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话 立志

战后事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期间哈罗德再也没有出现，看样子是真的走远了，也不知道去向了何方。

        无论优势多么明显，敌人多么不堪，战斗总归是要流血牺牲的，整个恶龙海盗团在此战中殒命了三十几人。可是没有人被死亡吓倒，如果是胆小鬼的话，也不会选择在海上冒险了。在海盗们看来，这份危险是令人着迷的，海上拥有各种暴利，付出与回报形成了正比，没人会抱怨什么。

        海盗们明白此点，所以当死亡来临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抱怨，顶多是来一句：“能不能帮我弄一瓶酒来喝两口？”

        醉死梦生，这就是海盗如刀锋般爽利的人生态度。

        恶龙海盗团的七艘船停在海面上进行整备，将抢来的一万多枚金币运到苍天号上，鲁斑带队修补船只，还有人在做清洗甲板、擦拭染血的兵器等工作。救治伤员也是其中一个重要环节。

        唐克疲惫不堪，硬撑着主持船上的各项事宜，实际上他已经摇摇欲坠了。塞巴史蒂芬派人捎来消息，说有濒死的海盗想要见唐克一面。

        唐克听过之后，心中潸然，推掉了所有杂七杂八的事情，径直来到了苍天号的手术室。

        空气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仿佛都要凝结成血珠滴落了，常人根本无法忍受这种味道，更别提看到房间里的景象了。

        四四方方的屋里有三排床，每一张床都用像是蚊帐一样的白布罩住，区别开来。手术室的设备很简陋，只具备基本的消毒、包扎能力，只能治疗轻刀伤，面对铅弹照成的伤口却无能为力，最多只能截肢，如果是腹部中弹，那么已经死了八成。

        受伤的海盗们在床上呻吟着，有人说比赛看谁喊声小，谁喊声小证明谁厉害。这群亡命徒都是不服输的人，这才把声音活生生憋住了，不然这屋里非得嚎声四起。

        事实上，唐克一直没有吝啬兑换药物，一直给伤者供应着只有教廷才有的圣水，海盗们的伤口恢复速度已经加快了两倍，但想要瞬间治愈是不可能的。

        塞巴史蒂芬找到了唐克，他手上带着染血的白手套，面色平静，但是满脸都是汗水。战前是海盗们在拼命，战后就是他在拼命了。

        “是那张床，他肚子被刀豁开了，我无能为力。你去看看他吧。我得去给能治活的人做手术去了。”塞巴史蒂芬急促地说完这番话，快步钻进了一个白色布罩之中，没有时间跟唐克多说一句话。

        唐克同样没有多说，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到了船医所指的床边，掀开布罩，看到床上躺着一名惨不忍睹的海盗。

        海盗的肚子被斜向豁开了，刀口锋利，让人不愿意去想里面的内脏已经伤成了什么样，鲜血已经染满了床单，这具身体已经临近干枯。

        海盗毫无声息地躺在那里，看到唐克站到眼前之后，这才挣扎着抬起了眼皮，一咧嘴，喜道：“唐克团长，太好了，能让我在临死前见你最后一面。”

        唐克点了点头，心中刺痛，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他坐到了被鲜血渗透的床单上，握住了海盗的手，他清楚地记得，这个海盗叫做卡洛斯特，是在蛇窟岛附近的战斗中招募而来的。

        “拿点酒来。”唐克喊道，但是仍然望着床上的卡洛斯特，他记得卡洛斯特酒瘾很大。

        没过多久，便有人把两瓶酒递来了，因为不止一名受伤的海盗需要朗姆酒来抚慰，所以手术室里常年都备着酒水。

        “要我扶你么？”唐克握着酒瓶脖子，冲床上的人伸出了手。

        “不、不用劳您大驾，我还没有糗到那种地步。”卡洛斯特顶着全身上下巨大的痛苦，用灵魂深处的力量支撑着坐了起来，接过了酒瓶，猛灌了一口，“干、干杯！”

        酒水从卡洛斯特的伤口中流了出来。

        “干杯。”唐克也猛灌了一大口酒，全然不顾酒水在胃里肆虐烧灼，他放下酒瓶，“卡洛斯特，我会永远记住你的名字，你的墓碑将会矗立在我的心里。也许某个夜晚，我们能在梦境中重聚，再次畅饮高歌。”

        “能追随您真是……太好了。”卡洛斯特再也拿捏不稳，酒瓶应声掉落在地，甜蜜的酒水跟血水混淆在一起。

        “太累就别说话了，”唐克眼神一暗，拥住了行将就木的卡洛斯特，让对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男人的怀抱是如此温暖，“睡吧。好好睡吧。”

        “唐克团长，求你了，你一定要成为海盗王，我在地狱里也想要看到那一天……”卡洛斯特声息渐弱，脑袋耷拉下去，一缕棕色头发挡住了他血迹斑斑的脸。

        “区区一个海盗王而已，一定，一定当给你看。”唐克把卡洛斯特抱得更紧了，眼里写着哀痛与坚定。

        唐克陪伴忠诚的手下走完了人生中最后一点时光，手术室里弥漫着海盗特有的铁血温情。

        时光推移，夜色铺上海面，黑水上面荡漾着密集的星光。

        海盗团的战后工作接近尾声，已经有人在生火做饭，海盗们的肚子也确实在敲锣打鼓。在苍天号的船头，独眼跟唐克坐在护栏上，在他们前面的海上，有鱼群穿破海面，画了一道由水滴组成的弧线。

        “唐克，谢谢你，帮我报了大仇。”独眼凝视着唐克，诚恳地感谢道。

        唐克一摆手，并不把独眼的感谢放在心上，说：“要不然我也要对付哈罗德的，我们只不过是目的相同而已。更何况，哈罗德还没有死，这让我有点担心，他竟然变成了那个样子，恐怕我们一船的人都对付不了他。”

        “不，哈罗德已经死了，如果他还是哈罗德的话，一定会跟我们拼死相斗，可他却选择了游走。我怀疑他可能已经彻底沦为了海怪，诅咒把他推向了深渊谷底。”独眼松了一口气，“所以，某种意义上说，哈罗德已经不复存在。”

        “是这样就最好了。”唐克点了点头。

        “唐克。”独眼更加地郑重其事了。

        “嗯？”唐克不解。

        独眼从护栏上跳了下来，面向唐克，用拇指轻点额头，对唐克致以下属的水手礼。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卡姆团长了。”独眼掷地有声地说道。

        唐克一愣，随后露出了开心的微笑，独眼能够这么说，证明已经把他当成了唯一的团长。

        在独眼的生命里，卡姆真正地成为了过去式，现在唐克才是他真正的团长！

        唐克又想起了今天卡洛斯特临死前所说的话，心中感慨万千，他之前只是想着尽力发展，但这份气魄显然还不够，既然要当海盗，就应该把目标瞄准海上最强的王座——海盗王！

        他之前只是想着当一个悠闲的海盗船长，因为被哈罗德步步紧逼，这才鼓足了干劲发展海盗团的实力。可是事到如今，他发现自己的身上承载了太多人的期待，手下们一个个都是野心勃勃的家伙，如果他不能成为海上最强的话，那些长眠于海底的手下们一定死不瞑目。

        身后有那么多人的支持，如果还畏首畏尾的话，那就太丢人了。

        唐克下定了决心，要极力壮大恶龙海盗团，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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