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暴毙的老婆婆

　　晚6：46分，云海市。

　　“滴滴”“滴滴”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原本宽大的公路上随着汽车的嘶鸣声变多渐渐变得拥堵起来，加上又是下班高峰期，道路上的汽车喇叭声更是此起彼伏，听得让人不由心中烦躁…

　　忽的天空中发出“轰隆”的一声闷响，像是发泄着对下方嘶鸣吵闹的不满…

　　“啪嗒”一颗雨滴重重的砸向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紧接着密集的雨滴下了下来，气闷的空气中没有因为下雨而让人舒服反而带着些许阴郁。

　　一辆白色面包车摇下了半截车窗，一只有些发黄却又修长的手夹着烟伸了出来，食指轻轻弹了弹，一节烟灰洋洋洒洒的落在雨水里。

　　“喂，喂！我踏马跟你说话呐，你听到没有，喂…我跟你说”

　　一阵青年急促的叫嚷声从手机里传来。

　　面包车里一个青年，看起来就长期营养不良，面目有些清瘦，高挺的鼻梁，一对细而长的单凤眼目光中露出些许疲惫，眼睛盯着前方的车流。

　　青年狠狠嘬了一口手中的烟屁，仰起头来口中吐出一团白雾，直接就用拇指和食指捏灭手中的香烟，“哧”的一声轻响，青年像是不知道疼痛一般，甩手将烟头顺着车窗丢了出去，喃喃道道

　　“果然唯香烟不可辜负啊！”

　　手机那头依然是喋喋不休的人叫骂声，

　　“娄毅，你麻麻个毛的，老子在跟你说话，死了吗？说话…”

　　开着面包车的娄毅，苍白单薄的嘴唇勾出一抹笑意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的咧开了嘴说道

　　“我的好庆儿，想你娄爹了吗？这么着急，娄爹等下就去找你，要狠狠打你屁股喔！”

　　说完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手机那头听青年这么一说更是炸开了锅，骂骂咧咧道

　　“别他娘的废话，你到了没有，老子可是等你半天了，我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了…”

　　两人典型的人菜瘾还大，听着发小传来的咆哮声，娄毅不由挠挠头说道

　　“来了来了刚送完货路上有点堵，先帮我开台机器今晚小爷带你上黄金…”

　　话音未落就听

　　“滴滴撕～”的喇叭和刹车声…

　　娄毅猛地惊醒过神朝左边一看才发现自己闯了红灯，左边一辆大车已经朝自己撞来，吓的冷汗直流，心道一声这下他妈的惨了，猛地朝右一打方向，

　　“哐”的一声巨响是娄毅听到最后的声音…那部N手的水果手机也随面包车的翻到掉在了地上。

　　“娄毅，娄毅你怎么了，别吓我啊，妈的…”

　　五天后，晚，医院…

　　“滴滴”一声后

　　一间病房里一个老人病床上的心率监测器上发出了声响，坐在床边的是一个满头花白脸色憔悴的老婆婆，看着显示器上面的数字越来越小，曲线越来越平，眼泪忽的就夺眶而出。

　　顺着布满沟壑的苍老脸庞流了下了，老妇人哽咽着尖声叫道：

　　“医生，医生，快来看看，我家老头，老头子…呜呜”

　　门口那护士听到老婆婆焦急的喊声拔腿就朝着医生的办公室跑去，片刻后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开始检查病床上的老人。

　　那个走在前面的医生拿出听诊器听了听心跳又用手指掰开眼睛看了看瞳孔，偏过头去和另一个医生对视一眼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那医生对老太太说道

　　“大娘，我们尽力了还请您节哀。”

　　说完便低头站一旁不在发出声响，老婆婆本就有些激动的情绪听完更是控制不住凄厉叫喊出来

　　“你们骗我，老头子还有救，救救他，救救他呀，他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听了你们的话住院才几天就不行了，你们这些庸医，庸医，还我老头子命来。”

　　本来还趴在老爷子身上的老婆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的起身一下扑在那个说话医生的身上，一只布满老年斑黝黑的手抓这医生的胳膊，另一只手疯狂的抓向医生的眼睛和嘴巴。

　　医生躲避不急眼睑下一道血痕划到了嘴唇，疼得医生的眼泪险些流出来，另一个医生上前准备拉开老太太刚一伸手，就看见原来每天还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眼睛恶狠狠的瞪向自己。

　　眼球凸起，混浊泛黄的眼白中更是透着一根根血丝，看自己的眼神就仿佛像是看见她的仇人一般，

　　老婆婆发青的嘴唇颤抖着，嘴角还流出一缕口水，让布满皱纹的狰狞脸庞上此刻更平添几分凶戾。

　　看到这一幕，吓得那准备拉她的医生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两个医生慌忙后退两步，连忙摆手解释和自己无关已经尽力。

　　门外那些护士听见动静也推开门走了进来，捂着嘴一脸惊恐的看着那老婆婆。

　　老婆婆此刻眼角竟是留下了血泪，微张的嘴里发出不似常人的嘶哑声音

　　“我要你们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们，我要你们死…”

　　随着“赫赫”两声喉咙发出的怪异声音，老婆婆笔直僵硬的跌躺在了地上，那副狰狞之色定格在了五官上。

　　听到隔壁发生的这一切，娄毅的身体如遭雷击猛地抽搐了下，吓得还趴在娄毅身边熟睡的杨庆一个哆嗦，

　　下意识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娄毅并没什么反应，不由的又是眼睛一酸想到二人的经历。

　　他们两都是从同一个村出来的，家里没钱让他们继续读书，在县城上完高中就辍学了，就给别人搬搬砖帮帮厨也没其他什么特长，但是两人都挺能吃苦，

　　晃眼间四年时间过去了，攒了点钱，二人一合计去大城市看看，就奔着离县城一百多公里的云海市。

　　为了在大城市更好的生活下去，两人都是兼职好几份工作，早上五点去给早餐店干钟点工。

　　不为别的就为管早饭还能赚点钱，八点到下午六点干保安，下班随便糊弄一口又去酒吧夜店端茶倒水，运气好还能吃吃客人剩下的果盘和落下的半盒烟。

　　娄毅为了增加收入，花几千块钱买了个破面包车，下班或者周末给别人搬个家或送点货，有时候一个月还能给自己放个把小时假打打游戏，两人也乐在其中感觉美滋滋的。

　　至于什么女朋友。

　　嗨呀！那他们可是想也不敢想。

　　两人租了一个独居老人的房子，老人住一楼，他们住六楼，六楼是原来老人的房子，后来年纪大了不方便，也舍不得搬走，子女没办法就高价从一家年轻人手上给他买来了一楼。

　　房租不贵但是隔三差五的得去陪老人聊天，收拾收拾房子陪老人吃个饭。

　　老人子女都比较忙，只要不是什么坏人，反而对这些事也乐见其成。

　　两人努力只是不想一辈子都呆在农村，天天翻地喂猪，想起两人在城市努力生活的一幕幕，一滴滴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滴打在了娄毅的手上。

　　杨庆握了握娄毅的手，低声哭泣说道

　　“鲨臂，你醒醒啊都这么多天了，早知道不拉你打游戏了，都怪我都怪我啊”

　　边说边用右手捶着自己的头…

　　娄毅这时的状态很奇怪，他可以听到周围的声音，听到了隔壁病房的一幕幕，好奇自己的观感强大。

　　但自己偏偏醒不过来，他很想拉住杨庆，说一声不怪他都是自己的错，可是又张不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时一个小护士推门走了进来，看着这个青年哭的伤心的样子也有些不忍心，拉了拉杨庆的胳膊小声说道

　　“那个，那个你该缴费了，前面那个肇事司机送的钱已经用完了，你看是不是…”

　　杨庆听完一抹鼻涕和发红的眼睛说道：

　　“好好好，我这就去取钱这药可别停啊”

　　说着就和小护士关门走了出去。

　　原来娄毅的面包车只有交强险，又是主要责任，只是看着娄毅满身血迹又联系不到亲属，当晚送来警察那边就协调看能不能出于人道主义让大车赔些钱先治疗。

　　警方做保，人醒了也绝不让伤者闹事，大车司机不情不愿的赔了些钱。

　　虽然检查完身体只是些皮外伤和骨折，但是人却一直没醒。

　　娄毅的手机没电，杨庆联系不上人，看新闻才知道赶来医院。

　　他不是无理取闹的人，知道人家都是好心也没说什么，给自己和娄毅请了假，又给房东老爷子打来电话告罪一声说了大概情况。

　　就安下心来照顾娄毅，没什么朋友的两人，虽然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此时还在神游的娄毅不由想起隔壁老太最后那声凄厉怨毒的诅咒，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知道是不是恐怖电影看多了的缘故。

　　心头一种说不上来的慌张，但转念一想毕竟这个世界除了电影小说以外，还没有人遇到什么鬼神，嗨，大多都是骗人的。

　　娄毅不禁又压下心中的慌乱，安慰起自己来。

　　看看自己的状态，现在这样算什么？

　　植物人吗？

　　灵魂出窍？

　　还是他娘的鬼魂？

　　想想都一阵阵的头大不已，还有医疗费用，自己和杨庆好不容易攒了点钱这下怕是要糟蹋光了。

　　妈的真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这下又要好久一阵干不了活了，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想到杨庆为自己遭罪的样子，娄毅心中更是忍不住的自责起来。

　　就在娄毅还在检讨自责的时候，警察已经来到隔壁病房，他能清楚听到对方几人的对话。

　　“张警官，李警官你好”

　　还在惊恐中的两个医生强行打起几分精神和两个这个区域的片警握了握手，显然都认识。

　　一胖一瘦两个警察也客气的打了打招呼，压了压手示意都坐下说，病房没有其他人，只有那个躺在床上已经死了的老爷子和那个突然暴毙的老婆婆。

　　那个面部被抓伤的医生松了松自己的衣领清了下嗓子，缓缓说道：

　　“如你们看到的，这两位老人都保持着生前的姿势，我们并没有动，这个老爷子是一个星期前送来的，已经脑癌晚期并伴随严重的头晕头疼呕吐，到后来已经昏迷不醒了。

　　我们只能保守治疗，他们也没有子女，老婆婆也不许我们过多的触碰老人的身体…”

　　“为什么不能碰老爷子”偏瘦张姓警官像是抓住了关键开口问道，另一个有些胖的警官也记起了笔记。

　　还在说话的医生突然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似的，迷茫的摇了摇头又缓缓开口道：

　　“不知道、老婆婆什么都不肯说，可能…也许…大概…是怕老爷子受罪吧亦或者她觉得老爷子并不严重。”

　　医生一连用了三个不太确定的词，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说完用手摸了摸自己脸颊上的伤口，不由发出

　　“嘶”的一声，又飞快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张警官看了看医生的表情，又看了眼胖警察，沉吟片刻大概是觉得医生的话没什么问题，也就不在这个事上多做纠缠说道

　　“那老婆婆呢，怎么死的。”

　　说着瘦警察下意识的看了眼老婆婆尸体上的表情不由得也是眼皮一跳。

　　那医生又将老婆婆得经过叙事一遍，连诅咒之类的话也一并说了出来，张警官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那医生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补了句

　　“当时声音很大，我身边的同事和门外的同事都可以作证，我们甚至都没有碰她。”

　　“她…她就突然那样直勾勾的躺了下去…”

　　说到这里医生像是想起那老婆婆狰狞可怖的表情，不由打了个寒颤。

　　张警官拍了拍旁边的胖警察两人站起来，又安慰受伤医生道：

　　“赵医生没事了，好好休息吧，我们去监控室看下监控，警局核对完他们的身份如果没有亲属，就按你们平时的死者办吧。”

　　“好，好的”

　　医生有些木讷的点头回应道。另一个医生陪两个警察走到门外，并让保安带着警察到监控室调取监控。

　　走在路上的张姓警官对着胖警察说道“胖子，联系下局里查查看那对夫妇的信息，希望事情就这么简单到此为止。”

　　说罢叹口气。

　　胖警察点点头，一脸古怪的说道“这老太太得多恨这医生啊，这表情…啧啧，真够吓人的。”说完还咂吧咂吧嘴。

　　“少说点没用的，赶紧干活吧。”瘦警察说着大步跟在保安身后。

　　监控室内，胖警察朝着瘦警察道：

　　“张哥，咱都看了几遍了，局里那边也核对完了没啥问题，咱们走吧。”

　　胖子看着监控里那个老婆婆一遍遍的重复，不由得就心里发毛。那表情、那声音都让他这个连小偷都没见过几个的菜鸟忍不住的哆嗦。

　　“呼”，瘦警察吐出一口浊气，带上拷贝好的视频，对着胖子点点头“走吧没什么问题了…”

　　只是那眼神实在是太怨毒了，连他这个从警快二十年的老警察也不禁生出一种异样的情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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