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20 甩了两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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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场这边的住宿条件不算多好。
除了新宿舍外, 房舍多是五十年代中后期修建的。
就连杨团长和他爱人元芳也都是住在宿舍里,非要说特殊之处,那大概就是和其他成家的农场职工一样不住在集体宿舍, 而是搬到了家庭宿舍区, 一户人家一个大开间。
他甚至连干部楼都没住。
干部楼是早几年修建的, 前几任场长留下的“遗产”,一栋三层的红色建筑物, 房间宽敞明亮还配备了家用电器。
字农场改为兵团建制后,红色的干部楼被收拾出来, 一楼留给农场职工子弟做教室,二楼则是用来做农场职工的进修班, 三楼重修一番折腾出了个图书馆, 除此之外还修建了个室内乒乓球室。
造福了广大职工,但某种意义上也“牺牲”了干部们的权益。
他们是干部当然有资格享受更好的待遇。
现在都挤在宿舍里算什么回事?
当时安排新宿舍时, 冯政委就有过这方面的顾虑, 也的确又几个人反映了这个问题。
冯政委做工作安抚了一番,没想到现在竟是又被几个知青给忽悠瘸了腿。
说出去还不够丢人的!
等处理完这档子事。冯政委越走越快,他回头得抓好农场的思想工作。
林颜看着大踏步过去的人倒也没太着急, 她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想着该怎么处理这事。
有冯政委在倒是这小泥鳅翻起大风浪。
只不过这闹事的人还真够聪明的,选在干校的人刚来到农场人生地不熟这个时机,再加上杨团长又不在。
这是看准了没人会为了一群干校来的人说话吗?
还是觉得他冯平川好欺负?这个政委就是个摆设, 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
林颜没想通这闹事的人怎么选在这个时候。要是她肯定选冯政委不在, 杨团长当家的时候。
毕竟闹腾新宿舍的事情, 不外乎就是利益二字。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涉及到“利益”时江湖纷争从来少不了。
从庙堂之高的争权夺利到小老百姓家的鸡毛蒜皮兄弟阋于墙,概莫如是。
既然有了纷争那就得解决,不能解决了农场与周边生产队的关系却又留下农场内部的隐患。
只是这件事该如何解决……
直接强势镇压下去?治标不治本, 指不定哪天就又开始闹腾起来。
还得从根源处处理这个问题。
解决利益分配不公问题,那很简单,许之以利。
大家都住在新宿舍里,那自然没人会拿来比较说三道四。
但平均主义能行吗?
农场没钱,要是有钱冯政委压根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是大家和和美美都住进新宿舍不好吗?
还不是因为没钱。
新宿舍暂时不会有,那还有什么别的法子能够摆平不满的职工呢?
林颜正想着,忽的听到熟悉的声音,“得了粟海军,你别为了自己那点子私心就想着把大家伙都拉下水,什么为大家争一口气,你为大家争什么?之前怎么没人觉得不合适,还不是你巧舌如簧忽悠大家,回头好住到新宿舍去。”
是范援朝!
林颜看到掐腰站在那里的女知青,范援朝脸上带着几分嘲弄,眼底眉梢都是讥诮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粟海军不遑多让,“范援朝你少诬陷好人。我说了我要住到那新宿舍去了吗?那新宿舍本该给农场的老职工住,再不济也是让营长连长他们住,凭什么要这些干校来的住进去,他们来到农场后有什么贡献吗?大家都敢怒不敢言,我敢说,范援朝你凭什么说我是为了一己私利,我敢对天发誓要是我是为了私心,就让天打五雷轰,我死后下地狱!”
这话一说出来,周围议论纷纷。
都发毒誓了,显然不是为了自己那鸡毛蒜皮的利益呀。
范援朝听到周围的嘀咕声瞥了一眼,她来农场前就见识了粟海军的不要脸,没想到现在还闹腾,竟然还指天为誓,“粟海军同志,你要是脑子有病那就去医务室,别在这里耽误时间省得回头再说我耽误你的治疗。”
脑子有病绝对是羞辱。
粟海军当即红了脸,“你说什么!”
“说你呢,脑子有病。我是党员,你对一个党员说死后下地狱,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没思想没觉悟吗?”
就在方才,还被粟海军的誓言所打动的众人听到这话齐齐呆住。
是啊,他们有的是党员有的是团员,再不济也做过少先队员,怎么能信鬼神之说呢?
刚才竟然被那男知青的一番话给带跑偏了,真的是太可恶了。
范援朝十分清楚粟海军的为人,“粟海军你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省的回头你连这点便宜都拿不到。”
粟海军脸红脖子粗,“我占什么便宜了?”
“占了什么便宜你自己不清楚吗?非得要我说出来然你难堪你才高兴是吧?”
范援朝不说,那就是在吓唬自己。
粟海军才不怕,“你少在这里捣乱,我是为了西泉农场所有职工不是为了我自己,倒是范援朝你帮他们说什么是何居心,你认识他们?”
粟海军几个人在这边大吵大嚷,赶上下工的时间大家都过来看热闹。
就在新宿舍这边,新搬来的住户们能龟缩着不出来?
范援朝看着这些个上了年纪的人,比她爸妈还要年长,有个别的头发花白一片让她想起了外公外婆。
原本在干校学习的知识分子被安排到农场,千里迢迢跋山涉水,组织就是为了折腾人?
依照范援朝一贯的了解,自然不是。
“你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要不要我提醒一句,你跟那个林颜关系很好对吧?该不会是收了林颜什么好处来帮这些人说话吧?我记得刚搬过来的好像还有林颜的公婆他们是吧?听说之前是大教授呢,在干校学……”
范援朝不耐烦的打断了粟海军的话,“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张口好处闭口利益,整个就一投机分子?”
投机分子。
这是个很严重的指控,粟海军当即不干了,“范援朝你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打你是吧?”
他忽然间动手,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连范援朝本人都有些懵。
林颜也没想到粟海军竟然说动手就动手,正要上前阻拦,不曾想有人比她还要快。
冯政委一把抓住了粟海军的胳膊。
有那么一瞬间,林颜几乎怀疑自己看花了眼,冯政委是想要撅断粟海军的胳膊?
不是错觉!
粟海军十分肯定自己刚才真的命悬一线。
而更为无情的声音又把他从后怕拉入更深的恐惧之中,“打女同志,可真有本事。”
之前跟着我冯政委打交道,粟海军觉得他格外的好说话,脾气也软。
但人到底是政委,农场的二把手,他潜意识中有些害怕,所以趁着杨团长和冯政委两人都不在这才开始闹腾。
只要先把这事闹大了,到时候不好收场就行。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冯政委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回了来。
不过也不要紧,只要杨团长不在就行,那就是个不讲理的,说不过自己肯定动手。
可冯政委不一样,他是政委,得讲道理。
“我也是被范援朝的态度激怒,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范援朝同志大可以打我一巴掌出气。”
粟海军这话说的极为敞亮,他自信范援朝不会打人,毕竟打人给人观感不好。
听说范援朝家兄妹众多,她在家要是受待见还能被发配到这边农场?肯定在家不招父母疼爱才得了这么个待遇。
要是在农场这边再动手打人不给人留下好印象,往后她还能有好日子过?
粟海军如是安慰自己。
“这话可是你说的。”
看到范援朝忽的朝自己走来,粟海军有点慌,“你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呀,你不是说我可以打你一巴掌出气压惊吗?怎么,在说大话是吧。你要是说场面话的话,那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滋味粟海军可算领会到了。
他死活没想到范援朝竟然真的要打自己。
看着那女人一步步走过来,他心砰砰的想要从胸口蹦出来。
“怕了?我就一个女同志,这一巴掌下去能有多疼?你一个身强体壮的男同志打我的时候瞧着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现在倒是怕了?还是不是个男人呀粟海军?”
范援朝呵呵的笑,“亏得你还毛遂自荐去给周边的老乡当老师帮人扫盲识字,你说就你这道德水平你配为人师表吗?”
女孩子略有些粗糙的手轻轻在那张脸上拍了两下,所用之力道甚至连拍蚊子都及不上。
粟海军却觉得这比一记响亮的耳光还要来的凶残。
“咱们好歹是坐一条船上来琼岛,我还不至于要对你下死手,让你脸上挂着个巴掌印四处丢人现眼,我可不是你一点不顾惜革命战友之间的情谊。”
我可不是你,一点不顾惜革命战友之间的情谊。
范援朝可真是会说。
真要是打了这一巴掌,只怕不少人会觉得她是个泼妇不讲理,毕竟粟海军想打到底没打到。
可如果轻轻放过,大家又会觉得这就是个玩闹事,没人会把这么一件事放在心上,粟海军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就逃过一劫。
想要粟海军付出代价,那就得出手。
就像是刚才,说足了狠话吓得粟海军脸色苍白,再给他一巴掌,留下那么一句话。
轻轻一巴掌出气压惊,但这事没完。
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到底是斤斤计较严重还是破坏革命战友情谊这事更过分,大家一清二楚!
原本支持粟海军的人顿时减少大半。
破坏革命战友情谊这个罪名从来不小,谁愿意跟这么一个人同一战壕呢?
林颜看着神色平和的范援朝,只觉得这个朋友交的可真不亏,谁不想跟聪明又讲义气的人处朋友呢?
关二爷的威名流传千古,香火庙甚至发展到海外黑白通吃,靠得不就是忠义二字?
下次再去香港,一定要给范援朝带个礼物回来才是,得是独一无二的礼物。
跟其他人的不一样的那种。
林颜看着第一回合斗争失败的粟海军,心里头已经拿定了主意。
有范援朝帮忙冲锋陷阵,其实今天这事想要解决到也不麻烦。
粟海军看着面色严肃的范援朝,只觉得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吃了哑巴亏,他气得牙痒痒却还只是赔礼道歉,“是我气急了头,回头我请小范同志吃饭赔礼道歉。”
“我可吃不起,粟海军同志你是大忙人,还要教村民们读书认字呢,就是教人读书认字的时候可别这么赤红了脸,省得破坏咱们农场和周围老乡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真要那样的话你粟海军可就是千古罪人!”
千古罪人。
这罪名极为沉重,犹如泰山一般直直落下,砸的粟海军愣在那里,半晌没反应过来。
“咿,我忽然间想起来一回事,粟海军你中午不都是在老乡家吃饭吗?我怎么记得你今天中午是在食堂吃的饭,难不成跟老乡吵架了?这可不是小事,政委你得好好处理。”
粟海军愣是被人从陨石坑里拔了出来,他听到这话慌了神。
下意识的看向刘虎生,那眼神分明在说“是不是你出卖了我”。
刘虎生不躲不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行得正坐得直没什么好心虚的。
两人的目光交锋落在冯政委眼中,当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人生大半时间都是在部队生活,从来都是纪律严明,来到农场这边半军事化管理,遇到的也多是奋勇争先的同志,没想到今天倒是遇到了个磨洋工的。
这都多少年没见过的事了。
冯政委正了正神色,“粟海军同志,这是怎么回事,你跟村民闹矛盾了?”
“没,没有的事。”粟海军连连解释,“真没有这事,我就是有点身体不舒服,所以跟老乡告了个假,就早早回来了。”
“身体不舒服那就好好休息,怎么还有力气在这里兴风作浪呀,我看这身体不舒服是假,不想干活又不想跟老乡打交道帮他们扫盲是真。”
熟悉的声音让粟海军蓦的扭过头去,看到朝自己走来的林颜,他一双牛眼如铜铃,“林颜你别胡说八道!”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那去耿庄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吗?农场和周围生产队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些,为了调和这关系,咱们兵团想法子安排知青当老师去团结周围村民,难怪当初粟知青你报名那么积极,怕不是想着躲避劳动啊。现在还在这里借着干校同志住在新宿舍来闹事掩盖自己偷懒这一事实,你问干校来的同志为什么能住在新宿舍?那我告诉你,他们是中央调派过来协助农场发展的,你要是有什么不满那就打电话到中央,,别在这里扯着大旗装腔作势,一副为大家谋公道的大公无私样儿。你口口声声为老职工考虑,那我倒是想要问一句,你不想劳动去当老师结果还偷懒不好好教村民们读书认字,这不就是在侵害农场其他人的利益吗?你哪来的脸竟然敢站在这里说什么为大家寻求公道,粟海军你害不害臊!”
林颜的长篇大论让粟海军脸上白一阵青一阵。
一股子火气直接冲上脑门,粟海军冲着老乡刘虎生大吼起来,“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往后改正你就不跟人说,刘虎生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跟林颜有一腿,不然她怎么知道我没去村里的事!”
话音刚落,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粟海军看着甩了自己一巴掌的人,一张脸赤红一片,“林颜!”
这女人竟然打他,真当他不敢动手吗?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刘知青什么都没跟我说过,倒是你把自个儿卖了个干净。红口白牙就在这里诬陷我,当我是乡下姑娘好欺负是吧?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说着又一巴掌甩在粟海军脸上,带着十足的狠劲儿,倒是把其他人吓了一跳。
林颜这个随着知青隋琛来农场的乡下姑娘大家都印象深刻,毕竟刚来到就在杨团长那一阵忽悠,谁能不记得?
至于后来跟着杨团长冯政委他们出去,帮着两位首长调和与周围老乡的关系。
人家可不止长得好,脾气也好。
然而再温柔的姑娘也有老虎发威的时候。
这两巴掌下去,有不少人觉得这巴掌简直是落在自己脸上。
疼得要命。
原来这是个泼辣女子。
难怪那个隋知青性格这么闷,竟是家中有母老虎呀。
林颜还要再打,但被冯政委给拦住了,“小林,这件事我会处理。”
年轻姑娘闻言啜泣一声潸然泪下,“我知道了。”
要多委屈有多委屈,看得农场众人都心酸不已。
人家林颜同志来到农场后虽说没有干什么农活,但人工作责任不同啊。
人就相当于农场的外交部,负责处理农场与外界的关系。
你能说她不干活没功劳吗?
负责去给周边村子扫盲的知青们第一个不同意,村里人可没少跟他们提起林颜。
真要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摆设,人家村民会一个个的这么惦记?
肯定不是啊。
结果这认真做事的反倒是要被那偷奸耍滑的诬陷清白,这谁受得了?
也就是林颜女同志长得瘦瘦弱弱没什么力气,要是换了他们早就把这个粟海军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找不到北了。
新宿舍前的闹剧因为林颜的两巴掌落下帷幕,冯政委在夕阳西下的灿然余晖中环视众人,“几位干校来的专家是来农场援助我们的生产建设,这是中央的调派,军区都没有资格多说什么。谁要是有意见那就去给主席给总理写信去,别再让我听到私底下议论。”
“另外,咱们农场与周围生产队的关系缓和,往后要跟周围的老乡们搞好团结一起种水果,供应咱们新建的副食品厂,等这些副食品售卖出去咱们场里的经济也能宽绰些,到时候自然会重新修建新宿舍,让大家都能住得舒心些。饭要一口口的吃路要一步步的走,我相信我们的同志都有这方面的思想觉悟。”
“这件事我跟杨团长已经拟定了章程,如果有疑问那就回头去办公室找我跟老杨去问个清楚明白。还有就是我今天去走访周边村子,落实咱们农场知青教师的工作态度,村民们的意见我都记在心里头。回头我会找你们谈话聊一聊这事,如果真的不能胜任那就回来,农场有的是工作能让你们做。”
到底是做政治思想工作的专业人士,三言两语就把这事给说清楚——
林颜知道粟海军耍滑头那是因为村民们提了意见,跟受工伤的刘虎生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个偷奸耍滑头的人拿着跟他们一样的福利待遇,还说什么要给大家争取权益。
放他娘的狗臭屁!
分明是挑事。
看着被几个干事牢牢控制住的粟海军,一干人等恨不得唾其面。
“政委,我看这小子搬弄是非生怕咱们这不出问题,可别是敌特分子!”
粟海军听到这话彻底慌了神,忍不住的挣扎一番却被控制的动弹不得,“我不是,老刘你是知道我的,你给我说句话呀。”
刘虎生看着狼狈不堪的粟海军,就在前不久他还耀武扬威,犹如戴着红袖章的卫士,现在却活脱脱一个落败的丧家之犬。
惶惶不可终日。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这可真是得不偿失。
“政委,他应该不是敌特分子,只是思想上不积极需要接受教育。”刘虎生又补充了一句,“我今天有劝说过他,但粟海军同志没听进去。”
如果真的听进去了,也不会有今天傍晚这一出。
冯政委点头,“知道了,具体的我会调查清楚,不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思想落后的同志我们带着一起进步。”
他目光落在干校来的一行人身上,“这件事是我没处理好,让各位受惊了,既然来了农场那就是农场的一员,往后我们就是同志了,要是在工作生活上遇到什么麻烦尽管去找我,我尽可能的为大家处理。”
闹剧总有落下帷幕的时候,冯政委让干事松开手,瞥了眼几个没说话的营长连长,到底给他们留下了几分颜面,“粟海军同志,咱们两个谈谈。”
“粟海军完蛋了。”
范援朝自来熟的来到林颜家,看着林颜递过来的糖块眼睛都瞪大了几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糖呀,林颜你可真好。”
她手指灵动的一撮,就是把糖纸剥开,将奶白色的糖块塞到嘴里。
奶香的甜味让人忍不住的闭眼回味,“真好吃,之前我牙疼我妈不让我吃糖,我来到这里总算有吃糖的自……唉林颜你别抢我的糖呀,我现在牙不疼了,真的。”
林颜才不信呢,“你小心回头牙坏掉,年纪轻轻一口坏牙,等到老了还怎么吃东西?”
范援朝手里的小半包糖块被抢了去,如今只能珍惜嘴里这块,“你怎么年纪轻轻的跟我妈似的。”
只是说这话时她又忍不住抓住林颜的胳膊,“那王八蛋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知道。”她又不是傻子,什么人的话都往心里去,那心里头净存着事了,累得慌。
范援朝听到这话笑了起来,“不说这糟心玩意了,你出去这一趟怎么样,是不是干成什么大事了?”
林颜跟着冯政委出去,具体做什么不知道。
很少有人会把最近采摘芒果的事和冯政委林颜出去这一趟联系起来,但范援朝觉得肯定跟他们有关系,而且这关系还大着呢。
“不算什么大事,你不能吃甜的那我下次不能给你带巧克力糖果吃了,援朝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没?”
“送我礼物呀。”范援朝一点都不客气,凑到林颜耳边小声提要求,“颜颜你回头能不能给我弄一瓶可乐。”
可乐?
范援朝眨眼,“就是可乐,就一瓶就行。”
国内引进可乐生产线是改开之后的事情了,如果范援朝之前喝过可乐的话,那只能是国外带来的。
寻常人哪能邮递可乐过来呀。
范援朝倒是给出了解释,“之前一个亲戚出差弄到的,颜颜你回头要是有机会,也尝尝看呀。有种嘴巴里面在爆炸的感觉,很好玩的。”
“那不炸的血肉横飞?”
“哪能呀,就是碳酸气泡嘛。”
两人正说着,杨明君敲了敲半敞着的房门,“颜颜你跟范范说话呢,要不先吃点东西?”
到了晚饭点。
范援朝哪能在这吃,人这边兵荒马乱刚来到,家里头不说一贫如洗但东西还没收拾齐全呢,哪有什么丰盛的晚餐招待他们?
杨明君拦住了人,“老隋下午的时候去附近的林子弄到了一只兔子,炖了半锅肉,尝尝你隋叔叔的手艺。”
兔子肉!
“杨阿姨你们炖了肉,我怎么一点都没闻到,难不成我这狗鼻子失灵了?”
哪有骂自己是小狗的?
林颜哭笑不得,“是食堂大师傅做的饭菜飘香,混在里面没闻到。”
“我就说嘛。不过隋叔叔真厉害,随便进个林子都能捞到一只兔子,我咋就没这运气呢。”
有范援朝活泼气氛,林颜觉得跟杨明君两口子相处起来轻松多了,“你的运气就是能吃炖好的肉,这还不行呀?”
“颜颜你说得对,对了隋知青和小隋妹妹怎么还没回来?要不我去迎迎他们?”
范援朝拉着林颜一块过去,说起了朋友间的悄悄话,“杨阿姨人挺好的呢,你们相处还好吧?”
上来就让她儿子跟自己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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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的,很通情达理的人。”
“那就好,我之前打听了下,他们迟迟没回能回到原本的工作岗位,也不是态度不行思想不端正,主要是得罪了人。”
这事林颜知道,冯政委跟她说过嘛,研究玉米育种的平教授就是得罪了人,要不是因为琼岛这边条件略艰苦些,大概也不会被调派过来。
平教授是得罪了人,那隋燕平和杨明君两口子呢?
他们两个都是实干派的研究人员,怎么也没调回到原本的工作岗位?
要知道现在大学都在陆续恢复上课秩序,又从工农兵招生补充生源,需要弥补教师队伍的空缺。
范援朝刚才说什么,得罪了人。
这其中也包括隋燕平和杨明君两口子吗?
“隋琛没跟你说呀?”范援朝想了想,“其实这事也不能完全怪隋琛,他估计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林颜略有些奇怪,“和隋琛有关系吗?”
在看到范援朝点头后,她当即反应过来,“该不会是隋琛被人看上了吧?”
瞧着小范同志那一副“恭喜你答对了”的模样,林颜哭笑不得,“他倒成蓝颜祸水了。”
“长得好也不是小隋知青的错嘛,不过你也别担心,那人在首都呢也不可能找过来,你们安生过你们的日子就好。”
“我知道。”林颜是真没想到隋琛长得好也成了过错。
美丽但没有自保能力的美丽,那不是稀缺的顶级资源,而是恶魔砧板上的鱼肉、盘中的美味。
所以往后她还要时刻准备武装着,随时随地准备打隋琛保卫战吗?
林颜正胡思乱想着,转眸一看,落到那踏着夕阳归来的人身上。
青年身材高挺,被夕阳拉出长长的影。
夕阳慷慨的于这个年轻人满身金光,仿佛披着一身战甲。
“林颜姐姐你回来了。”隋宝珠从兄长身后钻了出来,小跑到林颜面前,脸上挂着兴奋,“我可想你了。”
她倒是比上次见到时活泼了几分,或许这才是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该有的模样。
林颜正要告诉兄妹两人好消息,隋宝珠踮脚凑到她耳边,“哥哥也想你。”
声音不大不小,身披金色碎光的青年从耳垂起染上薄薄的红,眉眼间有少许的无奈以及更多的窘迫,“别听宝珠胡说八道。”
被范援朝牵着往家去的隋宝珠小声反驳,“哪有?”
她才不是胡乱告状的小孩子,她都十五了好吗?不是小姑娘了。
两人走在前面,贴心的留给这对年轻人一些独处的空间。
“隋知青你的意思是没想我呀?”
这话让隋琛心底那根弦顿时绷直,“不是!”
他匆忙辩驳,迎上林颜那打趣的眼眸,匆忙间想要遮掩住自己的慌乱,但手指被林颜抓住,缠绕在他的指缝间,一时间天地之大,竟是无处躲藏。
“那就是有想我对不对?”两人十指相扣,林颜笑靥如花,“我也有想你,晚上尤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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