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会晤

邱小真一直呆呆地守在邱文才身旁。

        他所知道的“杨冰”，所了解的“杨冰”，如邱文才了解的“杨冰”是一样的。

        以前，他每次随邱文才去师部向张士成汇报情况，看到的“杨冰”，都是在端茶倒水，除了打招呼，几乎没说过什么话。但是，张士成牺牲之后，“杨冰”就成为鬼子闻风丧胆又除之欲快的抗战英雄，而且还是一个传奇英雄，一个智勇双全让龙城鬼子睡不着觉的英雄，一个可以三次灭掉鬼子特战队的英雄。

        可今天的“杨冰”，却在鬼子四处搜索之中忽然出现在眼前，还说了那么多的话，讲出那么多的策略。

        这一切让邱小真如梦似幻。

        “走吧，步行回家去。”邱文才又取下眼镜，用衣袖抹去镜片上的泪雾，戴上眼镜，哽咽地对邱小真说了一声，起身就走。邱小真抹抹泪水，赶紧起身相随。

        佯装病人的李忠义和两名特战队员也悄然离开大堂，后到回院，进入地窖，来到石轩辕的房门前，看到房里面，石轩辕正搂着张慧柔声安慰，便又退了出去。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电台响了。

        石轩辕急忙松开张慧，坐到方桌前，接受电文。

        李忠义这才进来，坐到石轩辕身旁。

        赵子明复电：收到指示，正在办理。邱庄潜来很多村民，要求加入我营！

        石轩辕边收电文，边翻译，然后给赵子明复电：很好！我与邱已会晤，工作推进顺利。勿念！

        然后，石轩辕关闭电台，说道：“慧子，你留家，小心鬼子便衣来访。我和忠义去找年少锋。”然后又侧头对李忠义说道：“叫上两名队员，换上鬼子军衣，呆会从后门出去，一起去伪警局。”

        张慧抹拭激动的泪水，心情又骤然激动起来，说道：“我也去。我要骂醒年少锋。以前，我爹很看重他，但是，他却背叛了我爹。”

        “你还是留家吧，看好电台。出去是有危险的，而且，我不想你在看到仇人的时候又冲动起来。我去找年少锋，是要商量起义之事，得争取时间啊！夺城之举，时间拖得越长，就困难越大。现在，新四军锥山支队损伤惨重，退向了虎头山，已无力支援咱们。特务营成了一支孤军。所以，要尽快地推动邱文才和年少锋的起义。否则，特务营连生存都有困难。”石轩辕还是有顾虑的，赶紧劝说张慧。

        张慧却执意要随同前往伪警局，说道：“别以为我永远长不大。为了夺城，为了复仇。在夺城之前，我看到任何仇人都会忍。哦，对了，你怎么不打算去营救吕奎？”

        石轩辕眼眶一红，咬咬牙，下狠心，说道：“营救吕奎已无可能。因为他身中数弹，即便送到医院，也会抢救无效的。唉，他已经咬断舌头，那就是明白的告诉我们，不要去救他。他不会说出关于特务营的任何秘密，让我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另外，如果去救人，我们就会暴露。今夜，地道炸塌，我们以后想大部队进城已经没有可能了。所以，我们不去救人，反而可以让鬼子认为我们并无进城。慧子，战争，就会有伤亡。不是我狠，而是现实太残酷。只要夺回龙城，血债血偿。什么都好说。如果夺不回龙城，什么都说不好，全营官兵会对你我失去信心。至于你坚决要求同往伪警局，我同意，乔装吧。五分钟后出发。”

        张慧和李忠义无语，两人各自去更衣，换上鬼子军服，然后一起从后门出去，前往伪警局。

        伪警局大楼是一处扇形建筑，就在城东的金子路上，也是前庭后院式的办公区，坐北面南，大门口站着两名持枪伪警，门前两侧，各有一条用沙包袋垒起来的战壕，每条战壕有四名伪警把守，各有一挺歪把子机枪。

        现在的龙城伪警也就是年少锋当时在张士成手下任营长时的那个营所剩兵力改编过来的，加上了原有的警察，共350人枪。相比于邱文才，年少锋还是得到了卫雄的信任的。因为年少锋较早地被何坚拉进了卫雄的阵营。当时，年少锋也不知道是要当卖国贼的，因是为自己醉酒，糊里糊涂地上了卫雄小妾的贼床，醒来之后，便看到自己被何坚绑在坐椅上了。但是，年少锋只是率部加盟了卫雄的叛兵阵营，并无参与任何行动，也无献计献策。中了何坚的圈套之后，一直到现在，年少锋都是精神不振，承受着很大的心理压力。最近，卫雄又开始对年少锋不满了。好在，卫雄负伤入院。否则，年少锋的伪警也很有可能会被分拆并分散到各个伪军部队里。

        年少锋就在大门正对面的主楼三层局长室里。此时，他接到了吕奎在龙城茶舍遭鬼子宪兵便衣枪击身亡的消息。他是局长，城里有什么事情，伪警自要向他报告。接报消息，年少锋让几个警长努力查案，便挥手让几名警长出去。他独自在办公室里，孤独地抽烟，眼眶红红的。因为龙城茶舍最近也是年少锋与邱文才相聚的地方，两人自天佑客栈那顿驴肉火锅之后，便关系融洽起来，常常便装小聚，低议起义之事。岂料，吕奎出事了，特务营还出了叛徒，年少锋岂能不苦恼？吕奎之事，肯定会牵连到邱文才，邱文才肯定会被监视。刚刚谈好如何率领警察与特务营合作之事，就出现吕奎惨亡的消息，年少锋苦恼之极。

        “报告，皇军野苟次郎少佐来了。”此时，有名警察敲敲年少锋的房门，通报了一声。

        “野苟次郎？”年少锋一惊，反问了一句，暗道：鬼子军官之中，哪有这号人物？

        此名警察话音刚落，石轩辕、张慧、李忠义三人便走进了年少锋的办公室。另外两名鬼子士兵打扮的特战队员则是持枪在年少锋的办公室门外站岗，以免石轩辕与年少锋的谈话被来来往往请示汇报工作的伪警打断。

        “你……出去，关上办公室的门。”石轩辕进来，便朝那名伪警挥了挥手，喝令他走开。

        那伪警朝石轩辕躬身点头，退出了年少锋的办公室，并顺手带上了房门。

        “你？杨冰？杨副官？”年少锋听声辨人，惊喜交集，离开办公桌，激动地伸手握向石轩辕的手。因为此前已经有吕奎牵线搭桥了，所以  ，双方相见甚欢。

        “不仅我来了，我们的大小-姐-张慧也来。哦，这一位是我的参谋长李忠义，他是战区警卫连过来的，时任排长，但是，很优秀，我部成立特务营之后，他先后任我的副官、参谋长。”石轩辕右手握着年少锋的手，左手指了指身旁男装粘了胡子打扮的张慧，又指了指李忠义，重点介绍了李忠义。至于张慧，那是不用介绍的。

        “哦？大-小-姐，你好！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年某给你下跪，给你道歉，我对不起令尊！我有愧！我愧对189师的番号。我愧对……”年少锋闻说张慧，便赶紧松开石轩辕，跪在张慧跟前，哽咽道歉，说到后来，泪流满脸，说不下去了。

        “年营长，起来吧。家父惨亡，与你无关。全是卫老贼兵变所致。我知道，向来正直的你一定是被胁迫的，你一定有你的苦衷。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咱们重新开始。今天我和杨冰前来，就是要和你共商如何回夺龙城，支援战区的冬季攻势，打击鬼子士气，振作我军精神的。”张慧热泪盈眶，哽咽安慰年少锋，附身扶他起身，好言好语安抚。

        其实，她在踏入办公室的门的时候，就想扇年少锋两记耳光，但是，年少锋这么下跪请罪，她又想起了石轩辕的警告：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吸取上次街头惹祸的教训。

        所以，她反过来安抚年少锋，期翼与之合作。

        “谢谢大-小-姐-宽容大度！卑职有愧，当以努力行动洗涮罪名。我的旧部，我已经动员好了，只得大-小-姐-一声令下，我部就可以起义，配合特务营攻打龙城，回夺龙城。至于伪军，因为吕奎出事，情况可能有变。我呆会就去找邱文才商议应变之策。”年少锋起身，抹抹泪水，躬身道谢，又握拳发誓：一定率部起义，并已做好了准备。

        “好！我们就定在三天后的午夜起兵，特务营会在凌晨零点攻打龙城。内应之事就拜托年兄了。”石轩辕接过话磋，明确行动时间，又道：“吕奎送到医院之后，情况如何？”

        “老吕光荣牺牲了。但是，鬼子封锁消息，以引你们到医院去抢救老吕，然后将你们一网打尽。另外，三天后凌晨之事，我一定做好内应，我负责打鬼子联队部吧。警察的武器较差，对付联队部里的一个小队鬼子卫队，应该是有把握的。只要控制住鬼子的联队部，城内的鬼子、伪军必乱，届时，所有的鬼子和伪军都会被吸引到鬼子联队部来。你们便可打开四处或一处城门，放特务营进来。不过，龙山和鳄鱼湖的鬼子和伪军，必须有部队阻击，这个问题，请杨副官自己解决了。当然，如果伪军有部分兵员跟着邱文才起义，那就更好办。直接由我部或邱文才部对付龙山上的鬼子和伪军。”年少锋话语沉重，并吕奎已经身亡及鬼子埋伏之事相告，又提出内应方面的建议和策略。

        果然是很有军事才华的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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