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风间遥的腿伤得快好得慢，十多天后她终于能结束和拐杖同行的日子，她高兴地都可以跳起来。风间遥出了医院电梯之后狠狠地跺了几下脚，感觉自己健步如飞了。

        这使得她心情很好，好到在回家路上看见他们两人的时候，都愿意跑上前去和他们打个招呼的那种好。风间遥双手一左一右地拍了下他们的肩膀“这么巧？”

        “风间，好巧。”大石笑着回她“你的腿已经好啦？”

        “是啊，完——全好了，我哥再也不能骂我了。”风间遥和他们一起向前走去“不过你们又这么晚？又比赛啦？”风间遥右手肘不自觉的朝外歪了下，却发现了手冢奇怪的反应。

        他左手避让的动作未免太大了些，导致风间遥注意到他的左手臂的红印“你这是…”

        “…撞伤。”

        “……撞伤？”风间遥眼神复杂地看了几眼他手臂上的红印“…你也真能说的出口啊。”

        风间遥不是傻子，手冢清楚这一点，所以才让他难得地感到有些无奈“是一个前辈。”

        “前辈……所以，是他输了之后恼羞成怒咯？”风间遥拇指在提包的布带上摩挲，做出了判断“他被你削了面子，尤其是你还没有用左手，他就更加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啧啧，人呐。”

        “你之前说，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的。我当然知道这一点，只不过……”手冢看了眼自己的左臂“我认为他根本就不明白打网球的意义，网球不是用来伤人的东西。”

        “意义……”风间遥若有所思地念了一遍“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和你『喜欢』着同样的东西，也的确有很多人和你一样，喜欢它是因为发自真心的热爱；但也会有很多人就是喜欢这带给他的虚荣感，这就是那些人打网球的『意义』。你们的『喜欢』是不一样的，你们所认知的『意义』也是不一样的。”

        “……理想主义？”手冢这么问她。

        “理想主义。”风间遥重复了一遍。

        手冢停住脚步，和她直视“确实如此，我承认这一点也接受这一点，但我仍不打算收起，我愿意坚持我所热爱的东西。”

        风间遥露出了『如我所料』的眼神“你当然会，要不然就不是你了。”她转身继续向前走“你会创造属于你的未来的，你会把那些人都远远甩在身后。”

        “那风间你呢？”

        他们继续向前走，风间遥听见他的问句，随口就接了“我什么？”

        “你的喜欢呢？”

        “……”

        “风间教练，又属于哪种喜欢呢？”

        “……”

        手冢本以为风间遥不会回答了，道别的时候她才说“在他做运动员的时候，他是真心喜欢网球的，这就是我能给你的回答。”

        风间遥背对着家门，和听见她声音转过头来的手冢对视，从她的眼神也能看出来她生气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是最后一次了，手冢。”

        手冢理解她的意思，最后一次问她这样的问题，最后一次涉及她打网球的过去，似乎她过往跟着她的祖父学习打网球的日子是旁人触碰不得的雷区。

        可手冢一直不觉得风间遥是不喜欢网球的，他和风间遥之前确实不认识，但他偶然间看过她的比赛。

        那时她已经耗了很多体力，呼吸起伏有些大，比赛还在拉锯。她两手握着球拍注视着对方发球的动作，目光仍然坚定。看过了这样让他能时隔一年还记得的模样，后来她说她讨厌网球，很难说服手冢。

        他更多的认为风间遥如今的态度，大部分原因都会是她的祖父，那位风间教练。

        但她何必将这转移到自己身上来呢，热爱蒙尘，这会让任何人都觉得可惜。

        做医生的兄长毕业之后比之前更忙，一个星期都见不了几面，是以风间遥并没有急迫回家的必要，更何况学校的图书馆里有很吸引她的书。

        而这就极大的增加了她遇到这两位不算熟悉的朋友的概率，到后来风间遥从图书馆出来的时间会固定在一个点，那时手冢和大石也正好结束部活。

        直到某天她走出图书馆大门的时候只看到校园道路上另一边独自走来的手冢。

        “大石呢？”风间遥左右张望了一下。

        “他在和人比赛。”手冢回答完之后顿了一下，又问她要不要去看看。

        风间遥拒绝地很果断“不了吧，你们网球部自己的比赛，而且我……”

        “我以为你想见他。”手冢突兀地说出这句话，像是在解释。

        然后他看见风间遥一怔之后就开始笑，笑得眼睛弯弯，她还伸出了手捂住了小半张脸，一边笑一边小幅度地摆手。

        女生的自我形象管理吧……大概。

        不过真的有这么好笑吗？到底哪里好笑？

        手冢有些疑惑。

        过了会儿风间遥才忍住笑意地跟他说“手冢你……不要说这种会引起歧义的话，真的会被人误会的。”

        ……会吗？手冢虽然不觉得，但还是没反驳她，他看了眼学校教学楼，能看见的只有几个人了，几个男生勾肩搭背的走在一起。

        他对风间遥说“我们也走吧。”

        事实证明，好像和大石在的时候也没什么不同，至少手冢是这么觉得的。风间遥依旧是想起什么说什么，她可能会突然想起今天发生了什么，她也可能因为在路上看到什么事好奇心大发。

        比如现在。

        风间遥正在奔向一只蹲在路旁花坛边的小猫，手揉着小猫的背和小脑袋，手冢走过去的时候她正好抬起头，脸上带着自从看到小猫的时候就绽开的笑意“手冢你快过来呀！”

        这时夕阳已经沉进地平线，未尽的余晖散射在天空里，她微微倾身揉着小猫，抬头笑着看他，另一只手在向他挥动着。

        他也走过去，有些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小猫的脑袋上，小猫微微动了动，像是蹭了下他。这引起了风间遥的强烈不满“不是吧，它居然这么喜欢你吗？我生气了。”她掐细了声线，学着小孩子的声音抱怨“这个冰块脸有什么好喜欢的呀，哼。”

        小猫无动于衷，继续蹭着手冢的掌心，风间遥只好认输“好吧好吧，看来你真的比我讨小猫的喜欢。”

        “它不懂的。”手冢想了想“可能是我的体温让它觉得舒服。”

        风间遥一边笑一边微微摇头“手冢，我早就说过，你这人还挺有趣的。”她直起身来，看了看远处的天光“我们走吧，已经有些晚了哦。”

        说着是风间遥催促手冢快走，实际上反而是她最后还恋恋不舍的挥了挥手才转身。

        “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遇见它，太可爱了。”

        “有缘分的话，会的。”

        “缘分？”风间遥有些惊奇地看着他“哇哦，『缘分』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真的很令人惊讶呢。”

        “为什么？”

        “总觉得……”风间遥好像思考了一下措辞“总觉得手冢你不会是这种相信玄学的人。你是那种『我能做到我要全力以赴我可以』这样的人。”

        “这不冲突。”

        “哦？”风间遥偏头来看他，眼里满满的都是『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的意味。

        “我的努力当然取决于我本身。”手冢也直直地回望过去“但是『相遇』这样的命题，并不只取决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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