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七十六章臆想之罪、逼杀韩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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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师不可小觑了人类的卑鄙。
药师的利维坦,你要小心了,
你要好好看清楚,这些猴子能自私、卑鄙、愚蠢、害人到什么程度。
篝火,烈酒。
一个侧脸如鹰的瘦硬男子举杯,浊酒下肚。
破空有声,他指力如电,掷出酒杯。
“六扇门的第一判官,冷面冷心冷手段的冷昭阳,竟也有犹豫不决的时候?”来客轻功极好,踏空而来,他在空中飞身一旋,稳稳接过酒碗,点滴未洒,落地如飞燕,举杯饮尽。
“天海豊的顾少东,难道你就没有犹豫不决的时刻?”
“当然有,”对方一笑,就如朗月入怀,“上次金骏客栈的老板娘烟三娘问我,她和惹月姑娘同时遇险,不许同时救,我会先救谁的时候,我就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最后我说,惹月不会武功,你武功高强,可以撑一会儿,我还是先救惹月吧——她差点没用那把剔骨尖刀剁了我。”
“哼,你欠的都是桃花债,我欠的可是生死债。”
“怎么?难道这世上还有你对付不了的武林高手、江洋大盗?”
冷昭阳道:“你听说过雁门太守吗?”
对方道:“哪个雁门太守?”
冷昭阳又饮了一杯:“苍鹰郅都。郅都为官公正严明、厉行峻法,执法不畏豪强与皇亲国戚。当年汉景帝改立刘彻为太子,前太子刘荣贬为临江王。景帝想要除去这个隐患,没有朝臣敢接,只能派郅都去审问临江王。”
对方目中微凝:“后来临江王果然狱中自杀。窦太后痛失长孙,却不能和景帝为敌,只得将所有的憎恶都转嫁到郅都身上。景帝将郅都远调至雁门,郅都治军有方,匈奴经年不敢靠近雁门,听到他的名字都会退避三舍。”
冷昭阳道:“景帝准备再启用郅都,最终还是为窦太后所捕杀!——顾贤弟,我冷昭阳自认是把好快刀,此刀本应当为民除害,如今却是把柄在他人手中,怕是要为他人清除异己,还落得身败名裂!有时候我真羡慕你,身在江湖。”
“庙堂之人为人把柄,江湖人难道就不是身不由已?冷兄,你有什么要托付我的,尽管开口吧,顾沉星全力就是。”
“你和徐山照过面?”
“海上远远照过一面。”
“当我身入六扇门之时,曾发下誓言,无论前方是皇室权威还是窃国大盗,都绝不违背自身的原则,一定要将真相调查到底。这次案情错综复杂,涉及到万贵妃、徽王、平昌公主,公侯爵无数。有人说,若是某人活着,就要我死;也有人说,若是某人死了,就要我陪葬。”他突然运功,将手中一块掌心大的小铜镜一掰两半,其中一半朝着顾沉星一掷。
“若是下次见面,不是冷某带着此物前来,就请贤弟遥遥祭我三杯吧!”
(沈自丹为了偷偷给太子上课,为了不被万贵妃发现,关闭了外界信息通道,因此平昌公主通过徽王去捞韩偃的消息,公主和徽王令人智熄的骚操作内容就滞留在了万华川谷,直到他归来发现了这件事,事情已经闹到了明面上,无法挽回了。)
“肉食者鄙,岂可间之!”沈自丹回到万花川谷迎风别业,怒而拍案,桌面应声被寒气切断。“既然把韩偃关在徽王府,本来陛下就是不予追究的意思:而大小姐的状况不宜再被刺激。如此敲锣打鼓地把事情扩大化,是想让继毅侯名声扫地、逼死他们吗?”
朔道:“是平昌公主娘娘提出要验身以证清白,除了宫中嬷嬷,还上书请出先帝时刑部尚书之子、素有冷面判官一称的冷昭阳负责此事,以示绝无偏私之意。”
上弦道:“十三夜为周家挣得公爵之位,又多次救周敏静于死生之地,平昌公主竟非要叫她名声扫地,没有半点踏入公门的机会才甘休!人家说最毒妇人心,好毒的手段。”
朔道:“如今海波未平、国赖勇将,万妃虎视眈眈要清除异己,公主竟可以为了自己家一个媳妇的芝麻绿豆之事不惜葬送一个将才?!她的眼睛就只能看到自己家二门口吗?!当真是肉食者无远谋!”
沈自丹眯着眼睛:“朔,你去给冷昭阳送封信,就写‘公愿为苍鹰郅都耶?’,韩偃若是保不住,我就杀了他。”
梁芳道:“你们听好了,这次就要拿韩偃当个例子,朝堂上下、文武百官,谁不效忠娘娘的大计,若谁是敢支持那个小杂种,就得死!”
冷昭阳站在门口,抬头看着门上匾额,烫金的欧体,上书“万华川谷迎风别业”。
心道:别人都说,西厂之门,站着进去躺着出来,好好的汉子进去一具骨头出来,看来今日,冷某是要闯一闯这个鬼门关了。
“六扇门冷昭阳,参见提督大人,奉公文行事,提取证人戈舒夜。”
吱呀——铜钉的门自动打开了,院内雕梁画栋,文采非常,却空无一人。
“请冷大人进来吧。”一声内力传音。
冷昭阳运起轻功,如鹰般穿梭,躲过十三道机关,踏过院中看似平静无波的透明池水,却都化为寒冰。来到正堂,他抬起头,沿着层层叠叠的台阶,终于在视线的尽头看到斜倚在玉座上的,这暗色地狱、权力秘境中的皇帝——沈自丹。
“人你可以见,但决不能离开此地。”他摆摆手。
冷昭阳随着望来到别业地牢,层层的黑铁栅栏被轮轴上的铁链卷起,那女孩竟像是一只被关在黑色精致檀木雕花笼子中的白鸟,乌黑的长发映着雪白的脸,红唇像是一片山茶的花瓣落在雪地上。就连见多识广的冷昭阳也不觉倒抽一口惊艳的冷气。
“可惜是个疯子。”
仔细看,她的双手上带着一副极其精致的镶金镣铐,两手之间的合金锁链像是一串细细的蛛丝织成的瀑布。
“可否给证人解开枷锁?我有几句话想问她。”冷昭阳问道。
望笑道:“大人,你以为呢?这层层的铁栅栏、镣铐,是为了保护你。”
冷昭阳有点疑惑不解,上前问道:“姑娘,在下刑部判官冷昭阳,你和韩指挥使是什么关系?”
那女孩抬起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盯着他看了看,似乎不明白他说什么。冷昭阳展示了一下韩偃的画像,对方看了看,似乎没什么兴趣。他又依次展示了周敏静、杨昶等人的画像。仍没有反应。冷昭阳犹疑了一下,又展示了一幅。
那女孩像猫儿似的貌似漫不经心地一转头,突然两眼冒火,只听啪嗒几声,她身上的铁链枷锁如蛛丝般挣断,冷昭阳奋力往后退几步,却已被她扼住了咽喉!冷昭阳施展内家功力,以铁砂掌连击,想要挣开少女一对纤纤素手,却如被虎爪按住,纹丝不能动!
一道白影如仙人凌波,将他从窒息的黑暗中解放出来。
沈自丹抚开女孩对冷昭阳的钳制,一个转身将冷昭阳掷出,远离了危险范围,然后像抚摸猫咪那样摸了摸女孩的脸。女孩蹭了蹭他的手,心事重重地侧卧在榻上。
“多谢督主,冷某已经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告辞。”冷昭阳手中卷着的,是顾沉星所画徐山画像。
“什么?验身?未婚验身,这对女子来说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可是若要证明韩偃无罪,戈氏女又有口不能言,冷某这是唯一的方法!”
“公主娘娘,宫里的嬷嬷和女仵作验过了,戈姑娘还是处子之身!”
“什么?!这不可能?她不是被徐山,她不是已经?!宫里的人我们不是打点好了吗?”
“冷判官采用多人随机抽签分组(双盲实验),咱们买通的人不知道验的女孩到底是不是戈姑娘,她们之间还对照检验结果,因此不能作假!”
敏静闻言,气辱交加,嘴唇颤抖,不能相信:“外祖母,你说什么?你们居然对戈姑娘做出这等下作之事?你们原是以为,她失身于徐山,而因此,韩指挥使的清白也不可能得到证明?——你们早计划好了要陷死他们二人吗?”
“敏静,我都是为了你好!韩偃历战封侯,陛下信任备至,继毅二字,是想要他继承韩雍的衣钵。以韩偃之才,只怕要监督两广,分去周家水师的权力。万贵妃听信梁芳谗言,正想清除太子党羽,周家也得罪过万家,只有把韩偃送上去顶包,才可以救周家,保全颖国公的封号!”
周敏静如同被雷劈中:“颖国公,颖国公——哈哈哈哈你们为了这个爵位,可以残杀同袍,诬陷无辜,可知这公爵的战功本来就不是该我得的!”
“敏静你疯了,这是御赐的荣耀、世袭的荣宠!这是巢湖水军开始世代的皇恩,是你该得的!”
“军功是打出来的!这世上只有亡国的无能之辈才靠世袭军功!——如果没有实干之臣只有不识骑射的族荫将军,那不是土木堡之事重演吗?——这颖国公爵本来就是韩氏兄妹打下来的!我只不过是替她领了而已!”
(过场戏不写了,抗辩现场)
冷昭阳道:“经过本官的调查,戈氏女虽然神志不清、记忆失常,但人对于自己受到的伤害还是有本能反应。戈氏女见到韩偃的画像并没有畏缩、后退或情绪失常的表现,只有看到徐山画像时才有所失控——足见韩偃并不是加害她之人。”
梁芳道:“既然戈氏女已经疯了,那她能当什么凭证?”
冷昭阳又道:“宫中嬷嬷、府中女仵作都验看她身躯,守宫砂完好,完璧处子之身,又怎么能说明她被人害过清白呢?更一步,又如何证明韩偃□□之说呢?”
梁芳又道:“兄妹□□,十恶不赦,难道非要完成不行?难道没有被人发现后逃逸的可能?”
冷昭阳道:“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贫家无孝道;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没有形成行动后果,怎么能是犯罪?”
梁芳涨红了脸:“十恶之罪,想都不行,想都有罪——难道你能证明他连想也没想过?!”
冷昭阳被他的蛮横震惊到无语。
“我告诉你,若是韩偃不死,你冷昭阳就要死!——韩偃,你敢不敢在大罗天神、佛祖、观音、三青上祖、所有的神仙面前发个毒誓,用你叶家前代的列祖列宗,用你韩家前人的功绩名声发誓——你从来没有对戈氏女有过任何好感、心动、任何怜惜之情,任何非分之想,若有半点,你的先祖翻滚与滚油地狱,在地下尸骨不得安宁!”
好毒的诅咒!
(韩偃惊讶地发现梁芳是以这种荒唐的罪名构陷他和徽王是以这种更加荒唐的方式貌似是要给他洗刷冤屈。
无论他和戈舒夜实际什么情况,兄□□、妹失贞,叶家的名声已经彻底毁了。)
“冷某自诩为百姓之好快刀,韩大人是杀贼的海上长城——如今这□□佞蟊贼,竟然用朝廷的快刀去砍大明的万里长城!这世道,糟透了。”
“够了,冷大人,你没有必要再为我做什么了。”韩偃道。“今日的局面已清,不是我死,就得你死了。你死之后,还会有其他的冷面判官,再来索我的命。”
“韩大人不要气馁,冷某定然可以找到办法,与你脱罪!”
“明日庭审,可否让我见戈姑娘一面?”
冷昭阳点头。
韩偃将斩浪八式演了一遍,戈舒夜还是懵懵懂懂。
最后一招——天地同寿?!正是自杀式袭击的招式!
庭上所有人都尖叫起来,冷昭阳用尽内力抵住韩偃破空的刀,声嘶力竭地喊道:“韩指挥使,不可!”
“不,韩偃不可!——”蓝迦楼道,“韩偃,你不明白,这不是你的错!哺乳动物和鸟类有同巢效应,如果同窝的兄弟姐妹一起被养育长大,就会建立起对彼此不作为伴侣的心理机制。可你和戈姑娘从小因变故分开,没有一起生活,而相似的血缘又让你们相互吸引——这只是一种心理缺憾,给我时间,我可以治好的!”
韩偃已经近乎精神崩溃:“不,不,蓝先生,你不明白。是我疯了,我不能控制脑中□□之想如同红莲鬼火燃烧,□□而血腥的画面如同地狱。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日日沉浸于这种噩梦之中。从当刀买女揭开之日起,我的灵魂就坏了,我根本没有办法接收这个事实!我也不想日后真的有一天丧失理智,真的做出兄妹□□的禽兽之举!
从入徽王府以来,我根本睡不着觉。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直到占据我所有的意识!
是我疯了,是我疯了!”
“红莲鬼火……”蓝迦楼脑中搜索,“你年少时是不是受过幻火之刑?!——是闻人悯人,是闻人悯人把那个噩梦反复在你脑海中重现,是有人要害你,是有人利用了你的旧伤将意念植入了你的意识,污染了你的心理防线,不要相信他,你要挺住!”
(永昌寺,继晓看着曼荼罗内变幻的□□画面冷笑:“灵魂一旦污染,就没办法重新洁净了。蓝迦楼,都是因为你太弱了——你当年救不了白先生,就如同今日救不了韩偃一样!”)
“韩偃,你不能死!你这样让戈姑娘怎么办!”
韩偃含泪摇摇头:“正是因为我没有办法面对她——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冷昭阳目眦欲裂,声嘶力竭,还是不能阻止——锐利的刀锋一寸寸接近他的咽喉。韩偃自刎了!
一道血线迸溅到仍然懵懵懂懂的舒夜的两眼之间。她打了个寒噤,突然清醒了。
世界失去声音,她浑身颤抖着看蓝迦楼用尽全力想要去修复韩偃破坏的咽喉,血沫堵住了他气道,他英俊的脸渐渐变得扭曲、发紫,直到浑身僵直,最后抽搐了几下,死了。
“啊——”她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在她的胸腔前面,灵络如同旋风般聚集,扭曲、缠绕,发出耀眼的金光,灵压冲得周围的人站不起来。在众人被不可逼视的光华压制到频频后退之时,她的胸口,她心脏的位置突然出现了一把金色的长刀,她像断头幽灵一样双手握住刀柄,双手将那刀从心口拔了出来!
“戈姑娘,姑娘?!”冷昭阳刚刚扶住她柳枝似的柔软的躯体,那刀的形体又像金色的风一样消散在空气之中。
周敏静内心痛苦至极,外祖母为了保住实际上是戈舒夜的军功换来的公爵府同时赶走戈舒夜不惜用此下策,害死韩偃。上表自贬,去公爵位,退居绥远侯。但是明薇是无辜的,周敏静优柔寡断,愿意赴定海代替韩偃守边,明薇欲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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