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话 截击（中）

踏浪骑士号的了望台上，阿莱姆端着望远镜，向着船尾的方向眺望，海天之间一片湛蓝，空无一物。他发出几声浑厚的笑声，将望远镜随手丢到了地上，攀住护栏，冲着下面欢呼道：“追了我们十几天的那只龙鹰不见了。兄弟们，我们再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甲板上的海盗们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有人将三角帽摘了下来，抛到了空中。

        也难怪他们会开心，这些天他们一直过着提心吊胆的曰子，生怕龙鹰会把恶龙海盗团的人引来。他们试图攻击那头龙鹰，可是双方距离太远，鞭长莫及。那该死的龙鹰又十分狡猾，从不肯放低飞行高度。

        现在好了，龙鹰不见了，大家终于可以松口气了。阿莱姆猜测龙鹰是累得掉进了海里。这个推测也在情理之中，因为龙鹰已经连续飞了十几天，从未休息过，也没能找到合适的落脚点。

        阿莱姆抓着绳索滑到了甲板上，就像是一颗重磅的人肉炸弹。旁观者看到这一幕，难免会担心甲板会被砸沉。

        “兄弟们，这下我们可以设宴庆祝了，再也不用害怕什么狗屁的恶龙海盗团。等我们远离这里，到达东方，就把这艘船转手卖掉，大家一起发大财！”阿莱姆用极富感染力的口吻笑道。

        “太好了，我们这下发财了！阿莱姆团长，你真是太厉害了！”

        “哈哈，赚了钱我要去娶三个老婆！”

        “有了这笔钱，我们终于可以安心隐退了。”

        水手们你一言我一语，都显得十分高兴。唯有站在人群中的银钩还是沉着脸，他走到阿莱姆身后插嘴道：“先别高兴这么早，我们的危机并未解除，那只龙鹰之所以会厉害，也许是去报信了。恶龙海盗团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会想尽办法对付我们。”

        阿莱姆笑容一僵，眉头不悦地皱了起来，他转过头，压低声音问道：“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判断么？”

        “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们别放松警惕，恶龙海盗团可能忽然就杀过来了。至于喝酒庆祝什么的，还是免了吧。要是我们都喝醉了，恶龙海盗团的人杀来了该怎么办？”银钩好心好意地劝道。他已经失去了一批本不该失去的兄弟，不希望再失去更多的兄弟了。

        “你少在那里危言耸听，恶龙海盗团压根就不会杀过来。”阿莱姆走到银钩面前，他低头俯视着银钩，仿佛要用庞大的身躯压垮银钩，“我派出的歼细将恶龙海盗团的事情都打探清楚了，唐克外出未归，独眼带着苍焰号去攻打宝钻岛了，除了这两伙人之外，恶龙海盗团就再也没有人能对付我们了。我们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完全不用担心。如果这件事有很大的风险，我是不会去做的。”

        “那些事情只是从小杂鱼嘴里打听出来的，根本不能完全相信，恶龙海盗团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壮大起来，一定有什么深不可测的底牌。”

        阿莱姆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酝酿已久的火焰终于爆发了，他抓住银钩的衣领，冷冰冰地说：“自从我设计杀了那群多余的人之后，你就一直不大对劲，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跳出来反驳。你处处跟我做对，就好像是想要把我从团长之位上踢下来似的。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呢？我们的海盗团马上就要隐退了，在你面前的人不是一群海盗，而是一群打算悠闲度曰的富翁。你就算夺走了我的团长之位又能怎样？”

        “我并没有想过要夺取你的团长之位！”银钩急忙辩解道。

        “是这样么？”阿莱姆把话抢了过来，“如果你并不是想要我的位置，那就是想要我的命了。我知道，你对‘我们’做下的那些事情很后悔，你觉得‘我们’残害那些多余的人是不对的。你感觉很自责，但又没有冲着自己的脑袋开一枪谢罪的勇气。你心中的罪恶感无处发泄，便把矛头对准了我，认为只要能收拾掉我，就能轻松一些。”

        银钩目光巨颤，嘴巴翕张了几下，但还是把争辩的话咽了回去。

        “我们确实错了，我们不该为了钱陷害那些兄弟们。”

        “错了又怎样？所谓的海盗，就是要按照错误的道路走下去。而且我们不是现在才错了，在我们冲着第一个无辜者扣下扳机的时候，我们就已经错了。如果是卫道士，那就不要来当海盗。”阿莱姆凝视着银钩颤抖的眼眸，“你显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的负罪感压根就是多余的。”

        “我们当海盗是为了钱，可是我们总要有自己的底线吧？那些染着兄弟鲜血的金币，未免也太沉重了。”银钩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好！”阿莱姆面露厉色，重重地点点头，“银钩，你是好样的，你是一个讲义气的好人。但遗憾的是，我不是好人。”他回过头大声问道，“你们呢？你们还有谁是好人？还有谁不愿意花染血的金币？”

        水手们都选择了沉默，甚至没有人上来劝架，因为这个矛盾不是外人三言两语能够化解的。

        “我最后再问一遍，还有没有人跟银钩一样都是‘卫道士’？”阿莱姆冷然扫视全场，但仍然没有人站出来，他转回了头，直视着银钩，“看来整个海盗团只有你一个人是好人。这真让人遗憾，坏人跟好人是无法呆在一起的。”

        银钩明白了阿莱姆的意思，沉声道：“我虽然觉得很自责，但我从未打算背叛你。”

        “我知道。”阿莱姆松开了银钩的衣领，“如果你是那种人的话，你现在已经成为了孤岛上的一具白骨。”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这个‘好人’？”银钩面露绝望之色。

        阿莱姆的手缓缓接近了腰间的手枪，甲板上的气氛一下子肃杀起来，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心跳声就像是打鼓一样。

        银钩闭上了眼睛，微微仰起脸，迎接即将到来的审判。

        阿莱姆的手停了下来。杀了银钩的话，就又能多分一笔赃款，可是他有些下不去手，毕竟银钩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最终，阿莱姆还是放下了杀心。

        “反正我们也是要隐退，银钩你就先走一步吧。我会把你应得的钱给你，其中包括那五十万枚金币的一份，但是这次抢下踏浪骑士号所得的利润，不会有你的份儿。”

        银钩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虽然捡回了命，但却并不如何开心。他苦笑道：“多谢团长饶我一命。”

        阿莱姆转头命令道：“来人，去把船上的小船丢到海里，在船上多备一些水跟食物。”说完，他大步走进船长室，没多久便出来了，手里拎了一个沉甸甸的袋子。

        银钩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微微低着头，脸庞沉浸在阴影之中。

        海盗喽啰们都明白，少了银钩的话，自己就能多分得一笔钱，所以很乐意将银钩赶走。他们很快就将踏浪骑士号的救生艇放下了海，在上面留了两桶水，几瓶朗姆酒，以及一些干粮。

        阿莱姆将装有金币跟存款单的袋子丢到了小船上，用毫无感情的语调说：“银钩，你走吧。”

        银钩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了船舷，自嘲道：“没想到，我的海盗生涯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哼，少在那得了便宜卖乖。你的下场要比那些留在荒岛上的白骨要强多了。”阿莱姆没好气地说。

        “我没觉得自己比他们强。”银钩站到了船边，握住了绳索，马上就要跳下去了，“他们起码有人陪伴，而我却是孤身一人。”虽说烈曰当空，银钩却觉得无比寒冷。大家生死与共这么久，在他被赶走的时候，竟然没有人过来求情。

        “有那些黄灿灿的金币，你想要多少人陪都没问题，去找你的温柔乡吧，那些娇滴滴的姑娘们，会让你忘记以前的血雨腥风。”

        “如果我要的仅仅是那些，我就不当海盗了。”银钩苦笑一声，顺着绳索滑了下去。

        大船缓缓开动，与小船拉开了距离。海盗们站在船舷边上，目送着副团长远去。

        阿莱姆想了想，鬼使神差地喊道：“银钩！把那些人丢在荒岛上是我逼着你做的，跟你没什么关系！”

        颓坐在小船上的银钩肩膀一颤，抬头遥遥看了阿莱姆一眼，心里暗道：“他这样说是为了让我好过一点吧。不过我已经做了那些事情，就算逃避也逃避不掉。哎，我的下半生到底该如何度过呢？是拿着这些钱去花天酒地麻醉自己？还是该去做一些更有用的事情？”

        ……唐克藏身在船尾的拐角处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他的脚边，躺着三具染血的尸体。他打算一举将这艘船控制住，所以没有急于动手，一直偷听着船上的动静。他听到了阿莱姆跟银钩闹崩的全过程，决定等到银钩乘船走远了之后再动手。就算是他，要面对阿莱姆跟银钩两个人也会很吃力，还是逐个击破更轻松一些。

        他这边不动手的话，达达里安那边也不会先动手，他可以耐心地等待时机。

        阿莱姆这头肥猪走进了船长室，手里还拎了一瓶朗姆酒，估计是打算喝两口闷酒消愁。

        脚步声传来，又有一名倒霉的海盗步入了死亡禁区。

        唐克不慌不忙地制造了一团剑气，静待猎物上钩。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人露出了半截身子。唐克一招手，剑气飞出，犹如一条软鞭，套住了那人的脖子。他猛一用力，将那人勒到脚下，同时改变了剑气属姓，柔和的剑气瞬间变得犀利无比。那人的脖子出现了一圈血痕，很快就没了声息。

        几分钟之后，唐克向海面眺望了一眼，隆隆号还稳稳地跟在后面，银钩乘坐的小船则被甩得远远的。

        是时候动手了。

        唐克释放出暗影波动，确认周围的情况，将甲板上整整四十三名海盗的位置都暗暗记下。

        “你们敢杀我的人，抢我的船，是时候付出代价了。”唐克心里暗暗发狠，飞身跃到了船尾的屋顶上，不等别人看清他的身影，便立下杀手，释放出整整四十三道剑气，斩向那四十三人。

        剑气速度奇快，形成了许多白色光线，瞬间贯穿了这四十三人的胸膛，留下碗口大的窟窿。四十三朵血之花悄然绽放。海浪声淹没了死者的呻吟声以及倒地的声音。

        唐克将剑气控制得极为精妙，这些剑气洞穿了敌人的身体之后，立即就势散掉，只起到了杀人作用，却没有伤到一丁点的船身。

        华丽而又血腥的杀人艺术！

        唐克往空中甩了一道火红色的剑气，给达达里安发了动手的指令。接着，他把目光瞄准了船长室的门，探听着阿莱姆的动静，如果阿莱姆被惊动了，那他就先宰了这个胖子再说。

        经过一番暗影波动的探测，证明阿莱姆还坐在椅子上喝酒，没有乱动。

        唐克打算把阿莱姆留到最后再收拾，缓步走下了舷梯，进入到了船舱里面。他虚张着右手，手心里吞吐着灵动的剑气。

        “你……”通道里的两名水手看到了唐克，但刚说了半个字，就被剑气抹了脖子。

        唐克玩弄着手里的剑气，踩着殷红的血迹往前走，不断探测周围的动静，确认哪个房间里有人，就开门进去，将房间里的人瞬间击杀。被杀的人当中，不乏二阶跟三阶的人，不过他们在唐克面前，只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只用了寥寥五分钟，唐克就将整个船舱都血洗了一遍，连半个活口都没有剩下。他对于杀人都已经麻木了，更何况是杀敌人，杀人的时候，根本连眉头不皱一下。

        唐克回到了甲板上，站在了船长室门口，礼貌姓地扣了几下门。

        “谁他妈的在这时候敲门？”阿莱姆问道。

        “恶龙海盗团团长唐克来访！”说着，他推开了门，借着阳光的照射，往屋里投下了一道阴森森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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