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烟花

正对上三个学生好奇的视线，织田作之助随性笑笑，他拍拍外套上的灰尘后向老板竖起食指，“麻烦来一份双倍辣咖喱。”

        “好嘞。”

        很快，一份铺满红色酱料，看起来比‘爆辣’还要重口味的咖喱放在了红发男人面前，他礼貌地说了句‘我开动了’，然后面不改色地往嘴里塞了满满一勺。

        “嘶——”在场的两位甜党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特定情况下，人类的五感是相通的，就比如说现在，虽然表面上仅仅是视觉收到了冲击，但藤原初夏好像也体会到了辣椒刺激口腔和鼻粘膜的痛觉，她捂住鼻子，生怕自己失礼地打出喷嚏。

        感受相差无几的五条悟连忙往嘴里扒拉一大口甜味咖喱，精致的五官皱成了一团，他皱着眉痛苦地说，“啊，不知道为什么，我已经感受到从舌头直奔胃底的刺痛了。”

        夏油杰见不得他做作的表演，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擓了勺咖喱怼进他嘴里，脸上挂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用感觉，就是真的。”

        五条悟：？

        “你—这—是—谋—杀。”他挣扎着说完这句话，捂着嘴倒在吧台上。

        五条悟，ok。

        当然在死后他也坚持用冰水在桌面上拼写凶手的名字。

        ——因为打不过本大爷所以只能下毒的刘海怪人。

        一连串的水渍占满了他和藤原初夏手臂间的空隙，挤得黑发少女只能把盘子端起来吃。

        “太啰嗦了，以你这种写法侦探剧里死者的血都快流光了！”夏油杰额角青筋直冒，熟悉的心累感扑面而来，“还有把那个奇怪的称呼给我擦掉！”

        “为什么？这样不就把凶手的杀人动机和外貌特点一次性表达清楚了吗？”五条悟猛灌冰水，勉强把嘴里的辣味压下去，“和暗号相比难道不是简洁多了。”

        “噗。”听完两人斗嘴的全程，织田作之助忍不住闷笑，“确实如此，不过要都是像你这样，剧情就没办法演下去了。”

        五条悟撇撇嘴，他无法理解这种为推进剧情而设置的弱智情节，明明一眼就能看出结局，却要为了所谓的悬念绕一个大圈子，怎么看都是无趣。

        吧台内侧，面容和蔼的老板看向老熟客，“咖喱的味道如何？”

        “还是老样子。”织田作之助说，“孩子们过得好吗？”

        “还是老样子。”老板回以同样的答案，“大家都在二楼，吃完后去看看他们吧。”

        【多谢款待。】将盘子里的米饭刮得干干净净，藤原初夏掏出钱包帮另外两人付饭钱，突然头顶传来一声巨响，她被吓得肩膀一缩，紫色的眼睛里写满了茫然。

        怎么回事，地震了吗？

        老板挠挠头解释：“哈哈，这是织田家独特的欢迎仪式，看来今天小鬼们也很活跃啊。”

        话音刚落，楼上又开始闹腾，哐哐震得墙灰直往下掉。

        “家里孩子多确实会比较热闹。”夏油杰若有所思，“如果家庭情况允许，很多父母都会选择再生一个孩子，他们认为这样就能避免孩子缺少陪伴的情况，即使在伦理上讲，陪伴孩子本应该是父母的责任。”

        藤原初夏对他的这番话感触颇深，在一旁沉默点头。

        夏油杰想起她也有一位兄长，“藤原你和家里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他曾经提听夜蛾老师透露，如果没有任务，这位学妹坚持每周回家一次。

        出乎意料的是，藤原初夏露出了不确定的表情。

        【还……好吧？实话说我和五条学长没什么两样，都是出生在一个很大很复杂的家族，单单记名字工程量已经非常大了。】

        这也导致她在上学后和同龄的孩子们联系越来越少，藤原愁就是其中之一，如果不是上次在县大会偶遇，他们俩再次见面的地点不出意外是家族组织的年会上。

        想起这件事她略微有些过意不去，【现在除了直系血亲，我已经很少有和其他兄弟姐妹接触的机会了。】

        “不，这家伙和你差得远了。”夏油杰瞥了眼没心没肺的五条悟，“悟可不会因为记不住旁支的名字感到愧疚，他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达到目中无人的境界了，明明已经上了高中却还是像个叛逆的中二小鬼。”

        “喂！杰！我还在旁边，你怎么明目壮胆的编排人呐！”被好友嫌弃的五条悟不满地辩解，“而且和那些无趣的家伙们交流不就是浪费时间吗？有这闲情还不如打会宝可梦。”

        “但你好歹是下一任家主，最起码要维持表面上的和平，这难道不是领导者的任务吗？”

        “为什么？太麻烦了——他们又不敢反抗我。”

        “可这是必经的道路……虽然强悍的武力必不可少，但我认为是获得敬仰才是最稳固的管理方式。”

        “这么简单的事情偏偏要搞得那么复杂，明明老子是最强的。”

        “悟——”

        眼看两人一言不合又要吵起来，藤原初夏连忙打断他们的针锋相对。

        【对了，我给学长们准备了礼物，算是之前的谢礼。】她从口袋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两个挂坠，分别塞到夏油杰和五条悟的手中。

        【御守里放了祝福符咒，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佩戴者的气运。】

        五条悟果然被这个小东西转移了注意力，他用两根指头捏着挂绳，通过六眼观察御守的灵力运转，但灵力和咒力在本源上还是有所不同，竟然一时没看出名堂，“哇哦，它的效果有多大？能让帕○哥一次成功吗？”

        为什么首先会想到这个啊。

        藤原初夏的眼神里带着点无奈，【并不能……它的作用仅限于预防疾病或者抵挡一些非致命伤，比如学长吃了太多的蛋糕导致蛀牙，御守就可以替你挡掉这场灾病；而中大奖这种事属于更改命运，是人类不能接触的领域。】

        “怎么听起来像是在诅咒我，不过看在你认真准备的份上，我就勉强收下了。”话虽这么说，但凭他系带的速度之快，怎么看都不像是‘勉为其难’。

        另一边夏油杰也把挂坠系在了手机上，小小的狐狸木雕看起来和他整个人的画风相差甚远。

        “谢谢。”他朝藤原初夏笑了笑，“说起来这是悟第一次收到后辈的礼物吧……看起来非常紧张呢。”

        被戳到痛处的五条悟瞪大眼睛，故作若无其事地把视线从自己那份礼物上扒下来，“哈？怎么可能，老子会缺这种小玩意。”

        “这可不是‘缺不缺’的问题，礼物的重点在于心意。”夏油杰不经意间露出一抹挑衅的微笑，“啊，我记得上次七海做完任务给所有人都准备了伴手礼……”

        五条悟不耐烦撇嘴，“杰你这家伙不要搞这些没用的。”

        “不信你问藤原。”

        接收到五条学长不敢置信的眼神，藤原初夏努力憋笑，严肃地表示确有其事。

        “什、什么！七海海把我忘了吗？不可能！这不公平——”五条悟鼓起脸颊，拿起手机开始对七海建人进行新一轮骚扰。

        明明之前见面他都那么热情！

        远在咒术高专的金发一年级生连打数个喷嚏：谁在惦记我？

        实际上，七海建人确实准备了礼物，其中也包括五条悟，只不过也许是两人天生气场不和，导致每次都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错过，那份伴手礼也就到现在还没送出去……

        报复成功后，夏油杰像是无事发生一般继续摆弄手机，表情纯良极了。

        当天晚上，藤原初夏被五条悟拽出了酒店房间，这位精力总是过于旺盛的学长突发奇想要去坐本地的摩天轮，夏油杰受不了他像一只嗡嗡乱飞的蜜蜂，顶着满头青筋被迫同意了这个要求。

        “好不容易偷偷溜出来玩，要是连当地著名的游乐园都没去过，不会觉得很亏吗？”换好休闲服的五条悟言之凿凿，他此时正举着冰淇淋指挥后辈去买票，“听说是亚洲最大的时钟摩天轮，晚上会固定时间放烟花，你们难道不心动吗？！”

        这家伙已经完全把明天的计划抛在脑后，摆烂得相当彻底。

        “你确定只想坐摩天轮？”夏油杰才不信他的鬼话，对于五条悟这种习惯性得寸进尺的人，只要你退让了第一步，后面就是无休止的忍耐。

        “可是想去游乐园的又不止有我一个，明明藤原也很有兴趣。”

        刚买完票回来藤原初夏就接到了一口黑锅，她拿出手机无力地辩驳：【我只是在考虑事情解决后，如果有空余时间或许可以来参观一下……】

        “看吧，藤原也是同意的。”五条悟选择性失明，直接忽视那句前提。

        啊，真是没辙。

        藤原初夏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票分给两人。

        【快排队吧，错过可是要再等一轮的。】

        横滨这坐‘宇宙之钟21’属于当地地标之一，高度足足有1125米，是整座游乐园最受欢迎的设施，在白天可以眺望浩瀚海景，夜晚可俯视横滨迷人的夜景。

        “哇，在这上面能把整座城市看得一清二楚。”五条悟拿出手机从不同角度拍照，“那里是地标大厦，还有我们住的酒店！”

        夏油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帆型的大楼伫立在城市之间，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

        【从高处看，感觉它们离得很近。】藤原初夏凑在玻璃窗前，摩天轮上的灯光倒映进她的眼睛，在那片紫罗兰色的湖泊里留下细碎的光辉。

        “啊，藤原你看，还有港黑大厦。”五条悟扯过沉迷看风景的少女，语气神秘地说，“这可是港口黑手党的大本营哦。”

        藤原初夏惊讶，【这么明目张胆？本地的警察都不会管吗？】

        “双方应该是有合作吧，虽然这么说很离谱。”夏油杰向她解释，“但在很多地方，灰色或者黑色经济也是当地发展的一大重要来源。”

        【幸好东京还没有夸张到这种地步。】藤原初夏比了比港黑大厦和自己所在位置的高度，发现这五座大楼竟然要比摩天轮还要高，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横滨的一种特色。

        “想不想上去看看？”五条悟突然露出坏笑，他勾住藤原初夏的肩膀提议道，“我可以带你上去飞一圈，当做是这个的回礼。”

        他晃晃手机上的猫咪吊坠。

        然而藤原初夏并不领情，她冷酷地拒绝了学长的‘好意’，【虽然我表现得不明显，但实际上还是有些恐高，请恕我不能接受。】

        一旁夏油杰松了口气，他就怕藤原初夏脑袋一热同意了，先不说港黑大厦那种地方能不能随意靠近，光是打开运行中的摩天轮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在这位她还是有理智的。

        “真可惜。”被拒绝的五条悟也不沮丧，他转头又开始拍照，然后顺手把照片群发给高专的同学们，“让他们也感受一下夜晚的自由！”

        “等一下。”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夏油杰眼疾手快地抢过手机，“你不会也发给——”

        然而已经迟了。

        屏幕上夜蛾正道的联系中，横滨的夜景绚丽夺目，照片下标着一句‘成功发送’。

        藤原初夏：……

        夏油杰：……

        五条悟：卖萌。

        这家伙是故意的吧。

        藤原初夏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在心里默默盘算要跪多长时间才能抵消夜蛾正道的怒火。

        “如果明天就被叫回去，你负全责。”夏油杰双手环胸，幸灾乐祸地说，“藤原可是为这次的行动准备了很久呢，整整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为明天做计划。”

        啊这。

        五条悟偷偷瞄了眼明显低气压的黑发少女，她因为临时被叫出来玩，身上还穿着白天的振袖马乘袴，头发也没来得及打理，只是用一根发带松垮的系在脑后，再加上刚才排队买票人潮过于拥挤，原本柔顺的裙摆变得皱皱巴巴。

        在他看来藤原初夏所谓的‘复仇’根本就没必要整那么复杂，但此时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有点于心不忍，他撑着下巴想了想，勉强想出了一个弥补的办法。

        “要不——今天晚上就行动吧。”

        也不是不行。

        藤原初夏和夏油杰对视一眼，三人难得达成了意见上的统一。

        【可是还没有看到烟花。】今晚的摩天轮之旅难免留有遗憾。

        然而下一秒，远处某座建筑恰巧发生了爆炸，橙红色的火光映亮了横滨深色的夜幕，燃烧的火星随着升高的气温漂浮在空气中，像是夜空中奇特的星星。

        藤原初夏面具下的嘴巴微张，忍不住感叹民风淳朴横滨市。

        谁知一旁的五条悟却眼睛发亮，语气兴奋地说：“啊，这不就来了嘛！不愧是横滨，连烟花都是这么与众不同！”

        藤原初夏和夏油杰：？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虽说藤原初夏在摩天轮上拒绝了五条悟‘飞去港黑大厦’的提议，但到最后她还是不得不体验了一把瞬移的感觉。

        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本元会总部，藤原初夏从头到尾被五条悟夹在胳膊下，高空超速行驶再加上一直被箍着腰，结果到站后她两眼直冒金星，撑着墙足足七八分钟后才缓过神。

        【下次我宁愿和夏油学长一起坐咒灵……】藤原初夏满脸痛苦地在手机上抱怨。

        【这种事没有人会想体验第二次。】

        “哈？这种待遇别人想要还没有呢。”五条悟相当不满，“你要是敢吐出来我就把你丢在半路上。”

        藤原初夏不敢置信地抬头，比起值得信赖的前辈，他更像一个名副其实的缺德佬。

        虽然这家伙本来就是。

        “好了别在这继续折腾了，现在准备去找目标人物。”夏油杰把还在原地发晕的黑发少女拽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薄荷糖递给她，“藤原你是怎么计划的？直接打进去吗？”

        藤原初夏闻言精神了些，她把糖塞进嘴里，从手机里调出今天下午写好的路线图。

        【我从那些手下的嘴里问出了暗杀部门和首领房间的大致方向，我们只要避开成员的巡逻路线，趁他们交接的时候溜进去就可以了！】

        这确实是一个最基础的潜入方式，好处在于能够避免场面过于混乱。

        夏油杰表示赞同，他接过藤原初夏的手机，研究了一下主要路线。

        “不是很复杂，我们尽快在半小时内解决完。”他向藤原初夏询问，“需要我帮忙吗？在这里放出咒灵应该不会引起‘窗’的注意。”

        【不用了，麻烦你和五条学长陪我干这种幼稚的事情已经很失礼了，剩下的事情就由我来解决吧！】黑发少女解开乌丸上的绸带，从箭囊中抽出几根普通的木箭。

        【复仇这种事还是由自己来比较——】

        字才打了一半，耳边传来剧烈的爆炸声，两人同时抬起头，四道目光紧紧锁定没事人一样的五条悟，这人还是一副百无聊赖的表情，但还没放下的手暴露了炸掉本元会大门的人就是他。

        “悟？！”夏油杰的嘴角抽搐，“你搞什么！”

        五条悟露出恶劣的笑容，理所当然地回答，“还能干什么，如你所见，放烟花。”

        【？】再多的话都抵不上一个标签符号，藤原初夏恨不得把手机塞到五条悟脸上。

        “声势足够大才能证明我们的决心，不是吗？”他拍拍藤原初夏的脑袋，脸上挂着欠揍的表情，“速战速决吧，我还等着吃夜宵呢！”

        语罢他拎起藤原初夏的领子，带着人堂而皇之地向本元会残破的大门走去，“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藤原，可别让我们失望哦。”

        眼睁睁看着大量黑手党聚集在一起，藤原初夏突然无师自通了夏油杰常有的心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习惯五条悟的间接性抽风。

        然而现在局面已定，除了正面战斗别无他法。

        她深呼一口气，踏脚、定身、搭弓。

        算了，教训捣乱的猫咪这件事还是留到之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掉这群杂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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