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云褚这对新人，成婚第二天便迎来了中秋佳节。

        初为人妇的褚书意脸蛋红扑扑的，被各位官宦的夫人围着问东问西，问他们什么时候要孩子。

        提起这个，褚书意的脸更红了，羞赧道：“这个不能强求，顺从天意就好。”

        接着便又是妇人的娇笑声，在那金桂飘香，盛开着姹紫嫣红的御花园里，人比花娇，其乐融融。

        晚宴还有些时候，褚书意实在受不了各种应和了，找了借口逃离了现场，去了汀兰苑，趴在褚太妃腿上哼唧唧撒娇。

        “怎么？云小子对你不好？怎么突然这般黏人？”老太妃也不正经地玩笑，“他怎么不跟你一起来看我老婆子？”

        “他，他对我很好！不来是因为同僚相绊……”褚书意红着脸，嗔怪地看了一眼老太妃，“姑奶奶，你也笑我是不是！”

        “我哪有笑你？”老太妃说罢大笑，“我是为你开心。”

        她拉着褚书意的手，笑眯眯道：“结过婚的人了，可不能再任性妄为了，跟云小子你俩好好过日子，将来再生个一儿半女，阖家欢乐……老婆子我将来不在了，看你过得个，在地底下也是放心的。”

        褚书意嘟着嘴，不满道：“……姑奶奶，不准你说这种话。”

        “好好好。”老太妃笑着，唤赵嬷嬷把她准备的东西拿来。

        麒麟枕头，虎头鞋，长命锁，玉如意，护身符……整整齐齐端来了几盘。

        看得褚书意直呼：“这么多啊。”

        “不多，时间紧迫，只准备了这一点。”

        “多谢姑奶奶！”

        褚书意摸着那憨厚可爱的虎头鞋，脸上绽放甜甜的笑意。

        云若知道褚书意来了，就去汀兰苑内候着，见她跟老太妃叙完话出来了，就连忙迎上去。

        “见过褚姑娘……不，现在该叫您云夫人了。”

        褚书意笑着上前拉住云若的手：“青芽，我收到你送的荷包啦，我好喜欢！比她们送的金银首饰都喜欢！”

        云若的心里像吃了蜜：“奴婢愚笨，绣工更是一塌糊涂，夫人喜欢就好。”

        “你还放了昙花是不是，我特别喜欢！”

        两个人边走边说，褚书意忽然回头撅着嘴道：“只是我婚宴那天，你怎么没来？”

        “奴婢去了的。”只是没去打扰她。

        云若弯了弯眼睛，“我还收到家丁送的喜糖和喜钱呢。”

        “您的喜糖很好吃，又香又甜。”

        褚书意咯咯笑着：“你这个贪吃猫。”

        云若眨了眨眼，不置可否。

        只是相处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褚书意摆摆手，向云若告别：“我要回宴上了，不然我爹又要训我了。”

        说罢清咳一声，学着永顺侯的语调道：“都结过婚的人了，还这么不懂规矩！”

        把云若逗得捂嘴直笑。

        两人分开后，云若哼着小曲儿，心情极好地回宫，没走多远就瞧见不远处有一个黑影正静静地看着她。

        像个鬼魅一样，猛地印入眼帘，把云若吓了一跳。

        “看来你很喜欢云夫人。”

        原来是慕烊，云若走近了，为了惩罚他吓唬自己，伸手去捏他的脸。

        “你不去宴会上，来这里做什么？”

        慕烊剧烈挣扎，不知是不是被扯着脸蛋口齿不清，还是气极了咬牙切齿，“别再捏我的脸了！”

        “就捏。”

        云若挑着眉，“等你长大了就捏不了了，现在可不就要好好捏捏么。”

        慕烊：“……”

        慕烊哑言，气的胸口不断起伏，却又无可奈何。

        这个女人真的……太可恶了！

        云若揉搓捏盘，捏够了才把他放了，“你快去晚宴吧，我呀，跟思荷思萱一起赏月喝酒去！”

        慕烊心想你这宫女倒悠闲自在，揉着脸气愤地转身离开。

        自从皇后派来的两个宫人来了铜雀宫，云若和思荷都闲了许多，他们两个能干又勤快，特别是那个小太监，慕烊做什么他都跟着。

        小李子说他们是使的离间计，想代替她们在八皇子心里的地位。

        云若却说无所谓啊，总之皇后现在不会害慕烊，只会想法子拉拢他，多俩人伺候慕烊也好，可以让她和思荷歇一歇。

        于是铜雀宫后院现在就是一派的其乐融融。

        思荷做了许多点心，还有前段时间晒制或腌制的果脯蜜饯，以及中秋必备的月团，狗腿子姚全不知从哪搞来一壶桂花酒，虽然不是上成，但对于他们这些宫人来说已是极好的。

        几人就在月下，吃着小食，饮着小酒，胡乱地侃天侃地。

        “你们知道不，咱这后宫又要添贵人了！”

        “皇后母族那边一个侄女，二七年华，前几天来宫里探望她皇后姑母，你们猜怎么样？”

        “啧，好巧不巧，被皇帝给瞧见了！”

        “据说那女子长得温婉清丽，眉眼间跟刚去世没多久的雪妃有几分相似，皇上看见了都走不动道了……”

        姚全最是油嘴滑舌，也是耳通八方，讲得一些八卦，把云若思荷思萱她们三个听得一愣一愣的。

        云若放下手里的蜜桃莲蓉月团，皱着眉头：“人家还没及笄啊，跟大公主年纪差不多，这么小呢，这皇帝下得去手？”

        思荷和思萱点头表示附和。

        姚全“啧”了一声：“这你们就不懂了吧。”

        “咱们皇帝看上的女人，没有得不到的。”

        “年龄小，大不了先纳进宫，养两年。”

        云若把杯盏里的桂花酒一饮而尽，骂了一声：“呸，老色鬼！”

        思荷和思萱也同步，骂那皇帝“老色鬼。”

        姚全连忙阻止：“各位姑奶奶，慎言，慎言啊！”

        酒劲上头，云若红着脸：“这里又没旁人，我偏要骂他！”

        “对！”思荷也饮了不少酒，没想到这桂花酒喝着度数不高，却后劲十足。

        “若不是他到处欺负女子，我们思萱能受那么多苦吗？”

        思萱点头，一口饮完杯中酒，眼里都是埋怨。

        “若有选择，我宁愿一辈子当人的洗脚婢，也不愿上他那龙床。”

        “对！”云若嫌弃地皱着秀眉，“色鬼皇帝，睡过那么多人，好脏！”

        姚全看实在劝不住，瞧这几个姑娘醉的都胡言乱语起来了，真是后悔带这一壶桂花酒给她们喝。为了不惹祸上身，揣了几块月团在怀里，决定溜之大吉。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哈，你们也早些休息。”

        “哦。”云若朝他摆手，“再会～”

        思萱还要回汀兰苑，不能喝得太醉，微醺着也跟两人告了别。又过了会儿，思荷也熬不住了，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回寝屋休息去了。

        后院里只余云若自己了，抱着被她们几个喝见底的酒坛子，眯着眼，安安静静地瞧着天上又圆又亮的月亮。

        恍惚间，她仿佛忘却了今夕何年，不知她是十六年前的宫女青芽，还是十六年后的侯府嫡女云若。

        等慕烊赴宴回来时，就见她一个人，傻乎乎的，下巴磕在酒坛上，看着天上，一会笑，一会又板着脸。

        慕烊本想一走了之，到底还是忍不住回屋，找了件外衫，给她披上。

        仲秋的夜里，天凉露重。

        云若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慕烊，傻笑了声，然后又想去捏他的脸。

        慕烊哪能如她愿，身子一闪，少女险些跌倒在地。

        慕烊无奈去扶她。

        然而就这个空荡，给了云若机会，咸猪手还是摸到了少年的脸。

        “小—烊—儿。”

        喝醉后的云若耍起了酒疯，捧起慕烊的小脸，一字一顿拉长了语调。

        一身酒气，女孩子家家怎么喝那么多酒？

        慕烊的脸色又红又黑，没好气地“嗯”了一声，刚想把她的手打开，就听见她说：“有没有人欺负你呀？”

        “告诉姐姐，姐姐帮你揍他！”

        都喝成一滩烂泥了，还挥舞着拳头想要去揍别人。

        慕烊看她这样子觉得有些好笑，罢了，跟一个醉鬼计较什么。

        见他沉默，少女疑惑地揉了揉他的脸：“你怎么不说话？”

        “是不是不信我可以帮你揍人？”

        慕烊依旧没吭声，不过那眼神仿佛在说“是，不信。”

        醉鬼云若急了，松开手，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拍着胸脯说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整个京城，我云若想揍的人，绝对不会完好无损留到第二天。”

        对方闻言顿了顿，终于面露古怪地回应了。

        “云……若？”

        “嗯啊……”少女说完，就眼睛一闭，倒在了慕烊身上。

        慕烊看着怀里的少女，不想放过绝佳的好机会，继续循循善诱问道：“你是哪家的女儿？怎么进的宫？”

        然而怀中之人早已呼吸平稳，甚至还动了动身子，找了个最舒适的姿势在他怀里继续睡。

        慕烊：“……”

        为了不承受太多，他只好把人带回寝屋。

        清白的月光下，躺在床榻上的少女脸蛋微红，唇瓣微张，因醉酒浑身燥热，把身上的薄被一脚踢开，又一个转身压在身下。

        『帮姐姐盖好被子，不然她会着凉的！』

        刚准备离开的慕烊只觉头疼，为什么他堂堂皇子，要在这里照顾一个醉酒的宫女？

        偏偏他屈尊降贵地亲自从她身下抽-出薄被了，正准备给她盖上时，对方却蓦地睁开眼，坐起身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就这样瞪了几秒，对方又忽地拽住他的衣袖，像是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眯了眯眼，又躺回了床上。

        慕烊：“……”

        『你的姐姐脑子好像有问题。』

        『不许你这么说她！』

        盖好被子，慕烊想把自己的袖口从她手里解救出来，奈何她抓得死死的，只好去掰她的手指头。

        对方死死抓住，他一个不到十岁的少年，哪里是她的对手？

        慕烊算是明白了，她睡着了，又没全然睡着，还在耍酒疯呢。

        “放开。”慕烊冷冷道。

        “不放。”

        “再不放手指头给你剁了。”

        少女噌地一下坐起来，手里还紧紧抓住慕烊的袖子，瞪着眼睛：“你敢？”

        慕烊冷淡道：“本殿下怎么不敢？”

        云若也不甘示弱：“你，你剁我手指头我就掐死你！”

        慕烊：“？”

        慕烊被气笑了。

        “掐死我？”

        “对啊！”少女扬起小脸，义愤填膺道：“你是个坏蛋，我要在你干坏事之前掐死你！”

        慕烊往前走了一步，微微倾身把脖子送给她。

        “哦，你掐。”

        云若：“……”

        云若看着他那纤细的脖颈，犹犹豫豫，当然下不去手，道：“……我现在不掐。”

        “不掐？”慕烊唇角扬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袖，又看向她，意有所指，“那我可走了？”

        “你走就走……”云若松开手，熏红着脸，“本姑娘暂且放过你！”

        慕烊瞧了一眼那被她揪得皱巴巴的衣袖，转身毫不留情地离开。

        刚走到门口，又听见少女不依不挠的声音传来。

        “你不能干坏事，不然我还会掐死你！”

        慕烊停下脚步，盯着她的眼睛。

        只是还没能看出什么，对方就又栽倒在床上，彻底昏睡不省人事了。

        慕烊就这样盯了她许久，直到有脚步声传来，才眸色一转，合上门离开。

        他眸色幽深：“查一下京城里可否有一位名叫云若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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