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生命是有意义的

回高专的第二天就要正式上课了，清晨的教室里只有云间空和夏油杰两个人。

        “哟，杰。”

        五条悟卡在上课前才回到高专，一看到教室里的云间空就像是看到猫条的大猫一样，熟练的把椅子拉到少女的身后，坐下去长腿叉开，自己的下巴放在少女的颈窝，手则搭在自己的腿上。

        先敷衍的和挚友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开始指责在假期对自己冷淡的少女。

        “……空好过分哦，之前给你发信息那么敷衍，我昨天没回来你也不问，小心我不喜欢你了哦。”

        如果不是用着jk的语气，并且还在亲密的蹭着少女白皙的颈侧，这句话的可信度可能会大一点。

        “抱歉哦，悟，假期确实忙嘛……昨天手机没电了，所以才没发信息问你的，不过杰说有问过你啦。”云间空习惯了白发少年总喜欢靠着自己的动作，对于少年的指责也只是笑眯眯的解释。

        五条悟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信没信。

        被挚友忽略的夏油杰阴恻恻的说：“我看你还是小心空不喜欢你才是。”

        在五条悟进来之前，他正和云间空聊天，但是这个没眼色的白毛混蛋一进来，不仅打断了他们的交谈，还把少女近乎独占一样的圈起来。

        简直欠揍！

        “怎么可能？”五条悟偏过头，对夏油杰露出一种看傻子一样的表情，信心满满的说，“——只要我的美貌一天不变，空就不可能讨厌我！”

        “……所以说，你为什么在奇怪的地方这么有自知之明啊？”夏油杰忍不住想要吐槽的冲动。

        五条悟不理自家挚友，反而求证一样的问云间空：“是吧，空？”

        “啊，不会讨厌悟的，”云间空肯定他的想法，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没有这么漂亮的脸也没关系。”

        少女的口吻十分诚恳，近乎承诺。

        像是被顺好毛一样，五条悟轻笑了一声，也就不提之前的事了。

        因为少女放任自己靠近的行为，闻着她发间的清香，让白发少年惬意的眯起了眼。

        感觉之前因为家里那些顽固的老头子们而生出的烦躁都平复了下来。

        “所以悟你也适可而止吧。“

        夏油杰看着粘在少女颈窝的五条悟忍无可忍，一把拉开他，让他远离云间空。

        “？”没有防备的五条悟猝不及防的被迫离开少女，转头一脸懵逼的看着夏油杰。

        却看见夏油杰站在少女身后，一只手放在少女的颈侧，近乎暧昧的抚摸。

        “……杰你也太过分了吧！”五条悟一脸你也配说这句话。

        云间空仰头一脸疑惑的看着黑发少年，奇怪他为什么要捏自己的后颈。

        被触碰也习以为常。

        她倒是不奇怪两个少年的打闹——毕竟他俩一言不合就打架的时候太多了，这属于正常情况。

        “我看看悟有没有弄破皮。”黑发凤眼的少年低头对少女微笑着这么说，满意的看见少女轻易的接受了自己的理由……甚至都没有思考一下这句话的奇怪之处。

        ……五条悟只是轻轻的磨蹭了一下，根本没有用力，哪里来的蹭破皮的可能性呢。

        ——不过是全然信任身后的少年罢了。

        夏油杰感受着手心里温热细腻的触感，轻薄皮肉下血管的跳动他也能清楚的感知，这让他有种可以彻底掌控手底下这个少女的错觉。

        然而他只是略微抚过白皙的颈侧，撩过一缕青丝，就收回了自己的手。

        就好像真的是在检查一样。

        夏油杰对表情变得奇怪的五条悟扬起一个假笑：“快要上课了，你难道想被夜蛾老师骂吗？”

        不顾五条悟的挣扎，扯着挚友回到位置上。

        夜蛾正道果然片刻后就到了。

        家入硝子并没有来上课，夜蛾正道说她还要在实验室呆着。

        将墨镜摘下的五条悟上上下下的扫视了自己的挚友几遍，用一种奇妙的语气和黑发少年说：“……你有些奇怪呢，杰。”

        夏油杰记笔记的动作一顿，然后就慢条斯理的对打量自己的五条悟低声说：“相比较我，明明是老缠着女同学的悟更奇怪吧。”

        “……杰可真狡猾。”

        明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意思。

        五条悟有些不悦的撇嘴，瞟了一眼专心听课的云间空。

        少女的表情闲适的认真听课，一只手搭在桌子上，细长的手指扣在桌子边缘，微粉的指尖和骨节如同玉石雕琢，一只手撑着下巴，脸颊上的肉被挤出一个看上去非常柔软的弧度。

        清晨就已经十分灿烂的阳光在少女的发丝上折射着柔顺的光泽，仿佛有光晕笼罩。

        瘦削的黑发少女若有所觉得转过头，看见面容精致的白发少年正用他漂亮的眼睛注视着自己，于是趁台上夜蛾老师不注意，用口型问他：什么事？

        没事哦。

        少年表情乖巧，水润的唇瓣无声的张合，隐约有点嫣红出现，完全显露的眼睛让他的脸越发动人心弦。

        那确实是不分喜好的、可以统一所有人审美的美丽皮囊。

        云间空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她总觉得自己的同期似乎变得更加有魅力了——话说起来，悟的嘴唇以前有这么水润吗？

        “咳……”

        夏油杰把两人之间无声的交流尽收眼底，表情越发冷淡，状似不经意间咳了一声。

        少女以为是夏油杰提醒他们别被夜蛾正道发现了，于是对黑发少年眨眨眼，又转过头去了。

        被打断交流的五条悟幽怨的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夏油杰。

        夏油杰不仅无视了他的眼神，甚至还扯出了一个冷笑：呵，不过是以其人之身还其人之道而已。

        课后，五条悟就收到了云间空的礼物。

        “——奶油毛豆大福？”

        白发少年认认真真的读出手里甜品的名字，看着外表雪白的大福表情渐渐变的微妙。

        “真的会有这么奇怪口味的大福吗？空你不会是故意整蛊我吧？”

        “怎么会，”云间空表情非常认真，“这个是我偶然发现的，虽然听起来很怪，但是吃起来却非常不错哦，悟你试试嘛。”

        “或者你也可以不吃。”夏油杰在一边凉凉的说。

        “嘛，谁让是空送的呢。”出于对云间空的信任，还有对新奇食物的好奇，五条悟毅然决然的把这名字奇怪的食物放进嘴里。

        “唔！”五条悟睁大了眼睛，表情变得不可思议，“口感好奇怪……但是又好好吃！”

        “是吧？”云间空为自己的礼物感到自豪。

        “空下次就应该买些奇怪的东西让悟试试，”看到五条悟露出幸福笑容的夏油杰不由得对少女说，“他的口味可能真的和我们不一样。”

        “杰就是嫉妒空送我的礼物哦。”五条悟嘴里含糊不清的炫耀。

        “我有什么可嫉妒的？”夏油杰露出挑衅的笑，“空的礼物可是昨天晚上就送我了呢。”

        “昨晚？”五条悟警觉，“空送你什么了？”

        “保密哦……不过比你的大福有意思多了。”黑发少年端着胜利者的表情对逐渐暴躁的五条悟这么说。

        有什么东西是他不能知道的？

        嘴里的大福也不香了。

        见夏油杰不告诉他，五条悟转头就去问送礼物的人，但是云间空看见在白发少年身后以指抵唇，示意保密的夏油杰，也乐意配合他。

        “抱歉哦，既然杰想保密，那我也不能说哦。”黑发金瞳的俊秀少女对快要贴在自己身上的五条悟说。

        “可是我真的很好奇嘛～”五条悟深知自己的优势在哪，于是将脸凑到少女面前，四目相对，想要用美貌让她动摇。

        少年说话时甚至还带着来自于大福的甜蜜轻盈的气息。

        云间空几乎真的差点要为那双有着圣洁冰晶和温柔海浪的眼睛而妥协。

        但也只是几乎。

        因为夏油杰的手按上了五条悟的头顶，拉回了云间空的理智。

        “……不可以作弊哦，悟。”

        “谁让你不告诉我的，”五条悟完全理直气壮，“而且我这是天生的优势，杰你没有就不要阻碍别人好吧。”

        “哦？”温和的夏油杰也被挑起了胜负欲，“悟是说我没你好看吗？太过自信可不好哦，被打脸的时候会很疼的。”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不说每次出去围着我要联系方式的女孩更多，”五条悟洋洋得意，“空不就是拜倒在我的美貌之下吗？”

        “要我提醒你吗，悟？那些女孩有一半是被我拒绝之后才围着你的。”夏油杰不急不躁的反驳五条悟的话，“至于空——“

        黑发少年突然弯下腰，如远山秋水的眉眼近距离的出现在安静吃瓜的少女面前，温声问她：“空觉得我比不上悟吗？”

        “空肯定觉得我更好看吧？”五条悟不甘寂寞的也凑到少女面前，寻求肯定的答案。

        云间空看着两个各有风格的美人在她面前做出争宠一样的举动，不由得好笑。

        “悟和杰都很好看啊。”

        听见少女端水一样的话，五条悟不依不饶的追问：“空最喜欢谁呢？”

        “是啊，”夏油杰声音温柔，但是也步步紧逼，“总有一个是最喜欢的吧？要不然，空岂不是太渣了点吗？”

        为什么听起来她像个玩弄感情的人渣啊？

        云间空被dk之间奇怪的胜负欲给搞得有些苦恼，在两个有着出色外表的dk注视下，最终坦然说出自己的感受。

        “……悟和杰是两个不同的人，如果非要分出高下的话，这感觉就好像你们要让我把群山和大海做出哪个更美的比较一样——”

        山川壮阔，沧海浩瀚，美有千万种。

        “——你们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无法被比较的存在。”

        五条悟和夏油杰被少女的金瞳温柔的注视着，她又吐露着动人的言语，少年们只觉得自己要融化在这无言的日光下，却无法拒绝。

        明明是他们要少女说出自己的想法，然而太过直白的情感却让他们手足无措。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好像达成了什么共识一样，几乎同时避开少女的注视，仿佛有火焰在灼烧他们的眼睛。

        丑陋的怪物无法令他们变色，惨烈的伤痛无法令他们惧怕，人心的阴暗无法令他们退缩——他们是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拥有无可匹敌的力量。

        然而他们却无法直视一个女孩含笑的眼睛。

        “……嘛，还是打一场吧，输了就要告诉我你的礼物是什么哦，杰。”白发少年挠了挠头发，却碰到了滚烫的耳朵，慢吞吞的往外面走。

        “……我不会输的哦，你就死心吧。”黑发少年从善如流的跟随挚友的脚步，把紧攥着的手揣进兜里。

        他们不约而同的忽略了云间空，也没对她的话做出什么反应，只留下满头雾水的少女。

        云间空只能把这归结于少年们难懂的心思。

        现在只有最后一个礼物没送出去了。

        家入硝子一走出研究所的大门就看见站在夜色中的人，光线昏暗，人影模糊。

        “空？”硝子有些不确定的喊，直到看见人影闻声而动才彻底确定。

        “硝子。”云间空快步走到有段时间没见的少女面前，笑容灿烂。

        “你怎么在这？专门等我的吗？”硝子看见少女心里也很高兴，但是随后想起什么一样，扔掉手里的东西，还不动声色的踩了踩。

        “好久没见硝子了，我想你了嘛。”云间空自然看见了硝子的动作，依旧笑容不变，“我还给硝子带了礼物哦。”

        “你可真是……”硝子就猜到少女肯定会带礼物，只是嗔怪的看了她一眼。

        “快看看喜不喜欢呀。”云间空也不在意硝子的眼神，只是催促她打开看。

        “你送什么我都会喜欢的……这是多肉植物？”硝子拗不过她，于是就打开袋子，即使知道少女有时候会送些出人意料的东西，也依旧被惊讶到了。

        袋子里是一株被妥善种植的熊童子，毛绒绒的叶瓣上有一点尖尖的红，像一个个绿色的熊掌，可爱非常。

        “对哦，看到这个我就想硝子肯定会喜欢的。”云间空拉着硝子的手往宿舍走去，夜空中的一弯月牙散发着清辉。

        她们在月色中行走，如同行走在水波里。

        “挺好看的，”硝子戳了戳圆滚滚的幼小植物，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脸上的疲倦也好像被驱散了许多，“它应该会很好养吧？”

        如果太麻烦了她会没有时间。

        “多肉植物都很好养的，放在硝子的窗边，偶尔浇浇水就行啦。”

        女孩子在路上轻声交谈，夜风吹拂过树梢，有叶子摩擦的声音，这是个让人惬意放松的环境。

        “……那么，”云间空见硝子的情绪还不错，于是问她，“硝子最近有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硝子听见少女的问话，沉默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你刚刚看见了？”

        “我看见了硝子在踩烟头，”云间空点点头，在夜色中轻声说，“但是抽烟并不是什么大事……我在意的是，是什么让硝子开始抽烟的呢？”

        大部分抽烟的人都有心事。

        家入硝子性格清冷，并不是会因为好玩或者装酷而去学抽烟，就算会，那也早就可以抽了……而不是在这短短几天内开始抽烟。

        ……所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要用烟草缓解压力，或者转移注意力。

        而五条悟和夏油杰竟然没有发现。

        她们依旧走在路上，只是一路沉默，在遥遥看见宿舍楼的时候，硝子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一眼夜幕——那里只有一勾锋利月牙和寥寥几粒星辰。

        就足以照亮夜色。

        云间空也停下脚步，她看见月色下比以前更加疲倦的清冷女孩，她的眼里有冷寂的光。

        ——每一个人的生命是有意义的，但无论他们生前如何辉煌或者卑微，在失去心跳的那一刻，都轻如白纸。

        家入硝子是这样跟云间空说的。

        于是云间空就明白了。

        困扰着少女的是他人无法开解的疑惑和悲悯。

        那是只能自己去看见、去体验、去思考的人类永恒的命题——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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