：“认识的，我们初三是同班同学。”

        “那高中呢？”易天追问。

        迟悦没有犹豫：“高中我们去了不同的学校。”

        “那到现在已经……”，易天掰着指头算出来，“五六年了，我们队长和以前相比变化大吗？”

        大家都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就连齐瑄也注意着她的神色。

        迟悦细细将身边的齐瑄打量了会儿，才说：“刚见面时感觉变化挺大的，但其实有些地方还是和以前很像。”

        几个男孩子热衷于了解自家队长，兴致勃勃：“比如？”

        “比如他的气质和容貌变化就很大”迟悦想了想，“但是神情啦，说话的语气啦，情绪的变化啦就和以前很像。”

        “看来小姐姐很了解我们队长噢。”小七意有所指，挤眉弄眼地笑。

        易天意识到什么，看队长的神色淡淡，放心地继续提问：“小姐姐现在已经工作了吗？”

        “没有”，迟悦察觉到他们没有恶意，也不隐瞒，“我现在在江城传媒大学读书，这个工作室是一个熟识的学姐开的，我只是来帮忙。”

        “那小姐姐是学摄影的？”易天话多嘴甜，“我觉得今天是我最舒服的一次拍照了。”

        “不是”，迟悦有几分不好意思，“我高中加入了学校的摄影社团，就一直在课余时间学。”

        听到这，齐瑄心头萦绕的烦躁才终于散去。

        刚刚他听迟悦为了工作连午饭都顾不得吃，以为她生活压力大，还一直在想是不是她家里有什么变故，或者遇到了什么困难，又担心无意戳到她的痛处，就没再问。

        好在，江城传媒大学是全国排名靠前的学校，她这些年，应是如他所愿，一切顺遂的。

        私厨菜馆上菜快，没聊多久，饭桌就摆满了。

        迟悦早已饿过头的胃被食物的香味唤醒，她边就着附近的菜吃饭一边听几个男孩子聊他们队长的高超技术和不近人情，间或提问几句，一片和乐融融。

        齐瑄是没怎么说话的。

        他还是喜欢听她说。

        其他人说话的时候他就看她。

        看她精致些许的脸庞，看她一如往常的笑容。

        没多久，他就发现迟悦只吃自己面前的两盘素菜，其他荤菜都没有碰的意思。

        依稀记得最后一次见面，那次聚会上，她也是闷头只吃蔬菜的。

        齐瑄打量一眼迟悦瘦削的箭头，烦躁劲儿又上来了。

        她不按时吃饭就算了，怎么还是不好好吃饭呢？

        要那么瘦干什么？一点都不健康。

        “你不是不忌口？”齐瑄侧脸低声问身边的人，只是因着情绪的起伏，他的语气算不上好。

        “是啊。”迟悦疑惑地看着他。

        他怎么心情突然不是很好的样子呀？

        是因为觉得她没好好吃饭不给他面子吗？

        可她都被饥饿驱使着顾不上说话只差狼吞虎咽了呀？

        齐瑄瞥一眼她困惑的小脸，没有再说话，转而拿起自己没用过的汤碗，把桌子上的小鸡腿、小肉丸、炸鱼块、炒虾仁等荤菜夹了满满一碗放在迟悦面前，语气是他作为队长时不容拒绝的那种：“都吃完。”

        桌上的说话声随着他的动作渐渐消失，大家一起看着迟悦的神情由困惑转为惊讶最后变成认命。

        齐瑄面对她时很少强硬，但强硬起来她也没办法拒绝，迟悦只能默默低头努力奋斗。

        原本聊得热火朝天的几个男孩子瞬间噤声，他们还是尽量减少存在感为好，摄影师小姐姐在队长面前还不是得乖乖听话，万一他们被收拾可没人能救得了。

        迟悦正好饿了一天需要补充能量，就着米饭把满满的一碗荤菜都吃完之后刚刚好。

        她用胳膊肘轻轻碰碰齐瑄，示意他看自己干干净净的碗碟。

        果然，在看到她这么听话之后，齐瑄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

        还真是和她吃饭有关系噢。

        迟悦正打算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面前就出现了一杯白开水。

        接收到齐瑄的眼神，她没意见，默默低头喝水。

        没想到水温居然正正好。

        想来是他提前倒好晾冷的，迟悦无声笑开。

        “喏，喝完啦”，迟悦弯着眉眼把空空的水杯放到齐瑄面前，小小声，“你刚刚到底怎么了呀？”

        她有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并且很在意。

        意识到这一点，齐瑄原本因着她分外乖巧而转好的心情变得更好了，他瞥她一眼：“你只吃蔬菜。”

        “我什么时候……”迟悦下意识反驳，又在想起自己一开始吃的那两盘菜确实是素菜时止住，心情有几分复杂，“就是因为这个心情不好？”

        齐瑄没有否认：“之前聚会你也是这样，我记得听你说过要吃素菜减肥的，可是你已经很瘦了。”

        “……我有这样说过吗？”迟悦怀疑道。

        “有”，齐瑄肯定道，“初三离校前两周的周四还是周五中午放学时你和佟馨雨说的。”

        “……你记得这么详细呀，我当时大概是因为看了什么消息才心血来潮那样说的”，迟悦双手捂着大半脸颊，“我是觉得自己不够瘦，但是从来都没控制过饮食。这两次你看我只吃素菜是因为我两次都饿了，摆在我面前的又正好都是素菜，索性采用就近原则不耽搁时间去夹远一些的菜。”

        “……”没料到是这样的原因，也没料到自己会误会这么久，齐瑄也一时无言。

        几个男孩子和战队经理终于等到旁若无人说悄悄话的俩人有了空闲，争先恐后从包厢出去，生怕自己被留下。

        不知道两位当事人什么感受，经过这一餐饭，在他们看来，与其说队长和摄影师小姐姐是久别重逢，还不如说他们这些人是电灯泡。

        今天的晚饭他们都吃饱了，可不想再被迫吃狗粮。

        迟悦尚在疑惑发生了什么，就见易天在包厢门口探出头说了句“队长，经理刚刚说基地有点事，我们先回去，你一会结完账记得把小姐姐送回去再回来！”之后迅速撤走，而后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不知为什么，这个场景让迟悦莫名想笑，虽然她并没有弄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齐瑄看她懵懂，也没打算和她解释，起身转了话题：“我们也走吧，我先出去一下。”

        “好。”迟悦应着声，推开椅子，站起来后习惯性轻轻跺跺脚拍拍衣服，背好背包向外走去。

        门外，已经结好账的齐瑄等着她。

        不过几步的距离，迟悦抬眼看到齐瑄时有一瞬的恍惚。

        好似回到许多年前。

        晚自习结束后，老师离开，同学们蜂拥而出，她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他在门口耐心十足地等着她，从来不催促，也从来不抱怨。

        她终于走过来时，他微微一笑，在她叽叽喳喳的声音里帮她锁好门，一起并肩走向漆黑的操场、明亮的门口和弯弯曲曲的回家的路。

        如今她的动作依然算不得快，他也依然毫无急躁之色。

        她走到他身边时，他依然微微一笑，和她并肩走进夜色里。

        如同他们从来没有过分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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